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军官听了孙抚民的话,都沉默了下来。副师长沉吟了一下说道:“师长所言,是我们大家都存在的问题。一直以来,我近卫军面对敌人,无往而不胜,全军上下,对于敌人都有轻视之意。特别是我们对付蒙古骑兵以来,也从来没有遭遇过失败,这样使得大家在心里对骑兵便不以为然,想不到这哥萨克骑兵却比蒙古骑兵要强得多。”
一旅长也说道:“我建议我军先驻扎在此,调整一下心态。皇帝陛下说过,骄傲是战争中必备的心态,但骄傲只能是藐视敌人,相信明军一定是战无不胜的,而具体的战斗中,必须要谦虚,要在将敌人全部消灭以后再骄傲。我们都忘记了骄傲的条件,而仅仅只剩下骄傲,所以此事给了我们一个警醒,大家一起来学习一下皇帝陛下的军事语录,从陛下的语录中汲取营养,使我们近卫军能够战无不胜。”
所谓皇帝陛下的军事语录,是在孙传庭的默许下,由张宗灵,薛伯陵,孙抚民等几个皇帝陛下的狂热崇拜者将皇帝在讲武堂上课时的一些警句摘录下来而形成的,基本上囊括了朱由校的主要军事观点。孙传庭亲自整理后出了一本小语录,名字便叫做《大明天启皇帝军事语录》。
孙抚民点了点头,一旅长翻开《大明天启皇帝军事语录》,读道:“慎重与怯懦不是同义语,正如勇敢并不等于鲁莽一样。这句语录正好适用于我们近卫军现在的状况,我们的连胜,使我们忘记了谨慎,觉得慎重和怯懦是一样的意思,这次如果能够在哥萨克出战之前就先把火炮摆好,按照炮队后面跟着火铳队的阵形,其实哥萨克是没有办法给我们造成这样大的伤亡的。”
孙抚民道:“这语录的记录者便有我,而我却根本忘记了陛下语录的真义,副师长你暂代我的职务,我先反省一段时间后再说。军法官把这次战斗的详情报告给张将军,我想这对于整个近卫军中的骄气都应该有借鉴意义。”
众人见孙抚民坚持,便也不再多说。于是副师长便成为代师长,孙抚民暂时成为师部参谋,而整个师则在堡垒中驻扎下来,开始进行风气的整顿,重点便是学习《大明天启皇帝军事语录》。孙抚民则和师部的参谋们一起讨论如何对付哥萨克骑兵。
代师长将军法官的战斗详情,以及自己和孙抚民所写的信交给信使,让他速速去报告给张宗灵,等到信使到达北海时,才知道现在的将军已经换成了曹文诏。曹文诏看了孙抚民,代师长和军法官的信以后给张宗灵道:“当年在讲武堂时,我最看好你与孙仲能两人,满桂最看好薛伯陵和杜光亭,周遇吉则看好戴炳阳和张荩臣,鲁钦看好王佐民和卫俊如,卢学士看好邱雨庵和戴春风。如今看来,我的眼光倒是最好的。”
张宗灵道:“孙兄大才,一直以来都深受宗灵爱戴,他如此自省,实在是宗灵楷模。”
曹文诏道:“我明军中的骄娇之气,上次皇上召见时便说过,形势不好时,我们可以拼死战斗,但打败建奴以后,便觉得我们已经是天下第一,看别人都不拿正眼的。皇上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要栽个大跟头以后才会醒过来的。孙仲能不错,小跟头就醒过来了。把他们遭受的败绩扩大,然后讲给士兵们听,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没有到天下无敌的地步,在打倒敌人之前庆贺,说不定最后庆贺的是敌人。”
张宗灵领命而去,曹文诏又写了一封奏折,然后把孙抚民他们的信件附在后面,派人送去京城。
朱由校接到他的奏折后,仔细看完来到总参谋部。对着迎接的卢象升和熊廷弼等人回了一个军礼道:“我们担心的事,孙抚民先已经遇到了。”
众人来到地图室,卢象升示意下,一个参谋拿起杆子指向地图道:“现在曹将军已经到达了北海,按以前的安排,孙抚民师长应该是沿鄂毕河进行搜索,薛伯陵师长应该是沿着叶尼塞河搜索前进。”
有书记官拿出曹文诏新绘的地图给参谋,参谋拿出尺子,开始计算,然后在地图上标出了一些地名。
朱由校道:“孙抚民在托木斯克吃了一个小亏,也不算吃亏吧,只是本来能够以较小的代价胜利的一仗,让他付出了两百多条生命,还有很多重伤。所以他痛悔,自己把自己的职位贬职了,现在专心在寻思如何对付哥萨克骑兵呢。”
卢象升和熊廷弼看过了托木期克之战的战情汇报后,熊廷弼道:“这次失利损失并不大,但最重要的是暴露出了我军内部的轻敌情绪极其严重,这才是最大的问题。陛下说过,如果有什么问题,早暴露出来比晚暴露出来要好,这件事在臣看来,其实是一件好事。”
朱由校哼了一声:“我大明的每一个士兵,都要死得其所。这次失利,虽然不能因此而惩罚孙抚民,但一定要将此事大肆宣扬,曹文诏的意思也是这样,让大家知道,我大明现在并没有天下无敌,而且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卢象升点头道:“兵之一事,最忌自满。我们的火铳虽然杀伤力强于弓箭,距离也远于弓箭,但其最大的短板就是上弹速度慢。与建奴战,建奴基本上都是步战,所以我们可以全面压制他们。在和蒙古及瓦刺作战时,臣一直担心在对付骑兵时会有问题,不想却安然无事,我们一直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事后臣与熊师一起探讨过,之所以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是因为打蒙古时,我们局部兵力远远多于敌军,使他们骑兵快速的优势不能发挥出来,而瓦刺则是因为看我们连败蒙古各部,畏惧于我们的火器,这才使得这个问题没有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