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燕清河所料,还没到第三天,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就有人敲了门。
苏明打开一看,却见是一个蓝色长衫的男子,一身书卷气,倒是让人感到清爽,但那偶尔散发的气质却是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到倒像是久居高位之人。
“你是何人?”苏明没有从他身上察觉杀意,暗暗收住了武器。
“我乃大楚裴相,太子殿下得知大周使臣来楚,特在皇宫设宴,请大周使臣务必赏脸。”
裴相笑吟吟地望着苏明,仿佛压根没看到苏明的防备。
苏明扳着手指头数,这还没到第三天就来人了……
他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苏明抬起头,愤怒地盯着眼前的人。
裴相嘴角笑意不变,内心却有些疑惑,这大周使臣怎么一副他欠了银子的表情?
“苏明,让他进来吧。”燕清河声音淡淡。
裴相循着声音,朝苏明身后看去,一身简单的白衣,只用了青色腰带勾勒出腰身,除了腰间的一个有些奇怪的荷包,再无其他装饰。
整个人可以说是寡淡且随意。
裴相眯了眯眼,难道大周已经这么穷了吗?
这人穿着的未免太过朴素,还是说这是一种他不懂的潮流?
“大人。”苏明不甘愿地退后一步,朝燕清河拱了拱手,“属下输了。”
燕清河抿唇一笑,这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裴相瞧着这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人才是大周使臣。
“失敬,失敬,不知客人远到而来。”裴相忙摆手。
“苏明,给裴相倒杯茶……”
“喝茶倒是不必了,我是来转达太子殿下的诚意,不知使臣意下如何?”
燕清河手指微动,太子殿下?
之前在淮城的时候,不是说大楚迟迟未立太子吗?
难不成这大楚国内发生了什么动乱?
“既如此,外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燕清河不卑不亢,吩咐苏明简单收拾了下,就跟着裴相进宫。
……
齐王收到宫里设宴的消息,脑子很快转动起来。
听说这次迎接大周使臣,全权由柳涵掌管,这样的话,太后那边,想必就没那么多人了。
趁着这次进宫,在宴会还未开始的时候,齐王朝着太后的宫里走去。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记忆中还是儿时的模样。
从小,太后就不喜欢他,连同他那个母亲。
要不是这宫里只有太后能制得住柳涵,齐王压根不想见太后。
齐王向太后宫外的太监禀告来意后,被人迎了进去。
“参见太后娘娘。”齐王进殿后,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过了一会,他才听到太后懒洋洋的声音:“起来吧。”
这调子,让他无端想起了柳涵。
齐王起身,见太后一副困乏的倦容,忙道:“太后若是身体不适,可需要本王叫太医?”
“无妨,只是被吵醒了。”太后听着这话,掀了掀眼皮。
齐王讪讪一笑,想来这是在怪罪自己打扰她了。
“你见哀家就是有何要紧事?”
太后的声音略带一些不耐烦,齐王甚至可以听出有事讲事没事滚蛋的意味。
“确有要紧事。”齐王清了清嗓子,“本王得到一封密报,还请太后娘娘定夺。”
说着,齐王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旁边的太监呈上。
这封信,是齐王派人从大周收集过来的,里面记录了柳涵沿途的所作所为,以及一些有关云姑娘是云依依的佐证,只要太后怀疑,齐王马上就可以将安插的人叫进来对质,再安排朝廷自己的人上奏,他就不信,这么多人都说柳涵有问题,太后还能一意孤行不成?
就算不能完全相信,总归是有些怀疑的。
光是府内藏着这么一个大周人,柳涵的用意就足够让人深思。
齐王心里的算盘打的极好,眼看着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嘴角上扬的幅度也逐渐加大。
“岂有此理!”太后猛地一拍案几。
齐王连忙跪下:“太后莫气,兄长他只是一时糊涂,被女子蛊惑误入歧途了。”
太后眉头拧的更凶了。
齐王垂着脑袋,没看到太后的神色,不停地上着眼药:“本王先前劝了兄长,但兄长一直不听,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叛国通敌的事来……都是本王的错,本王该死,求太后责罚。”
“你的确该罚。”太后接过董嬷嬷递过来的银耳汤抿了一口,这才缓慢开口。
齐王正想附和一句,猛然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他,顿时怔了怔。
“涵儿早就对我说过你其心不正,始终会嫁祸与他,哀家不想将你想的如此不堪,没曾想,你果然如同涵儿所说,真是令哀家失望至极。”太后虽然因为静妃的缘故不怎么喜欢齐王,但都是自己的孙子,哪还有讨厌的,只是看到他便想起静妃那副嘴脸,着实让她有些不快罢了。
她原以为这个孩子只是被人误导了,但没想到,居然存着祸害兄长的心思。
这是她所不能忍的。
“太后,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谗言?柳涵他骗了你!”齐王眼角微红。
“住嘴!谁允许你对太子直呼其名?没有半点皇室教养!你说的云姑娘一事,他早就跟我解释清楚了,不过是巧合而已,要不是那女子救了他一命,他也不会将人带回来,反倒是你,蓄意谋害兄长,该当何罪?”
