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边的柳橙也已经回到了小镇上。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该如何和柳嘉德他们交代,可准备再多的话却在看到柳嘉德和胡氏后一个字也吐不出。
柳嘉德和胡氏都老了一大截,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一些,看着比离开之前垂老了些许。
见此,柳橙的眼眶微红,手也隐隐在颤抖,脚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挪不开。
“还傻愣着干什么?莫不是出去一趟就不认得爹娘了?”柳嘉德见柳橙迟迟不动,瞪了柳橙一眼,扯开了大嗓门吼道。
听见柳嘉德的大嗓门,柳橙仿佛又回到了在黄湖村的日子,他们一家还和和睦睦的日子。
想到这里,他放在身侧的手收紧了一些,抬腿跟了上去。
来到内院,就见胡氏正红着眼眶看着他,那紧放在胸前的手不住的在颤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是真的。
“娘。”柳橙的声音极度沙哑,心像是被堵了一般难受,久久得不到舒缓。
胡氏听到这声呼唤,眼眶中的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不住的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若不是身旁还有孙子和儿媳的陪伴,她几乎都不敢想象在接到二儿子死去的消息时该如何度过?
她不是没有怨过,可追根到底她又能将怨恨发泄到谁的身上?儿子是她自己教养的,不仅如此,就是之前还一起生活在一起,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都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她能怨得了谁?又有什么资格去怪自己的小儿子?
柳橙挪动了如千斤重的步子来到了胡氏身前,伸手给了胡氏一个拥抱。
嗅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的鼻头微酸,那压抑在心间的惶恐和害怕一下就显露了出来,泣不成声,“娘,是我不好,我是没能将二哥给带回来,都是我。”松开了胡氏,跪在了胡氏的身前,坚定道,“娘,你打我吧,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站在一旁的柳嘉德听此别过了脸,那原本拉长的脸上全是动容,握紧了手,故作严厉,“打你?打你有什么用?打你就能挽回一切?打你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打你就能。”想到柳帆的死,他的心无比的痛,脸上也全都是痛苦,“打你就能让你二哥回来吗?”
摇着头,“不,不能,你二哥他回不来了,你大哥也回不来了,我们这个家散了,散了。”
胡氏抹着眼泪,打断了了柳嘉德,“老头子,别说了,这怪不得老三,老大老二是自己糊涂走上了不该走的道路,若,若真的要怨。”闭上了双眼,嘴唇隐隐发抖,“最该怨的应该是我,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好他们,如若不然,他们怎么会不念着二丫头他们的好反而还想要侵吞二丫头她辛苦挣下的家产?”
一脸的颓败,没有一个做娘的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柳氏也是她的女儿啊,林琳更是她的外孙女,这些年林琳和柳氏对他们的帮衬她不是瞎子,她又如何能不疼爱这两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然只能选择站在有理的那一边。
抬头看着柳嘉德,“老头子,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不管如何难受,我们都不该将怨恨放在老三和女儿的身上,他们没有错啊。”
闻言,柳嘉德闭上了双眼,他又如何不知道他不能责怪柳橙和柳氏,可他就是难受,心里抽痛得厉害,他已经是一只腿迈进黄土的人了,本该 安享晚年的却要被迫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他又如何能接受?
“你将你二哥和二嫂他们带回来了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柳帆没了这已经成为了不可争辩的事实,但龚雨既然进了他们家的门,那就是柳家的人,如今柳帆已经没了,可不能再让龚雨受了委屈。
柳橙扭转过了身子,继续跪在地上,望着柳嘉德,如实道,“二哥我带回来了,至于二嫂,她还在云城,您放心,她现在很好, 昭越也在那边,也能照看一下。”
“这样也好,也好。”胡氏虽有些失落,但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现实,龚雨自从嫁给柳帆后本就聚少离多,但即便这样,龚雨对柳帆的感情她这个做婆婆的还是看在眼里,她没亲眼所见柳帆自尽就已难接受,更何况是龚雨亲眼所见呢?所以她能理解,能理解龚雨为何没有随着柳橙一起回来的缘由。
胡氏这样想,柳嘉德却不这样想,怒吼道, “好什么好?那是她的男人,她的相公,为何不一起回来送她一程?还有没有心?啊?”
他将心里的怨气全部都吼了出来,表面上是对龚雨没有跟回来的不满,实则是对自己的不满,正如胡氏所言,事情走到这个地步,他们做爹娘的有逃脱不掉的责任,所以他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埋怨旁人?
胡氏听见柳嘉德的大嗓门,担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确认没有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瞪了一眼柳嘉德,道:“老头子,你小点声,你的心思我还能不明白,这事二儿媳也难受,这一路的奔波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就让她好好静静吧,毕竟未来的路还那么长。”
她就怕被龚桃和龚彬两姐弟听到,那两个孩子十分的懂事,若是真的听到了这样的气话指不定怎么想。
本现在就是敏感时期,若再让龚雨听见什么,那怎么得了?
柳嘉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吞咽了一口口水,脸依旧沉着,甩了甩袖子,轻哼了一声,“我去看一个日子,不管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要早日让他得到安歇。”
柳橙和胡氏都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柳嘉德话里的意思,柳嘉德是想早日让柳帆下葬。
见柳嘉德走远,胡氏立马弯腰将柳橙从地上扶了起来,为柳帆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你爹是什么性子你心里该有数,他这是借着你发泄他心里的积攒的怨气呢?我都想明白的事,你爹又如何想不明白。”看着一旁,叹息了一声,“否管怎么样,这都是你二哥自己选择的路,我们也说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