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兰芝似是喘着粗气,半晌后,她笑了一声,说道:“周氏,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陛下已经下旨命长公主与萧将军和离,原因是他宠妾灭妻。现在的萧家,没了长公主,便什么都不是。你说,你往后在萧府的日子会如何呢?”
  “哎呀,让我来猜猜。萧将军的宠爱不再,萧老夫人的嫌弃,下人的冷眼相对……对了,说不定还会被赶出萧府。”
  “你住口!姑姑和表哥不会如此,因为我是义臣的生母。”周氏打断她说道,“反倒是你,霍庶妃,你还是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了,不然……”
  “啊”,周氏一声惨叫,“霍兰芝,你……”
  “哼,萧家的玩物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霍兰芝,你站住,你回来吧话说清楚……”
  良久以后,一切归为平静。
  陆文霺掀开窗帘朝楼下看了一眼,瞧见霍兰芝带着白色的帷帽走上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上。
  她缓缓放下窗帘,看向楚澈。
  楚澈挥手命周翔他们出去守着,待屋内只余他们二人后,陆文霺问道:“暗殿是干什么的?”
  “一个杀手组织,只要出的钱够多,他们便会出现接下单子。”
  陆文霺怔了怔,说道:“前世我也遇到过暗殿的刺杀,想必当时就是周氏雇的他们。”
  她用筷箸戳着面前的八宝肉圆,道:“楚哥哥,你怎么知道霍兰芝他们今日要在此相会?还有这包厢,为何方才小二说‘今日对面没人’,而霍兰芝他们也没有发现我们?”
  楚澈轻轻一笑,拯救出她筷箸下的八宝肉圆,说道:“我以及收集到了霍兰芝买凶的证据,所以一直派人监视她。至于这个包厢,”他将八宝肉圆用筷箸从中间夹开,夹起一半送到她唇边,看见她吃下去后,才缓缓道,“是我特地选的,李掌柜那也是提前打好了招呼。”
  “可是,我们分明能透过锦缎看见对面的人影,为何他们……”
  楚澈笑道:“这锦缎是特质的,锦缎那头还改了数层纱,所以我们看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们。”
  陆文霺呆了呆,道:“那你是给了李掌柜多少好处,他才这样帮你。”
  楚澈唇边笑意意味不明:“霺儿,你知道云容斋背后的东家姓什么吗?”
  陆文霺呆愣愣地摇摇头。
  她也好奇过云容斋背后的东家,派人打听过。但是却只打听到这东家好像是长安城里某个世家的公子,其余一概不知。
  她瞧见楚澈唇边的笑意,似是想到了什么:“楚哥哥,不会、不会是姓……”
  “你猜的没错,是姓‘楚’。”楚澈眉眼一弯,“你要是喜欢云容斋,我送给你便是。”
  “这,这不大好吧。”陆文霺已经有些结巴了。
  楚澈淡淡一笑:“怎么不好?你若介意,就当是聘礼的一部分。”
  “不行,我不能收。”陆文霺摇头坚持道,这云容斋一个月赚的钱有她半年的俸禄。她虽然喜欢吃云容斋的东西,但是绝对不能收下。
  陆文霺:等我嫁过去后,也是我的。早晚是我的,不差这一会~
  =w=
  那个“锦缎”是我瞎编的,看看就好,不要当真。
  我查了一下,没有锦缎、屏风什么的能满足我想要的效果,所以编了一个……
  昨天晚上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更……哭出来,回老家的日子渐近,我要抓紧了。
  第77章
  楚澈不满地皱皱眉,说道:“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我的就是你的, 为何不能收?”
  “楚哥哥,你也说了我是你未来的妻子。那云容斋早晚都是我的, 不急一时。”陆文霺摇头笑道。
  楚澈手中动作微微一滞,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然而, 他可能没有机会娶霺儿为妻了……
  他抬眸看见陆文霺嘴里塞满了菜肴,两腮鼓鼓, 一动一动得, 宛如一只偷吃松子的小松鼠。唇边渐渐溢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眼底滑过一缕不舍。
  楚澈放下手中筷箸,思索再三, 说道:“霺儿,我可能参加不了你的及笄礼了。”
  陆文霺怔愣了一瞬, 垂下眼睑, 细密的睫毛投下月牙状的阴影。她拿出手绢擦去唇上的油渍, 道:“南境蛮夷日渐猖狂, 但皇舅舅已经派人前去调解,你不必放在心上。”
  楚澈怔愣了一瞬, 问道:“霺儿,你看到了?”看到了他桌上的那份密函。
  陆文霺摇摇头:“我只看到了露出来的一句话,是你在南境的下属问你可否前去带着他们攻打蛮夷。”
  而且,前几日陆文轩和她提到过南境边关一事,今日在楚府又碰到了苏明知, 她心中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楚澈打算亲自带兵前去南境,攻打南夷。
  可是……
  “楚哥哥,你非的要去吗?就不能不去吗?”陆文霺抬起头看着他,明亮的双眸中浮起了一层白雾,“皇舅舅已经派人前去谈和,你可以不用去。”
  楚澈长叹一口气,拍拍自己的大腿,道:“过来。”
  陆文霺咬着双唇,坐在椅子上倔强地瞪着他。
  “霺儿,乖,过来。”楚澈声音有些无奈,眉宇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宠溺。
  陆文霺嘟着嘴,站起身,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楚澈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手臂往怀中一带,让她斜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环住她柔软的腰肢,让她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中:“霺儿,如今大齐北部、东部边关以外的小国已经臣服;南部、西部也签订过协议。可是南部蛮夷一直虎视眈眈,试图吞并我大齐。现在,南境蠢蠢欲动,普通的协议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一旦谈和失败,他们便会开始攻城掠池。”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此时若不及时压制,很可能西部匈奴也会撕毁协议。若真如这般,大齐亡也。”
  陆文霺靠在她的胸脯上,眼圈微红:“可是也可以是别人去啊,长安城内的将领那么多,总归能找到一个压制住他们的。”
  “霺儿,我是一名将领,陛下亲封的大将军。”楚澈的黑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是一名将领,他前去领军打仗,义不容辞。
  何况,他也想亲自前去收复南境地区。
  瞧着楚澈眸底的燃烧着的熊熊烈火与跃跃欲试,陆文霺怔了怔。
  是啊,楚澈不仅仅是她的未婚夫,还是一名将领、是皇舅舅亲封的大将军,此时理应前去。
  她也看得出来楚澈很想去。前世的时候,楚澈早就奏请前去南境平乱,由于有楚澈的镇压,没有出太大的乱子。可是现在,楚澈为了她一直留在长安,迟迟未奏请离去。若她为了一己私欲而拦着楚澈,不让他前去,南境的动乱可能会无法平息,边关的百姓都会被牵扯其中。
  陆文霺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你要去多久?”
