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因为听从皇后的主意,她才选择站在皇后这边的!
自从她站了出来指证静妃,香儿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不管发生什么,她要牢牢抓住皇后这棵大树。
皇后偏头看了香儿一眼,她留着香儿还有用,自然不能让皇帝就这么处理了。
“住手!”在侍卫即将要带走香儿的时候,皇后适时开口,“陛下莫急,污蔑与非且听香儿说完也不迟。”
侍卫尴尬地听着原地,朝楚皇看去,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听从皇后的命令。
楚皇见皇后出声,皱了皱眉:“皇后,这个明显就是污蔑,何必再听下去?”
“陛下这般阻拦,难道是怕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吗?”皇后眸子定定地望着楚皇,锐利直戳心扉。
“皇后!”楚皇声调渐高,“你太放肆了!”
“皇帝,放肆的人是你!”太后眉目深沉,站出来护在皇后身侧,“一个静妃,就让你失去了理智和判断,你且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帝王的威仪,张口静儿闭口静儿,你心中还有这个国家吗?”
“母后,是不是皇后跟你说了什么?”
楚皇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太后的训斥了,然而今天这一天所听的,几乎是他几年的量!
以前,尽管太后会不赞成他的某些意见,但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当着众人面批判他,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除了皇后,谁还能说动太后呢?
也不知皇后给太后灌了什么药,让太后如此为她着想!要不是知道自己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他都以为这皇后才是她的女儿!简直比对他还要上心!
“皇后并未跟我说什么!皇帝啊,做人要凭良心啊,这么些年,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真不了解吗?”太后看着楚皇怀疑的神色,心下叹息,早知道,当初她无论如何也会阻止静妃进宫,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事了。
专宠就算了,还专情!
简直跟他那个不成器的爹一样!全都废在女人身上!
“董嬷嬷,扶母后进殿休息一下。”皇后见太后微微气喘,连忙吩咐一旁的董嬷嬷。
楚皇略微犹豫了下,牵着静妃也跟着进去了。
太后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方才确实太过激进了,若是太后出了什么事,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众位宫侍也跟着移驾。
董嬷嬷搀扶着太后坐到主位上,皇后吩咐曹嬷嬷去端了红枣枸杞茶,她递到太后手里的时候,圆嘟嘟的红枣还滴溜溜打着转,配合着几粒枸杞,看起来格外喜庆。
太后拿起杯盖在杯沿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睨了楚皇一眼:“还是皇后心疼哀家……”
皇后只抿唇笑笑,并不多言。
楚皇看着心中甚是惭愧。
这几年,他光顾着静妃,倒是忘了太后的喜好,想来在他未能尽孝的时候,都是皇后陪在太后身边,难怪太后这般偏爱他,是他这个儿子没做好。
静妃看着楚皇面上渐渐泛起的愧疚,咬了咬牙,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能任由皇后将这盘棋搅乱。
“陛下,香儿还跪着,不知该如何处罚她呢?”她说“处罚”的时候舌尖微微转了转,带着丝淡淡的惆怅。
殿里没有人说话,很是安静,静妃一开口,即使声音较小,其他人自然也能听到。
不等楚皇开口,皇后慢悠悠看向静妃,声调又平又稳:“静妃,当真不是你唆使的香儿?”
“皇后娘娘,臣妾当真没做出这件事……也不知香儿是护主心切还是有人故意怂恿,竟产生这样的误会……”静妃弱弱开口,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她眨巴着眼看向楚皇,满是惶恐。
“皇后,够了!朕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静儿,真当朕拿你没办法吗?”
皇后眸光微敛:“陛下何必生气,臣妾也只是确认一下,既然陛下说是污蔑,若要洗清静妃的冤屈,那自当不能只听信一方,陛下以为呢?”
“你想说什么?”
“先前臣妾已经听过静妃的证言,现在便听听香儿的证言吧。”皇后微微一笑。
楚皇眉头微皱,只觉皇后不胜其烦:“方才已经听过了,你又何必再问一遍?”
“陛下,这次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
“既然如此,皇帝不妨坐下听听?”太后沉着声看向楚皇。
楚皇心知太后是生气了,不敢再触怒她,便坐在了下座。
皇后看向楚皇:“陛下,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天花吗?”
静妃心中一咯噔,喉头不断吞咽口水,她侧头看向楚皇,却见他微微一怔。
“自然记得。”
因着天花,众多皇子早夭,这也是他的一个心结。
皇后抿了抿唇:“香儿,你且来说说此事。”
香儿一听,下意识望向静妃,却见她眸光阴狠地直视过来,仿佛她要是敢多说一个字,立马便会被杀死。
皇后上前一步,不偏不倚,刚好挡住了静妃看过来的视线。
她目光平缓地看着香儿:“香儿?”
