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嘴角抽抽,朝天翻了个白眼。
燕清不好一直转移视线不看郭嘉,这样既无法好好进行眼神交流,也太过明显而不自然,容易导致郭嘉误会和怀疑,唯有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迫使自己适应天生奇才的高效运作思维了。
两相对比,太过鲜明,难怪吕布常被人称莽夫 ……拿自己曾经窥得的他的脑容量与郭嘉的一比,实在少得可怜。
郭嘉一脸狐疑地盯着燕清看,燕清被他看得汗毛直竖,面上却只微微一笑,调侃道:“奉孝今日光彩照人,凡眼难以直视啊。”
郭嘉毫不客气地揭穿道:“距臣上回洗浴,已有两日之久,却不知是何来的光彩了?”
燕清知他是开玩笑,吕布却当了真,顿时一脸嫌弃地从背后睨了眼这不爱干净的小矮子。
燕清挑眉笑道:“奉孝有颜如玉,何必妄自菲薄?”
他是习惯了跟郭嘉玩闹,只是这话甫一出口,就后知后觉出几分调戏味道。
再一看,果不其然,郭嘉倒是一脸习以为常,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吕布却将眉头蹙紧几分,又掏出小本本来写写画画了。
燕清:“……”
莫名有种坑了郭嘉一把的负罪感。
无论如何,在熬过最初一阵的眼花缭乱后,燕清终于感觉好一些,不至于头晕目眩,对那海量信息望而生畏的程度了。
郭嘉怀疑道:“主公急召嘉来,仅为此事?”
“以你之聪明才智,不妨先猜猜看?”
说话间,燕清嫌正坐太久,腿被压酸了,横竖也无外人,就慢悠悠地换了个坐姿,让一双总让郭嘉羡慕不已的长腿舒展开来。
虽是不合礼数,换别人做甚至很是不雅,可他做来,却别有种倜傥风流的俊色。
郭嘉眸光微动,吕布更是看直了眼。
“咦……?”
燕清意外地眨了眨眼。
方才还是满脑子公务的郭嘉,头顶上忽然浮现出了几行尤为不同的话来。
——“主公姿颜之美,世间恐是难有人及。”
——“呜呼哀哉!娶谁不好,怎偏娶这五大三粗的二愣子为妻!好个暴殄天物!”
——“果真是世事难两全。”
燕清略去几分不好意思,笑眯眯地看向面无表情、却在脑海中悄悄夸他的郭嘉:“想好了吗?”
郭嘉正有几分走神,就被燕清不怀好意的注视给唤回神了。他略一思忖,回问一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燕清笑而不答。
他一边艰难地捕捉着一条条飞速掠过的语句,眼皮一边抑制不住地狂跳着。
好你个郭奉孝!!!
郭嘉再聪明绝顶,也断然猜不出自家主公正对他使着作弊招数,还特意将话题往那引,就为诱导他去想。
于是正中燕清下怀的是,他在方才那一会儿沉默间,净不安地想着哪些是曾自认不必叫燕清知晓的,或是刻意瞒下的一点小秘密,以及不知究竟是那桩出了纰漏,现在才东窗事发了。
——主公语气如此笃定,怕是真察觉了什么,需小心应对。
——难道是近来嫌弃天气过于炎热,他为了躲懒,整整一月没去锻炼身体的事遭公达告密了?
——还是他前日让一名亲兵打着去查探军情的名义,顺道带回来在这小县城里好不容易购到的两坛酒被发现了?
那两坛酒能保住,还多亏了他们军旅中的仪事习惯。通常都是心腹谋士和武将们往燕清所在的主帐跑得积极频繁,燕清则鲜少往臣下帐里去,又因酒坛的纸封未来得及去除,酒香未散,还真就顺利瞒了下来。
——莫不是前些时日哄骗吕大愣子去城里喝花酒,却遗憾未成之事,给对方说漏嘴才暴露了?
——上月加起来,共秘寻了六回妓子,确实超出主公所定的三回之数,但早已远离那地,总不会这时还被主公查出罢。
——那回不慎误食了主公赐给吕二傻子的肉丝酥饼,换了普通萝卜糕替换,难道那莽夫还发现了?
——等到回乡十日,彻底没了主公管束,大可畅意放纵,寻美人在畔,大饮特饮。
……
多亏郭嘉记性极好,于电光火石间,已将这大半年来未叫燕清得知的一些小秘密,给忆得无比完整。
直看得燕清瞠目结舌,怒火中烧。
难怪郭嘉这一个月来,肤色又苍白几分,人也瘦了不少,不比之前红润。
枉费他先前还心疼郭嘉奔波劳累,水土不服,又有些被史书上郭嘉早逝于北上远征的阴影影响。
谁知会是对方阳奉阴违,瞒着他做了那么多‘好事’的缘故?!
有关生活作风方面的,大大小小的粗略一数,就有百来之众!
对上还敢装得一脸无辜的郭嘉,怒火填胸的燕清,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赫然充满森寒杀气。
郭嘉油然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来:“……主公?”
这预感便应验了。
直到最后,燕清也没告诉郭嘉他传他来的真正原因,却在第二日起,就拉开了叫郭嘉郁闷不已的日子的帷幕。
先命吕布暗中把郭嘉身边那些由他胡来、根本不称职的亲卫给该敲打的敲打,该调换的调换了一遍,又借着治蝗的这场忙碌,顺道将城中妓所也给清扫了个彻底……
燕清一开始就预定只在这逗留两日,是算准了官府的人不会来得太晚,而太繁琐的细活,也断无让这些精锐兵士们代劳的道理。
结果也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并未候上太久,赈灾的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