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现言 > 归途 > 第70章 听话
  我不知道我在床上哭了多久。
  我只知道,我在床上哭了多久,裘钧扬就吻了我多久。
  他像是不厌其烦,一遍遍吻我的泪。
  我避开他,他就从身后抱着我,低声的在我耳边叫道:“楚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他就没有心的吗?
  他怎么能做到将一个人活生生的逼疯的啊?
  我咬着唇,眼泪滚烫在床单,滚烫在心里。
  我已经不正常了啊,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经不正常了啊?
  他到底还要怎么折磨我?
  我埋在床单里,哭得心里一阵阵的窒息。
  “楚悄。”他从后面抱着我颤抖的身体,伸出手指去抹我的眼泪。
  我们就躺在床上,整整耗费了一整天,我才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后,我穿了一件裘钧扬留在这里的白色衬衫,在他出门的时候,站在窗边抽了一根烟。
  他推门进来,看到这样的我,没忍住愣了愣。
  眼神很沉的看我,让我有种他又想要和我上床的错觉。
  但是我没理。
  他如果要和我上床,我抵抗得越凶狠,他就要我崩溃得越彻底。
  我只是呆呆的看着外面的落地窗。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它们像是一块幕布,里面点着万家灯火。
  他来到我面前,明明很想要我,却还是没动作。
  我垂眼,看到他手里拿着鸡蛋,他修长的手指熟练的用纱布将它们包裹起来。
  我转过了头,又去看外面因为万家灯火点缀成的星星点灯的夜幕。
  他却将我的身体转过来,将包裹住纱布的鸡蛋往我眼睛上面敷。
  我偏了一下头。
  他动作僵硬了一下,道:“听话。”
  我有些发愣,不再拒绝,像是一个牵线的木偶。
  他动作轻柔的敷着我的眼睛,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想要去弄清楚的欲望。
  我其实在很早就知道,我的精神出了问题的。
  我开始变得焦躁,畏惧,胆小,失控,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不管是对着同事也好,还是对着蒋正南和裘钧扬也好。
  我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试探,又害怕自己真的崩溃,强行将自己一遍遍的拉回来。
  但是最近发生的种种,还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
  只是我一直不敢正视,也不敢承认。
  从我开始砸江钦离的车,对着蒋正南大吼开始,我就知道,我已经不正常了。
  我用刀抵住同事的脖颈,只是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我不正常的事实。
  我一遍遍催眠自己,其实当时的我很冷静,没有暴躁,没有失控,所有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可只有我知道,我到底有多害怕,又有多无能为力。
  但我还是想做一个能够自救的人。
  “在想什么?”裘钧扬手上的鸡蛋温度已经快要凉了下来,他索性将它们丢在了垃圾桶,又来到我面前,手指抚摸着我的眼睛,低头问我。
  我睁开眼睛,眼睛的胀痛已经缓解了很多,我笑了笑,道:“在想我当时不应该拿刀抵着同事的脖子。”
  他目光暗了下来,良久,问我:“当时怕吗?”
  “不怕吧。”我撒谎道:“如果一刀下去,她就完了,怕的是她。”
  我歪着头,朝着他笑了笑,像个刺猬一样,道:“你对着别人开枪的时候,会怕吗?不,怕的是那个被你用枪口对着的人,你说对不对?”