香儿深吸一口气,反正已经将静妃得罪了,就算她不说,等事情一结束,静妃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既然已经选择上皇后这条船,她绝不能逃。
“回禀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当年,天花一事其实另有因果。”香儿抬眼,眸中坚定,“当初奴婢之所以会到皇后娘娘宫里,也是因为静妃娘娘给奴婢安排的任务……”
静妃死死盯着皇后的身影,几乎要将她看个洞穿!
香儿,她居然敢!居然敢背叛她!
“什么任务?”太后扭头看了一眼略显躁动的楚皇,淡淡问道。
“静妃娘娘让奴婢将中了天花而死的皇子的口沫滴入靖王用膳的碗里……”香儿艰难地吐出这句话,随后垂下了脑袋。
谁都知道,这些染过天花而死的皇子的所有东西都要烧毁,更何况是这种从体内流出来的。
谁沾谁死!
“大胆!”太后猛地一拍桌子!
香儿连忙跪下,使劲磕头:“太后恕罪,奴婢知错了!”
“简直荒谬!”楚皇更是不敢置信,他站起身怒指着香儿,“大胆奴婢,胡言乱语!谁指使你攀谈静儿的?”
静妃瞧着楚皇的维护,嘴角浅浅勾起。
她就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她。
“陛下,别激动啊,不过是胡言乱语,且听她说完。”皇后唇角轻抿。
“皇后!既然你想听,那你便留在这里听吧!”楚皇觉得自己看不透皇后了,他不懂,这香儿分明就是污蔑静妃,为什么皇后还要继续听下去。
说着,楚皇就欲朝太后告退。
“回来!”太后眉梢挑了挑,声调不高,但成功让楚皇止住步子。
静妃眼看就要离开了,却又被太后叫住,心里暗恨不已。
“皇后说的没错,你既已认为是胡言乱语,何必动怒?”太后拨弄着佛珠,有一下没一下的。
楚皇双眉拧成“川”字,非常不解:“母后,你怎么也跟着皇后一道胡闹?”
“是不是胡闹,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太后语气平平。
楚皇无法,只得坐了下来。
大楚以孝闻名天下,对于女子的地位显然要比其他国家高一些,若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连自己母亲的话都可以无视,将她气出个好歹,他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还不知史书上如何说道呢。
“继续。”皇后对香儿道。
香儿见自己没有被禁军拖下去,微微松了口气。
“奴婢想进凤仪宫,却发现根本插不进人手,最终奴婢寻到秋意出来,便设计杀了她,剥了她的面皮做成人皮面具。”
说到这里,香儿将自己面上戴的秋意的人皮撕了下来,看得太后眉心跳了跳,嘴里直念佛号。
这些年,太后一直吃斋念佛,鲜少看到过如此血腥,一时之间,有些不适。
楚皇更是大惊失色,心里莫名有些惶恐。
“母后,这是栽赃!”
“好好听下去。”
太后视线落在楚皇身旁的静妃身上,微微眯了眯眼,她倒是不知,这静妃看起来温柔无害的,却是个心思歹毒之辈。
楚皇只得闭嘴,心里愤愤不平,一双微凉的小手贴在他的手背上,楚皇抬眼看去,静妃朝他柔柔一笑,楚皇看着这笑容,越发觉得香儿在胡编乱造。
“奴婢以秋意的身份进了凤仪宫后,发现皇后娘娘对靖王殿下的照顾非常上心且严格,尤其是吃食上面,离开视线的东西,绝对不会再碰,且照顾靖王殿下的宫女都是皇后娘家带来的人,奴婢想尽千方百计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种下天花,便只得回去禀告静妃娘娘。”
候在曹嬷嬷身侧的秋蝉,想起奶妈和秋意的惨死,盯着香儿的目光几乎要吃人!
要不是曹嬷嬷一直攥住她的手,她都要冲上去打香儿几巴掌。
她视秋意为妹妹,对她诸多照顾,谁知,真正的秋意早就被伪装的人害死了!想起这些,她就恨自己怎么没早点识破这人!以至于一直将仇人好生照顾,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秋意啊!
感受到秋蝉投来的视线,香儿的身形轻轻颤了颤,脑袋垂得更低了。
“奴婢以为这次任务便是告吹了,谁知静妃娘娘给了奴婢一瓶名为百息散的毒药,说此毒无色无味无知无觉,让人在美梦中死去,让奴婢悠着点用量,每次只用一点,以免被发现。”
静妃听到这里,面上闪过一丝冷意。
她面上笑着,手却攥紧衣袖内摆,恨不得上去撕烂香儿的嘴,让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但……她却不能这样做,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便要守着在楚皇心中的形象,这才是她最应该紧紧抓住的。
毕竟,仅凭一个香儿就想将她拉下马,实在太过天真。
况且天花一事是十多年前的事,证据早就没了,她只要抵死不认账,皇后拿她也没办法。
想通以后,静妃眸中的笑意加深了些。
就算皇后知道真相又如何?口说无凭,只会被楚皇当成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