新御宅屋 > 现言 > 归途 > 第90章 这个话还作数吗?
  蒋正南正在大步往里走,好像很急的样子,和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猛地停下了步子,那双鹰隽似的锐眸扫过来。
  我被他的目光盯得心脏骤然紧缩,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范出白色。
  我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相遇,根本就没做好准备。
  更何况我还和江钦离站在一起。
  他和江钦离的关系是什么样子,我都还没有摸透,上次还是他带我见的江钦离,转眼之间,彼此再见面的时候,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他知不知道江钦离一直想弄死裘钧扬?
  如果知道,他又会怎么做?
  我的心脏不知不觉跳得有些快起来。
  江钦离也看见了他,大步朝着他走过去,笑着道:“蒋队,好久不见。”
  “江总。”蒋正南唇角带出一丝淡笑,朝着我看过来,看不出是喜是怒,道:“你和楚悄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江钦离半点也不见心虚,人模狗样的道:“哪里熟?刚刚楚小姐在外面遇见了抢劫的,我看她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你上次带过来的人,就帮了她一下,然后请她过来喝了一杯茶。”
  这人撒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是吗?”蒋正南不置可否,危险的眯着眼,道:“那谢谢江总了。”
  他说着,宣告主权一样,朝着我看过来,道:“楚悄,过来。”
  我没动。
  我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的响着,来电人是裘钧扬,大有我不接,他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江钦离也微微眯着眼,一双桃花眼里潜藏着看不透的情绪,朝着蒋正南道:“那楚小姐现在就先交给蒋队了,我就不打扰,先走了。”
  蒋正南没说话。
  江钦离走后,现场就留下我和蒋正南。
  我想走,但在蒋正南的目光下,我半点步子也迈不开。
  “在躲我?”蒋正南应该是出来这里办事,还穿着警服,整个人高大又强势,问我:“怎么不接我电话?”
  他应该是说的过年那阵子,那阵子我的手机都给裘钧扬拿着,谁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
  “我要回去了。”我手里的手机停了还不到片刻,又响了起来,像是催命一样。
  “在外面等我。”蒋正南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我走。
  这时候他身后有几个人过来,叫了一声:“蒋队。”
  而后看了看我,几人微微愣了愣,问:“蒋队认识的?”
  这些人也都穿着警服,应该是和他一起办事的同事。
  “一个朋友。”蒋正南说着,朝着几人到:“你们先过去,看着他,别让人跑了,这是个很重要的人证,一定要看牢了。”
  “是!”那几人听完,匆匆忙忙的往楼上赶。
  我不禁觉得有些讽刺,他这种人,能办出什么案子?
  也不知道多少人是他手底下的亡魂。
  整个走廊上又只剩下了我和蒋正南。
  “在外面等我。”蒋正南道:“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蒋队了。”我将手机挂断,顺便关了机,冷冷的朝着他道。
  他整个人愣了愣,继而皱起眉,道:“车子你不想要了?想要就亲自来找我拿,如果你敢走,那车子也别想要了。”
  我垂下眼睫,没说话。
  他抬起手腕,匆匆看了一眼手表,道:“不会很久,你敢走得试试?”
  说完转身往楼上走。
  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下楼。
  边下楼的时候,我心里边想着江钦离刚刚在茶室里面的话,他说:
  “我听人说,过年的那阵子,陆家出了事,求蒋家帮忙,蒋家却袖手旁观,并没有插手。
  陆家和蒋家一脉相承,这么多年相辅相成,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
  楚悄,人如果一定要牺牲,那就要让自己牺牲得物有所值。”
  物有所值。
  我禁不住冷冷的想,我到底能值多少钱?
  我在楼下只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蒋正南就开着车,出现在了我面前,他按了按喇叭。
  他换了一辆新车。
  年前的时候,他留在我那里的车丢在了高速路口,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想来,一辆车而已,他根本就不用在乎。
  我抬眼朝着他看过去。
  他将车窗半降,露出了那张刚毅而菱角凌厉的脸来,
  我和他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四目相对。
  “上车。”蒋正南道。
  我只犹豫了片刻,就上了蒋正南的车。
  他将车往他的住处开。
  车上的时候,我直直的看着前面。
  “为什么不接电话?”蒋正南边开车边朝着我问。
  “蒋队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我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腕,嘲讽的道。
  我手腕上带了一块女士手表,出院的第二天,裘钧扬就买了一对过来,是一款情侣手表,款式简单,但很贵,是著名设计师新出的限量版。
  用来遮住我手腕上的伤。
  蒋正南没出声。
  年前的时候,李珈说他和陆曼在闹离婚,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受到离婚风波的影响。
  也不知道是他太会隐藏,还是根本不在乎。
  车里窒息的沉默。
  大概是因为已经遭遇了最糟糕的状态,让我变得更加冷硬起来,在面对这些强权的时候,也更加不怕死起来,就在这窒息的沉默里,我道:“蒋队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是想安慰我吗?”