太后砰的一声放下银耳汤,对齐王的不喜明明白白地表现了出来。
“太后恕罪,太后恕罪啊!”
齐王心知今日是没法将柳涵拉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念在你并无恶行,且是初犯的份上,罚你关禁闭一年,不得擅自离府。”太后声调冰冷。
“一年?”齐王瞳孔一惊,要是一年,这些事情早就尘埃落定了,他还怎么将柳涵拉下马?
太后淡淡道:“怎么?觉得一年太少了?那就两年。”
“不……不是这个意思,太后,一年是不是太长了?”齐王犹豫着开口。
“你该感谢你兄长,要不是他为了你求情,哀家可不会只是罚你一年……”
太后冷着脸,瞧着齐王对她的处罚不乐意的模样,语气更加凛冽。
齐王听了这话,心中突突直跳,哪里还敢说不愿的话。
这柳涵想必早就猜到自己会告状,竟然提前跟太后交了底,这让他有再大的劲也无处可使。
不管他说什么,太后都不会相信他。
……
宫宴的地点被柳涵安排在了宫中的千霜阁,这里四面环水,放置了水车扇叶,利用水流送来一阵阵凉爽的风。
正适合这样的夏日。
皇后听说要设宴迎接大周使臣,特派曹嬷嬷过来收拾场地。
千霜阁的摆件一向少,本就是为了夏日避暑而设,自然以轻简为主,但召见外臣自然不能这么素净,以免被外臣看低了去。
宫女们里里外外地打扫一番,又重新置换了帐幔和酒盏,将琉璃灯点亮后,本就纯白背景的千霜阁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冰天雪地。
巩右扶着柳涵进殿的时候,恰好看到曹嬷嬷让人点上梵香去味。
“太子殿下,齐王刚刚从太后宫里出来,瞧着好像很受打击的样子。”杜力将收到的消息说与柳涵听。
柳涵点了点头:“不必管他,今日以大周使臣为主,切不可有所体面。”
这次的宫宴由他来举行,也是太后对他能力的一次试探。
之前为了避免太出风头,柳涵一直没在人前表现过自己。
这次太子继位,显然也让一些有心人心中不满。
若是他不能服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怕会更难熬。
借着这次宫宴,他正好将大臣聚在一块去,不指望全部能一下子解决,但可以看清朝中的人员到底是如何站队的,也好让他专心部署。
“红儿,裴相他们还要多久?”柳涵侧头问道。
红儿看了一眼放在案几上方的沙漏,低声道:“殿下,方才传来的消息,裴相已经接到大周使臣,约摸一刻钟的工夫。”
柳涵点了点头:“云姑娘人呢?”
他刚刚环视一周,都没有看到云依依。
难不成是不知道路?
红儿轻咳了一声:“回禀殿下,皇后见云姑娘第一次参加宫宴,怕她在行头上出错,眼下正让宫女给云姑娘梳妆打扮呢……”
柳涵抽了抽嘴角。
眼下云依依还没有恢复容貌,再怎么打扮都是那样子,有什么好收拾的……
“殿下,你看……云姑娘来了……”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红儿惊喜的声音。
柳涵不在意地转过身,只见那台阶之下,有一抹月白的人影缓缓移动,待得近了,她拎着衣裙拾阶而上,好似感受到他的注视,她微微抬头,与他对望。
那一双沉静的眼眸弯了弯,原本平凡而普通的长相突然有了一丝异样的美感,云依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衬得她那身淡然的气质格外出众。
她拢了拢衣袖,跨上最后一步台阶,鬓间的步摇随着她的举止轻微晃动,偶尔传来珠玉的轻响。
柳涵呼吸猛地一促,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先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