  他抿着唇,目光深得见不到底。
  正在此时,门外门铃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转身去开门,是送饭的人过来了。
  他接过饭,将门关了,将饭菜摆在桌上,道:“过来吃饭。”
  我手指间的烟还没有完全燃尽,因为我清楚的看见裘钧扬看着我抽烟的样子时,眼底燃起了欲望,让我有些厌恶手中的烟。
  又厌恶又恶心。
  我将烟蒂摁灭,厌恶的随手丢在了垃圾桶。
  他也许看见了我眼中的厌恶,没出声,只是语带胁迫的重复了一句:“楚悄,过来吃饭。”
  我照着他的话做了。
  消极抵抗这种情绪,真的很要人的命,让人感觉活着的每一秒都好像在深渊,感觉不到半点对生活的激情和希望。
  我沉默的和他吃着饭。
  饭后,我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他拿着餐桌上的东西,出了门。
  等他一走,我就进了浴室,一遍遍的洗澡。
  坐在浴缸里的时候,我克制着自己想把头埋进水里的冲动。
  没多久,我听到门外的开门声,以及房间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
  直到浴室的门被推开,他看到我仰头睡在浴缸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越来越黯沉,阴霾一片。
  他紧紧盯着我。
  眼底有一团怒火在灼烧。
  这是我今天洗的第二个澡。
  第一个澡在我冷静下来后,洗了足足两个小时。
  他冷着声音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回头看他,心里又有些害怕起来,我低垂着眼,撒谎道:“不舒服,想洗个澡。”
  我只是觉得脏。
  他看着我,眼底阴沉沉得仿佛电闪雷鸣前的黑云滚动,良久,有些失控的“碰!”的一声,关了浴室的门。
  我被关门声吓了一跳。
  我没敢在浴室里待太久,很快就从水里站了起来。
  这天晚上,裘钧扬抱着我睡的。
  我以前也和他一起睡过觉,但他大多不会真的睡着,就算真的睡着以后,也很警觉。
  这一夜,我失眠得彻底,裘钧扬似乎也没真的睡着。
  第二天裘钧扬接了个电话,匆匆出了门。
  我依旧站在落地窗旁,看着外面的景物。
  一日三次有人送过来。
  傍晚的时候,我没忍住,换了衣服去了君临一楼的酒吧。
  裘钧扬临走时,曾意味深长的对我说过,如果我想在君临转转,直接下去就行,他已经打好了招呼,如果想看什么,也可以去看,不会有人拦着我。
  我不知道他这话里到底包含着多少层意思。
  但我还是下了君临的酒吧。
  我只是单纯的去酒吧坐坐。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我总是有些恐惧,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走入歧途。
  我在这里坐了没多久,一个长得漂亮到有些张扬的女人坐在了我身边。
  她转过头来看我。
  我手指捏着酒杯,没喝。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前凸后翘,妆也化得很精致张扬,带着深深的敌意,盯着我问。
  “萧小姐。”酒保为难的叫她。
  “怎么?我问一下也不可以?”被叫萧小姐的女人转头看酒保:“她是什么惹不得宝贝?说个话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酒保没忍住看了我一眼,好像又有点怕她,道:“裘总交代过了,让我们好好招待她。”
  女人气得咬紧了唇,道:“狗仗人势的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在这里做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这里未来的主人到底是谁?”
  酒保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敢顶嘴。
  我觉得很没意思,转过了身准备上楼,女人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你是钧扬哥哥什么人?”
  我转头过来清清淡淡的看她,良久,我问:“你又是他什么人?”
  “我……”女人咬了咬唇,道:“我姐姐是这里的……”
  “萧小姐!”酒保有些焦急的叫了一声,截断了她的话。
  这女孩儿应该是比我还小几岁,也不像是小太妹,反而像那种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
  嚣张跋扈。
  “我告诉你,裘钧扬是我姐姐的,谁也别想和她抢。”她狠狠盯着我,完全不顾一旁酒保为难的样子:“至于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就你这样的也配和他在一起?你如果敢缠着他,我让你好看!”
  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听说他还给你在这里开了房?你以为男人和你上个床,就是把你放在心上了?别痴心妄想了,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我见多了,也不差你一个,我告诉你,对他来说,你不过就是个可以让他随时随地泄欲的对象而已!”
  她说完一抬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了变。
  但我没往心里去,也没明白她那一眼的意思,我真是厌烦了别人提我和裘钧扬上床的事情,上次也是,这次又是。
  而且说的话都没什么新意,翻来覆去就这几句,简直像是从同一个培训班里培训出来似的。
  我也没什么新意的道:“那你尽管放心,我就算选择和一条狗在一起,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的话一说完,那个女人竟然没开口说话,就一直有些惧怕的看着我身后。
  就连酒保,也面色发难的僵硬着站在原地,垂着头不敢说话。
  我感受到什么,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裘钧扬。
  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没有什么人,连音乐都还没开起来,就算是站在一米开外,也能很清楚的听清彼此的对话。
  我觉得我真是有点点背,每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能够碰上他。
  裘钧扬就站在我身后,脸上一片阴霾,身上透出来的寒气几乎要将整个酒吧都给冻僵。
  他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我。
  盯得我心里发慌。
  手心冒汗。
  我抿着唇,不说话,也强装冷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