  蒋正南沉默着,脸色并不好看,隐隐有动怒的迹象。
  但我不管不顾。
  当初我被陆曼捉奸在床的时候,我因为害怕,那么祈求他,让他把照片毁掉,他当初答应得好好的,让我不要担心,可是转眼那些照片就能被全网推送。
  还有江海。
  想到江海,我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没有他蒋正南的功劳?
  可就算是这样了,他还是不放过我。
  见他不出声,且脸色铁青,我竟然有种自虐般的快意。
  我道:“还是说蒋队给我打电话,是想让我陪蒋队上床?”
  “楚悄。”蒋正南终于没忍住,严厉的叫我。
  “我被人轮的事情,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蒋队还上得上去吗?”我咄咄逼人。
  蒋正南的脸色铁青。
  “江海当初是裘钧扬找你捞的吧?”我真是恨透了这些人,但如今再提起这些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了,我道:“是不是裘钧扬把我送给你,把江海捞出来了?”
  蒋正南猛地打转方向盘,车子狠狠的一偏,我整个人差点被这力道甩出去。
  我吓得心脏骤停,大脑充血。
  但我依旧倔强的不肯示弱半分。
  蒋正南将我的脸转过来,他鹰隽的双眼直直盯着我,道:“楚悄,不要找死。”
  不要找死?
  我冷冷的笑一声,道:“蒋队不是问我过年的时候为什么不给你回电话吗?因为过年的时候,我差点疯了,被裘钧扬逼着治病去了,蒋队还想问治什么病吗?”
  蒋正南没吭声,半响,他道:“这件事是个意外。”
  我没忍住又笑了一声,我说:“是吗?反正我也不在乎了,和你上床也好,和裘钧扬上床也好,和仓库里的那些人上床也好,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
  蒋正南眸色冷得吓人,他说:“你再说一遍。”
  我将手指扣进肉里,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我只想堵一次,堵我在蒋正南心里的分量。
  在这一刻,我很清醒,如果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不轻,就算我说再多,他也不会要了我的命。
  如果我在他心里没分量,就算他要了我的命,裘钧扬也不可能放过他。
  大不了让他们狗咬狗。
  江钦离连裘钧扬都对付不了,我又怎么敢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更何况还加上一个蒋正南。
  我转过头,红着眼眶,朝着蒋正南道:
  “但是蒋队,我不想一直当个畜生,你们这样算什么?你和裘钧扬这样,和轮我有什么区别?和我在仓库里的时候,被人轮有什么区别?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我受不了这种刺激。”
  蒋正南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硬朗的线条都像是带着钢铸的幅度。
  但我今天选择上他的车,就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我问:“你这样算什么呢?是喜欢我所以想留我在身边,还是只是想玩玩我?如果只是想玩玩我,玩了这么久,还不够吗?你非要把我玩死吗?”
  蒋正南的眸色沉下来,他放开我,从车里拿了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笼罩中,他刚毅英俊的脸上,不见丝毫岁月的痕迹,却有着成熟男人刻下的内敛的锋芒,让他那张脸更显得深刻逼迫,朝着我问:“你觉得呢?”
  顿了顿,他道:“我要是纯粹玩玩,还能一次次容许你在我面前这么找死。”
  我垂下眼睫,心里有多恨,眼底的情绪就有多冷。
  “我要真想玩你,多的是办法,你以为这样就是玩了?我可以给你用道具,让你在我床上生不如死,也可以给你下药,让你这辈子都靠着我过活,离不开我的同时还要对我感恩戴德,玩完了以后再找几个人,或者更刺激点的,比这个多了去了。
  要玩一个人的手段,永远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别人做不到的。”
  烟雾中,他那双鹰隽的眼闪着精锐而冷萧的暗光。
  我被他说出口的话吓得脊背发寒。
  这些人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生。
  我紧紧的抓紧安全带,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我尽量不去想他的这些话,转而朝着他问:“我在龚州的时候,你曾经跟我说过,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很久,这个话还作数吗?”
