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庆功宴,还谈什么正事?不如多喝两杯,一醉方休。”虽说话说的得体,但是严远一点也没有揽住人重回酒场的意思,反倒是露出了些许警告的意味。恐怕也是真喝多了,才会如此显露本心。
这可跟陆俭想的不一样,然而让人这么一拦,还真没法再追上去了。于是他转回了身,若有所思的看了严远一眼,笑着颔首:“严兄说得不差,那些大可明日再谈,今日还当痛饮一番。”
像是察觉了对方话里的挑衅,严远笑了:“那可得多敬陆公子几杯了。”
话到这里,也就没什么需要多说的了,不过是另一轮拼酒罢了。饶是陆俭酒量不差,有严远这个军中打混的,还有后半程跑来添乱的李牛等人,终归还是被灌了个大醉。等到第二天,他收拾齐整来到伏波面前时,对方可就不是一个人了。
眼见那瘸了腿的田先生端坐不动,显然没有退避的意思,陆俭也是无法。这人如今可是伏波的心腹谋主,他没理由也没资格让对方退下,于是只是公事公办的开口道:“昨天酒醉,险些耽误了正事,看伏帮主的意思,组建赤旗军是准备打琼州吗?”
说是赶走了长鲸帮,但是琼州岛如今还没有落在赤旗帮手里,这一问倒是不算奇怪。
伏波道:“不论是琼州还是更远的南洋,都得徐徐图之,只是兵要提前练起来了,也能省些粮饷。”
自古以来养兵都是最花钱的,尤其是势力壮大到如此地步的时候,更是没法依照之前法子搞全民皆兵了,需要收缩脱产的战斗人员数量,并且做出明确分工。
然而这样的道理,放在一个船帮上就有些格格不入了,陆俭道:“既然不急着打仗,建军之事就值得商榷了,伏帮主如此作为,岸上那些人恐怕又要心生警惕,闹出事端。”
昨晚不知道多少人喊“镇海将军”,然而陆俭知道他们喊错了,这不是要当将军,而是要称王建制了,可以说把反意摆在了明面上。如此激进,会不会再让番禺出现反复呢?偏偏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在谈判的时候竟然都一无所知,这是扰敌之举,还是故意把他排挤在外?
他问的直接,伏波也答的干脆:“就算他们不悦,又能奈我何。朝廷还能抽出兵力吗?亦或者番禺还有人想动刀兵?”
陆俭皱了皱眉:“话虽如此,也不至于仓促而为……”
“趁着旁人无暇他顾的时候,才是整军建制的最佳时机。”伏波笑了,“还是明德觉得我改个制,旁人就会吓得群起而攻?”
这话一出口,陆俭都是一怔,他倒是漏算了这一条。是啊,若是换个人来个成军建制,那反意就跟刻在脸上一样,然而伏波不同,她是个女子,又是镇海大将军邱晟的女儿,如今建立赤旗军,就跟为父正名一般,咄咄逼人是有些,称王称霸的野心却似乎谈不上。这是她早就料到的?
沉默片刻,陆俭突然道:“那伏帮主打算用这支赤旗军做些什么呢?”
这是他一直未曾直接问出口的,然而今时今日,却不得不问了。称霸南海她已经做到了,若只是进一步统御南洋,只需要依照之前稳扎稳打即可,何必如此折腾?可以说赤旗军的出现,就意味着她目的的变化。
“自然是为了稳固基业,地盘大了,就不能按照以往的法子,要去芜存菁才是。”伏波的语气不咸不淡,一点也没有张狂的气焰,更不像是所图甚大的模样。
陆俭却转过了头,看向田昱:“有些深仇大恨总是要报的,世道纷乱,想要趁势而起的不知凡几。只是海上的船帮,毕竟不比其他。”
这话是对伏波说的,也是对田昱说的,只因这位田先生也被朝廷祸害的家破人亡,乃至落下了残疾。他可不觉得田昱能心平气和的忍下去,难道这才是说服伏波改制的根本?可是船帮不同于其他势力,他们是离不开海的,若是上岸,别说战力十不存一,人心也要大坏,何必行险呢?
田昱冷冷一笑:“陆公子报仇的本事,旁人自然是比不上的,只可惜鄙人愚钝,学不来这些手段。”
这话是讥讽他脑后生了反骨,不但兄弟阋墙,还要对付自家老子。陆俭可不会在乎旁人的眼光,只是摇了摇头:“这些污糟说白了也只是家事,又哪里上得台面。然而赤旗帮依然称霸南海,势力非同小可,无论意欲何为都需多做打算……”
伏波轻轻一挥手,止住了陆俭:“明德想多了,我如今无心与朝廷作对,四海尚且不宁,哪有余力兼顾别处?”
