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虽一直都在蓬莱山,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世事,所以也自然听出了郁浩然话语里的潜意思,不过他也没生气,平心而论,若是他有一个女儿他也想捧在手心里疼爱, 又如何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受苦,再者,这修行本就是一件清苦的事,更何况还是作为重中之重培养?
但后辈的事自然有后辈去定论,即便是郁浩然也无法帮后辈做抉择。
思及此,他倒也释然了很多,抿唇一笑,微微颔首,“郁公子说的是,这路该怎么走还得看走的人,你说是吧?郁公子。”
郁浩然嘴角的表情微僵滞,倒是没想到杜衡会说出这番话来。
比较仔细的林琳自然也嗅到了空气中的尴尬气氛,扯出一抹笑容打着圆场道,“高人说的是,这路还需要走的人去抉择,即便是为人父母也无法去为她做决断。”扭头复杂的看了郁浩然一眼,用眼神安抚了郁浩然一下,又道,“做父母唯一能帮子女做的那就是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有了林琳的这句话杜衡也就放心了,笑着摸了摸下巴,“郁夫人能有此心胸实属难得, 时辰不早了,告辞。”说着,便转身迈出了步伐。
看着杜衡有些犹豫不决的背影,林琳几次想要开口问问崔婆,可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吞咽了下去,毕竟那是崔婆和杜衡自己的事,她这个外人的无权去过问,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插足。
来到崔婆所住的屋子,还没进屋就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些压抑的气氛,她情不自禁的加快了步伐推门而入。
却见,崔婆正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垂着头看着什么,稍微走近,才发现崔婆的手里握着的是一块玉,那块玉圆润光泽,可以明显的看出这玉的主人对这块玉有多么的重视。
“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崔婆的话语里全是苦笑,还有着浓重的嘲讽。
听崔婆这样的口吻,林琳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张着唇想要解释,却被突然起身的崔婆给打断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自自欺人。”低头苦笑了一声,“也不对,我清醒过,我知道他对我的根本不是爱,那是一种责任,一种推脱不掉却还以为是爱的责任。”仰头看着窗外,眼里带着点点的眷恋,“当初我不是没有想过要真的随着他一起浪迹天涯,可我无法忽视,无法忽视在深夜里偷偷抚摸着剑的他,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他的心还是在蓬莱山,即便我带走了他的人,可他的心始终也带不走,倒不如给他留下一个念想。’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又立马改嘴道,“不,严格的说是给自己和他的这段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我还是低估了自己,我还是主动找上了他, 将这个我自认为完美的句号彻底终止。”那深不可测的眼里全是空洞,仿佛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体。
见此,林琳的心在抽痛着,通过这番话她似乎明白了,明白了为何在杜衡明明背叛了师门的情况下却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崔婆,
崔婆愿意去成全杜衡,所以生生的剥开了自己的伤口将实情告诉了蓬莱山的掌门,而她之前的推动,不过是因为崔婆心底的念想没有散去罢了。
想到这里,她无比的自责,若不是她自以为是的去促成,去推动,那或许还能为崔婆保存那丝念想。
可若只是为了责任,那为何这份情这份执着会持续那么多年?
越是往下想,她越是糊涂,但不管心底有无数的疑惑,她都不敢问出来,她怕,怕在崔婆鲜血汩汩的伤口上伤上加伤。
“罢了,这本来就是最好的结局,你回去吧,这么多风雨我都经历过来了,又如何会熬不过这最后的关头?”说着,就抬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自顾自的往床上走去。
看着那孤寂落寞的身影,林琳的心极为不是滋味,可她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给崔婆一个独自舔舐伤口的空间。
“那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让木格措去准备。”
她的话没有得到半丝回应,尴尬的她只好缓缓踱步出了房门,将这扇沉重的门给关上。
干秧全部冒出芽孢已经是四日后,这几日中商会喜事连连,其内容自然是商会的人在手段和算计之下将肖家的产业都归拢到了自己的门下。
对此,林琳和郁浩然也只是一笑置之,他们不想去管肖家的产业到底归入了谁的门下,因为他们的最初目的就是想要将肖家给整垮。既然目的达到了,那内容是什么就已经变得不重要。
但还是有这么一件事出乎了郁浩然的预料,那就是肖辰一家居然在肖家经历动荡的时候从肖家抽身了出去,不仅如此,还自立门户。
肖辰怀揣着异心的事郁浩然在上次的接触中就猜到了几分,但也没料到肖辰居然敢这般大胆,这般大胆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少爷,皇城传来消息,最近皇城不是很太平。”元宝心事重重的道,肖家的倒台会牵连朝堂的一些人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并且也对此情况作出了准备,但即便这样,现在局面的混乱也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些本就一直陈纪的家族居然全部出动,隐约中好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接过元宝递来的纸条,低头一看,郁浩然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握住纸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原本还整齐的纸条一下变得皱巴巴,好不狼狈。
“这肖家倒还真的让我小瞧了。”不过这样是不是也能解释为何萧恒一直纵容肖家的原因,正因为牵扯甚大,所以萧恒才有诸多顾虑,从而不惜借助他的手弹劾肖家。
现在肖家是元气大损,可随时引发的问题却要他这个当事人来擦屁股,否则万源纺恐怕也难逃其咎。
元宝感受到了郁浩然的怒意,有些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我们该如何?”
“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