  “作数。”他道:“只要我对你说过的,就永远作数。”
  我转头看着车窗外,额头上已经盛满了汗,我说:“我不想跟着裘钧扬,我要你把我从裘钧扬那边捞出来。”
  他深深的抽着烟,道:“好。”
  他直接将我带回了他在榕城一处的住所,要下车的时候,我紧紧抓住安全带,道:“我现在这种状态,不太适合上床。”
  他深深的看着我,道:“没要和你上床,我让阿姨做了饭,上楼吃顿饭,吃完饭带你去拿车。”
  我跟着他上了楼。
  我不知道这是他哪一处的住所,但是一看就不是之前和陆曼一起住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女人生活的痕迹。
  里面的布置也是冷色调,半点温情也没有,东西很少,但很整齐,有种军人特有的刚硬的味道。
  人走近这里,会让人不自觉的就觉得压迫。
  “先生回来了?”我们一进门,阿姨就迎了上来。
  蒋正南换了鞋,又递给我一双,进到屋子里,阿姨的饭菜已经做好。
  “饭菜已经做好了,如果先生没什么事情,那我就先走了,碗筷用完以后放在那里我明天来洗就行的。”
  这个阿姨应该已经照顾了蒋正南很多年了,对着蒋正南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亲切的意味。
  “嗯。”蒋正南应了一声,拿了碗筷过来给我,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
  无论和蒋正南吃饭也好,还是和裘钧扬吃饭也好,我都不太会有胃口。
  但我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点。
  吃饭的时候,他接了好几个电话。
  等挂了电话,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顿饭,点了一根烟来抽,将烟夹在指间,朝着我看过来,问我:“过年的时候你的手机是裘总拿着的?”
  “嗯。”我没有什么表情的道:“那阵子病得厉害,天天想自杀。”
  他瞳孔缩了缩,不再提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
  “我是被迫和他住在一起。”我道。
  说完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烟。
  “想抽?”他抬了抬手,问我。
  “医生让我戒烟。”我皱着眉,道:“说对病情不好。”
  他底底淳淳的笑了一声,将烟掐灭了,问我:“现在不抽烟了?”
  “不抽了。”
  等吃完饭,他带我去取车,我想了想,还是道:“当时被绑架的时候,是在高速路,醒过来以后,就不知道在哪里了,你的车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蒋正南道:“本来就是给你开的。”
  我不置可否。
  “车子还在4s店,店主一直让我去取,我以为你不要了,差点让人给报废了。”
  他这话说得太假,我没回应他。
  两人一路到了4s店,店家应该和他是相熟的人,我们刚到,人就已经迎了上来,朝着蒋正南叫道:“蒋队,你来了。”
  “那辆车呢?”蒋正南问。
  店家将我带去停车的地方,边走边取笑的说:“你这车都停在这里半年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这段时间有点忙。”
  “还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事情?还没解决?”
  大概那起杀人案件在整个榕城都挺轰动的,连这家店的老板都知道。
  “差不多,大大小小的案件堆在一起,挺棘手的。”蒋正南道。
  我听得微微嘲讽的扯了一下唇。
  蒋正南在外人眼里,都是一脸正气的模样,我之前也查过,据说他立了很多功勋,是整个榕城刑警大队的一把手,不知道破了多少起案子。
  整个榕城的人,聊起他的时候,都是一脸敬佩,觉得他是个功绩卓越又不怕死敢往前冲的人。
  老百姓不知道送过多少锦旗给他。
  想起这些东西,我不免有些恶心。
  这些人大概都有两面性,一面人模狗样,一面畜生不如。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车辆停放的地点,店老板道:“本来停在外面的,但是时间太久了,我就让人移到里面来了。”
  “没事。”蒋正南道。
  车子应该是重新刷过漆,要比我之前的新太多。
  “开得试试。”蒋正南道:“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坐进车里,将车打火,蒋正南就站在我前面,我透过车窗看向他,他正在和店老板说着什么,我目光直直的,手指用力抓紧方向盘,心脏在这一刻绷紧。
  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朝着他一车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