这话让陆俭松了口气,旋即又提起了心神,四海不宁?难不成她打算通过青凤帮向东海扩张了?沿海的势力不知多少,可没人能一口吃下。
像是猜到了陆俭心中所想,伏波反倒先开了口:“就像江东,若能把银行也开过去,岂不也能让赤旗帮的势力延展,我要得可不只是地盘,只是不知明德能否为我助力了。”
这话让陆俭心神巨震,一下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海贸做的终归是别国的买卖,她要控制的其实不是四海,而是这些经商的航路。只要占住南海,通往南洋的道路就归赤旗帮掌管,而青凤帮向来是做倭国生意的,若是借助他们垄断另一条航路呢?
如此一来,怕真能统御四海了,只是一个压根不在乎钱财享乐的人,占据这些又为了什么?
陆俭想不明白,然而对方问的话,他却必须作答。不再是合作,不再是盟友,而是“成为助力”,在他立足番禺,稳固根基的时候,开诚布公的一问。
“若能在江东开设银行,也不枉这一番辛苦。”终究,陆俭还是答道。
他的目的始终未曾变化,而现如今,赤旗帮是最接近这一目标的势力。他已经在船上了,就不介意再低一低头。
伏波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几日的会议明德也跟着旁听一下,若番禺那边真闹起来,也准备应对的手段。”
她如此随意的一答,让陆俭唇边也露出了笑,没有讥讽,没有失落,自然而然的微笑:“多谢帮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同样是醉酒,沈凤爬起来的时间可比陆俭晚多了,然而两大帮主相见,却能赶走闲杂人等了。
装模作样的揉着太阳穴,沈凤抱怨道:“每次来你这边喝酒,都要被灌的大醉,伏帮主未免太不厚道了。”
“这我可管不了。”伏波笑得分外无辜,“要不沈兄再多住几天,好好教训那群小子一番。”
她这么说,反倒有赶人的意思了,沈凤哀叹一声:“伏帮主好意相邀,我自然也想多呆几天,可惜家里还有一堆事啊,终日忙来忙去,真是一刻可不得闲。”
“我这边也打完了,若是沈兄有需要我帮手的,尽管说来。”伏波爽快道。
若是之前除了乱子,的确可以找赤旗帮,但是再她统御南海,还改制建军后,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谁知道她是不是打算趁机扩张势力,连他的地盘也蚕食了去呢?
呵呵一笑,沈凤道:“若是连那点宵小也收拾不住,我就妄为一帮之主了。倒是那群番子压在手里有些累赘,啥时候才能换来赎金啊?”
“这个就要看西塞人和长鲸帮什么时候打完仗了,不过也不必担心,船好造,熟练的水手炮手却没那么容易训练,只要安定下来,他们肯定还会交钱赎人的。”伏波也算是熟知这些西方人的行事准则,且不说人力的重要性,只是重新跟她这个南海之主打好关系,就值得花费金钱和心力了。
沈凤撇了她一眼,像是随意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打过去?”
他才不信伏波占据南海之后,没有前往南洋的打算,将来不论是西塞人还是长鲸帮余孽,终归都要与之一战,争夺海峡的。
伏波微微一笑:“不急,先稳固根基再说。倒是我打算把银行开去泉州和余杭,不知沈兄有没有参股的打算?”