  楚澈愣了一下,随即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他眸底闪烁这暗芒,似黑夜的星子一般明亮,“我想亲自收复南境。”
  他前世就一直想收复南境,可是由于霍家的阻拦,一直不能如意。
  南境,害死了太多的人、太多的和亲公主,惠和公主便是典型的例子。所以,收复南境一事,刻不容缓。
  但是……
  他垂头看着缩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心中的不舍之情涌起。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眸底的哀伤似是泻出了一般,浸染了温润的眉宇。
  “你若是不愿意,我便……”
  “楚哥哥,我可以等你回来。”陆文霺开口打断他,“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她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去一年半,我就等你一年半;你去三年,我就等你三年;你若在南境的时间超过三年,我就,我就去南境找你。反正我这辈子只要你,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温热的气息喷射在耳畔,楚澈心弦微动,胸腔之中涌起无限的酸软。
  他该怎么告诉她,他就只剩三年的时间了……
  “傻丫头。”他紧紧地环住她,眼角渗出一丝泪意,“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会遇到更好的。”
  以她现在的身份,嫁给皇子做皇子妃都是足够的。
  “不要,我就要你,你比任何人都好。”
  楚澈侧过头,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温热的双唇附在了她的唇了,辗转厮磨,气息纠缠。
  良久后,唇瓣分离,交缠的呼吸也缓缓分开。
  陆文霺睁着水光潋滟的眸子看他,嫣红的唇小口小口喘着气,扫了一眼他唇上留下的口脂,双颊变得更红了。
  楚澈注意到她的目光,抬手拭去唇上的红印,说道:“霺儿,陛下派人前去谈和只是假象。过些时日,他会让我称病在家,带着小队人马从长安偷偷出去。随后,清嘉会带军与我汇合。”
  他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问道:“我还会在长安留一阵子。对了,霍兰芝和周氏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我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周氏参与了买凶一事。”
  陆文霺沉吟片刻,淡淡道:“楚哥哥,你如实汇报给皇舅舅便好。顺便再告诉他,我当年在萧府失踪一事与周氏和萧老夫人有关。剩下的,皇舅舅自会找人查证。”
  他们手中人脉再多,也多不过皇舅舅,还不如将事情都扔给他,让他来追查。而且,皇舅舅一直愁于如何彻底拔去萧家的势力。
  楚澈闻此,唇边笑意渐浓。可能霺儿自己没有发现,其实她与长公主、陛下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亲密。
  他缓缓垂下眼帘,笑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陆文霺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桌上只剩下汤的煨刀鱼,这刀鱼片比她往常吃过的都要鲜美。要不是楚澈在,她都想把汤给喝了。
  楚澈挑了挑眉,说道:“喜欢吃?我让周翔打包一份带走。”
  白凝霺双眸一亮,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面颊上落下一个香吻,软软道:“楚哥哥,你最好了。”
  楚澈顺势搂住她,星眸如墨,眉眼带笑:“我最好了?那不多表示一下吗?”
  陆文霺怔愣了一下,瞧见他翘起的唇角,双颊不可自制地飞起两抹红云,含羞带怯地啐了他一下:“没正行。”
  “你想什么呢?”楚澈失笑道,“我是想让你给我缝一个里衣,带到南境穿。”他看着陆文霺的唇瓣,“你不会是以为……”说着便俯身在她唇瓣上温柔一吻,如二月风爱抚蓓蕾,如三月雨滋润嫩蕊,“我想这样吧。”
  陆文霺一掌推开她,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就知道欺负她,过分。
  *
  楚澈送陆文霺回到宫中府时,恰巧碰到从湘王府商议完事情回来的陆文轩。
  “兄、兄长,你回来了?哈哈,好巧。”陆文霺干笑了一声,上前打招呼道。
  陆文轩神色淡漠地瞟了一眼,便调开视线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楚澈,幽邃的眸子中神情难辨。
  陆文霺见此,心中大叫不秒,扯住陆文轩的衣袖,摇了摇:“兄长,不关楚哥哥的事,是我在府中无聊溜出去找的他。你……你不要生他的气。”
  日光透过公主府前槐树的枝叶投下点点光斑,盛夏的清风徐徐吹动乱颤的枝叶,粼粼光斑随着摆动的枝叶若隐若现。
  陆文轩侧身对陆文霺说道:“瑟瑟,你先进去,我有事和景湛说。”
  声音淡淡,眉宇之间不辨喜怒。
  陆文霺愣了愣,站在原地没动。
  兄长这是生气了?但是不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