沈凤是真惊讶了,看了伏波半晌,才缓缓道:“泉州倒是无妨,余杭可就难办了,那才是南来北往的中枢所在,海商盐商不知凡几,就算是强龙也压不住那些地头蛇的。”
江东素来海贸昌盛,催生出的世家大族也不是少数。这些人才是禁海的主力所在,更是庞大船队和海贸的生意所有者。跟他们打擂台,恐怕比造反还要难些。
“都是跑海的,想去南洋少不得还要经过咱们的地盘,终归还是要打交道的。先过去开个银行,看看那边的事态。再说了,如今各地战火不断,匪寇横行,还不知要冒出多少山大王呢,少不得也要瞧瞧。”伏波笑的更无害了,就像好奇心盛的小娘子一般。
沈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懒洋洋靠在了椅背上:“既然都有这心思,那就过去瞧瞧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伏帮主真不肯跟我‘深交’吗?咱俩要是珠联璧合,东海迟早也要落在手里的。”
“深交”二字被他说的意味深长,伏波哪会听不出其中含义,只假假的感叹道:“唉,谁不想呢。只是硬要人雌伏,总是会惹出麻烦啊。”
这话说的,沈凤是真笑出声了。他俩骨子里实在太像了,导致谁也没法退让,真搞到一起,就要防备被对方设计吞并了,还不如来个君子之交,好歹有盟友的名分。
当然,自己没法得手,沈凤还是不忘给某人上点眼药:“伏帮主心思磊落,我自然没话说。只是有些家伙皮里阳秋,不知计算些什么,可不能瞧他俊俏就被骗了。”
伏波顿时也笑了:“若是比俊俏,谁也不如沈兄啊,想来我还是有些能坐怀不乱的本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沈凤闻言也大笑出声,所以说女子爽利起来,那真是不逊于男子。想来陆俭那小子恐怕也被收拾了,连原本的盟友身份都快保不住了。这世道,还是谁拳头大,谁说话的声音就响,区区一个商贾,是不够看的。
心情大好,沈凤也就没有继续赖在这边的道理了,爽快的打道回府。当然临走时还不忘在一众相送的家伙面前说些骚话,甭管能不能成,口头的便宜总是要占的。
陆俭的脸色就不提了,严远等人也有些色变,实在是帮主跟姓沈的走得太近,实在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等到众人都散去了,严远想了想,还是找上了田昱。
“帮主是要前往江东开疆辟土,跟姓沈的虚与委蛇不是正常?”满脸不屑,田昱哼道。
话是这么说,严远的神色却没有好多少:“沈三刀再怎么说也是成名日久的人物,跟他结交,加点小心总是没错的。”
知道严远话里藏着的意思,田昱更没好气了:“他一个靠当人义子上位了,也配跟帮主相提并论?若是把他放在眼里,帮主哪会传那些闲话。”
当年田昱也曾忌惮过沈凤,现在却已经看清楚了,这人对于伏波而言,就是个可以利用的盟友,若说忌惮,还是陆俭那小子更胜一筹。
听到这话,严远只觉心头一松,旋即又皱起了眉头:“只是成军之后,立刻就图谋江东,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改制的事情,大小头目都清楚,严远更是敏锐察觉到了其中深意。这是掌控军权的手段,哪怕把五大舰队放在明面上,如何操练,如何选拔,如何奖赏都不再是各位头目一言而决了,把“镇海将军”的名号喊出来,更是能促使帮主在军中树立无上权威。选在大胜之后改制也能让旁人熄了心思,无法反对,可以说是相当巧妙的手段了。
然而成军之后,没有选择攻打琼州,而是现在江东开设银行,多少还是出乎了严远的预料,他不觉得赤旗帮现在有余力图谋江东,别说那边了,近在咫尺的青凤帮以后都是麻烦,还得小心防备,哪有大肆扩张的道理?
明白严远的长处在战不在商,田昱也难得悉心解释道:“光有兵马还不行,想要稳固地盘,还要有钱有粮,银行才是帮主放在岸上的根基所在。以银行盘活海贸,再以海贸促进工坊,兼之与本地士绅、富户达成共识,如此才能在一地立足。现在往泉州、余杭去也是同样的道理,没有兵马正面较量,先以银行开道。”
严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并非是为了陆公子,也不算是进攻江东,只是以此做筏,寻个立足之地抑或出兵的借口?”
这说法也没错,事成自然立足,事败就能借口征讨,在军事上的意义也非同小可。只是提到陆俭,让田昱冷哼了一声:“陆二此人阴狠,无所不用其极,岂能事事皆如他意?”
严远此时关注的却已经不是私情了,沉吟片刻,他松了口气:“看来帮主的志向仍旧未变,我还担心她,或是你被仇恨所惑,准备兵行险着了。”
田昱的脸色沉了下来,敢在他面前提起此事的人也不多了,然而这次他却并未生气,只是道:“帮主为的自然不是一家一姓的仇怨,也不是人人艳羡的权柄,我虽看不透她,却也知道她谋求的跟常人不同。”
伏波是有野心的,也是有强烈的好恶,严远比旁人更为清楚,然而他明白知道,对方的野心不是为了单纯的权柄,也不是简简单单为了父仇造反,她的目光看向的,和旁人看得就不同。
“造反谁都能干,重建却不是人人都能的。”良久后,严远低声道。
这话说得直白,也恰恰戳中了要害,田昱忍不住笑了:“真因此,我才想跟着她看看。”
那笑容微小,却也真实,别说惨遭牢狱之灾后了,就是当年在军面治下的时候,严远也从未见过。然而他的心思,严远却是懂的,若能改天换地,谁不想试试看呢?这已经不仅仅是军门的遗志了,更是他的,是田昱的,是赤旗帮千千万万心底的。而这些,沈凤、陆俭之流,恐怕永远也不会懂。
长长舒了口气,严远只觉心中积郁一空,也隐隐的高兴了起来。那些人当然是配不上帮主的,他又何必担忧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
“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一户破屋前,衣衫褴褛的妇人带着几个娃娃一同跪地叩首,颠来倒去只会说这两句,似乎是恨自己嘴笨,快要把脑袋磕出血来。
乐老道使了个眼色,一旁的道童立刻上前劝阻,说辞是最近都说惯了的:“尔等受海贼侵扰,将军庙里也有回护之责,都是赤旗子民,不必如此。”
听到这话,那妇人哭的更凶了,哽咽难言。她家汉子就是被贼人所害,本以为活不下去了,谁料贼匪竟然被赤旗帮剿灭,还有将军庙的道长前来接济,这可是救命的大恩啊!若有一日能撑起家中,她也要往庙里供奉才是。
告别了千恩万谢的渔户,乐老道才带着徒弟慢悠悠往回走。这几天他可是忙碌的厉害,虽说东林镇没甚大碍,但是附近不少村落都遭了劫掠,少不得要接济一番,还得开坛做法,安抚百姓。不过忙归忙,他还是极为开心的,毕竟此战可有他的一份功劳,还不知会得到怎样的奖赏呢。
心情大悦,乐老道连步伐都松快了几分,谁料还未走到庙前,就瞧见了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他赶忙一正神色,迎了过去:“老道适才出门,让帮主久等了。”
见他这副模样,伏波笑道:“附近乡里还要有劳道长,是我来的冒昧了。”
这话不假,按理说大胜之后,不是一群人浩浩荡荡来祭拜,就该是把他招到东林镇封赏,哪有孤身前来的道理?而且她还做了男子打扮,连那身红裙都没穿,这是私下有话要说啊。
须臾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乐老道立刻把人迎进了庙中。伏波倒也没有一上来就谈事,而是先恭恭敬敬给邱大将军上了香,磕了头,这才随老道一同到了后院。
摆上香茗,也屏退了外人,伏波这才开口:“此次多亏了道长,若无琼州那些安排,岛上土著也不能如此干脆的反了,断了长鲸贼的后路。此战赢得如此干脆,道长当居首功。”
乐老道心底乐开了花,却还是矜持的捋了捋长须:“都是帮主运筹帷幄,老道我不过是派了两个徒弟,哪敢居功。”
面对这假模假式的谦逊,伏波微微一笑:“赤旗帮向来是有功就要赏,只是这次功劳太大,不知道长是想要名,还是想要利呢?”
这是入了戏肉,乐老道来了精神:“不知名要如何说,利又是什么呢?”
“若是求名,可在将军庙里传教,若是此教长远,定能流芳百世。若是求利,可分得民生银行的干股,将来银行扩张,也是数十万的家财。”伏波扔出了两个答案。
乐老道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这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且不说前一条,只是民生银行的干股就让人侧目。须知民生银行不像是招商银行,根本就没有股东,乃是赤旗帮全权操控,现在又增添了投船队的项目,想来是要参与海贸的。这要是真拿了干股,那真是哗啦啦的来钱啊,一辈子花天酒地都不愁了。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对前者生出了兴趣。不为别的,实在是这丫头给的太多了,就算他在此战里立了功,也不值这么多赏赐,更不值得这位如今已经占下整个南海的无冕之王私下密谈。与其说是赏赐,倒不如说是这选择关乎他将来所走之路。
不再迟疑,乐老道追问道:“不知帮主想传的是什么教?”
开宗立派对于一个出家人而言可是不敢想的,何况他这种半吊子的法师,而能让一个海上大豪在意的教派,恐怕也不是简单的东西。这若是做的大了,煽动百姓,聚啸造反也是寻常,那些称宗道祖的家伙随便挥挥手就能找来千百万的信众,可不是开玩笑的。因而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成了其中关键。
伏波的神色也肃然了起来:“先父当年想要的,不过是海晏河清,保境安民,然则我却觉得一人护不住千万人,左思右想,才打算借将军庙的名头来传一传教,让那些贫困百姓都明白自己是因何遭难,朝廷又是个什么东西。”
乐老道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果真是要造反吗?
然而还不等他发问,伏波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朝廷收取赋税,兴兵役劳役,收取的每一文钱,征用的每一份力,都是百姓的血汗。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吏商贾,也不过是以人为牛马牲畜,不断盘剥,敲骨吸髓才有了千万身家,权势滔天。说白了,造就天下的从来都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而是百姓,是他们供养了朝廷,供养了那些达官贵人,他们并不比旁人更低贱,他们的付出也应得到相应的回报。”
这,这……乐老道听得简直目瞪口呆,这说法未免也太离奇了,比寻常的造反还要夸张,远远超出了三纲五常,甚至比佛家的“众生平等”还要更进一步。只因它说的不是来世,不是阴德,而是现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