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连忙应了一声,率先走到前面开路,与此同时,冬雪悄悄从殿内的帐幔中走了出来。
曹嬷嬷早就看到了楚皇带着静妃等人前来,立马迈着碎步迎了出来,双手叠放小腹前行了个礼:“陛下。”
楚皇微微颔首:“皇后呢?”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正在礼佛。”曹嬷嬷看了一眼楚皇身侧的静妃。
楚皇是知道皇后礼佛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就像太后一样。
曹嬷嬷攥紧了帕子:“不知陛下带人前来,这是做什么?”
她的声音虽然很是平缓,但楚皇能感受到其中带有一丝不满。
“朕听说宫中藏有邪祟,朕便带空真道士过来看看。”楚皇看了她一眼,没有将静妃生病的事说出来,以免到时候曹嬷嬷跑皇后那里多加渲染。
听了楚皇这话,曹嬷嬷只觉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让人说不出话来。
邪祟?楚皇居然相信这种东西的存在?
随后楚皇看向空真道士:“既然皇后不方便,那便明日再来吧。”
楚皇虽然不喜欢这个皇后,但是该有的尊重还是会做到,若是他就这么直接闯入,只会让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陛下,贫道感应到这邪祟就藏在这里,若是明日再来,指不定这邪祟往哪里跑,到时候就更难除掉了。”空真道士抽空朝静妃那头侧了侧身子,眉目中带着一股天然的怜悯。
楚皇一时之间有些为难,他既不想打扰皇后礼佛,又不想错过这个时机。
正犹豫时,静妃轻轻扯了扯楚皇的衣袖,抬起眼:“陛下,臣妾觉得空真道士说的没错,这邪祟如此猖狂,若是不早日将它除去,万一时间拖久了,危及皇后娘娘的性命,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楚皇手指顿了顿,很快下了决定:“曹嬷嬷,你去将皇后唤出来,这宫里,朕要好好搜查一番。”
听到楚皇这样说,静妃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她就知道,楚皇一定会听她的话。
曹嬷嬷眉头紧皱:“陛下?”
“还愣着作甚?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见曹嬷嬷杵着不动,楚皇不禁来了火气。
曹嬷嬷暗暗咬了咬牙:“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唤皇后娘娘。”
说着,曹嬷嬷就朝着殿门走去,她的手指刚刚碰到门梢,殿门就打开了。
“皇后娘娘……陛下他要搜查这里。”见皇后面色沉着地走了出来,曹嬷嬷连忙退至一旁。
皇后微微颔首,看向楚皇,嘴角带着一抹嘲讽:“陛下当真觉得这里有邪祟?”
“不是朕觉得这里有邪祟,是空真道士检测出来的。”楚皇反驳道。
皇后突然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邪祟?这么不切实际的东西,陛下也信?还是说因为静妃?”
楚皇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弄得恍惚了下,在他的记忆中,鲜少看到皇后流露出这样的神色,别说大笑了,就连微笑她都很是谨慎,面上永远保持着端庄的模样,就像他的母亲——太后一般,老是戴着面具生活,让人感到非常不适。
他甚至都记不起她什么时候笑过。
若不是这张脸没有改变,他差点以为是谁将皇后换了一个人。
“皇后,你逾矩了。”楚皇眼中难掩震撼,退了一步。
静妃扶住楚皇,柔柔地开口:“姐姐,陛下也是为姐姐着想,这邪祟一日不除,一日就对姐姐的身体有所危害,姐姐应当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啊。”
“邪祟?”皇后冷哼一声,“这不面前就有一个吗?”
“皇后!”楚皇声调渐高,将静妃护在自己身后,“你若是对此事不满,便冲着朕来?何苦对静儿发火?”
皇后嗤笑一声,让开了殿门的位置:“本宫哪敢对陛下的事不满,既然陛下铁了心想要搜查,那便搜查看看吧。”
楚皇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皱眉。
静妃瞧见他的神色,轻声唤了一下:“陛下……”
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皇后,自然不能让楚皇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停下来。
楚皇伸手拍了拍静妃的手,侧头看向空真道士:“空真道士,你且进去看看这里面是否有邪祟,朕……在外殿等你。”
空真道士点了点头,拿着法剑走了进去。
众人就看到空真道士嘴里念念有词,法剑不时的震动两下,随后,就朝着佛前的祭坛前走去。
曹嬷嬷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她下意识地看向皇后,却见对方紧抿着唇,神情很是淡定。
“邪祟就在这里!”空真道士忽然指着祭坛的一个地方高喊一声,随后侍卫便上前,很快就搜出一个桐棺。
静妃惊叫一声:“天啊,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侍卫很快将桐棺拿了过来,楚皇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清楚地写的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自古以来,桐棺一向被视为最粗劣最下等的棺材,有传言说,在桐棺里放入某人的生辰八字,就能让被施法之人早日死去,永生不得超生。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让楚皇不齿的东西。
没想到他还能在宫廷里看到这个玩意!而这个东西还是皇后做的!
空真道士捋了捋胡须:“陛下,这便是邪祟,待贫道用火烧个一周,静妃娘娘的病便会好起来了。”
楚皇点了点头。
“陛下,贫道从皇后娘娘身上感受到极为强大的煞气,看来方才那桐棺只是邪祟的一部分,真正的邪祟还藏在皇后娘娘体内!”空真道士在皇后身边走了几圈后,忽然神色凝重地开口。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退后几步,生怕被所谓的煞气沾染上!
皇后只冷眼看着空真道士,一言不发。
“且依你,该如何才能将邪祟驱逐?”
“若是要快速驱逐,那边如同那桐棺一般,施以火刑!”
火刑,那不就是将人烧死吗?
曹嬷嬷瞳孔剧烈震动,跪在楚皇面前,低声哀求:“陛下,可不能这样做啊!娘娘是无辜的,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
“空真道士,皇后乃大楚国母,岂能这般对待?”楚皇皱了皱,很是不认同。
再如何,他也与皇后夫妻一场,哪有看着对方烧死的?这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陛下莫慌,贫道也只是说的快速,若要用不伤娘娘的法子,那便是将皇后娘娘送到莆苔山上修养生息,远离人海,日日青灯古佛为伴,自然便可压下皇后娘娘身上的煞气……”空真道士余光瞥了一眼静妃,随后缓缓道。
皇后眸子颤了颤,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让她离开儿子,离开皇宫,一个人孤独老死在深山里,静妃,你真的好毒的心!
她猛地看向静妃,却见对方眸中带笑地朝着她看过来,再一眨眼,又变成先前楚楚可怜的静妃了。
皇后握紧了手,死死盯着静妃。
静妃从未看到皇后有这样的眼神,心下一惊。
“陛下,这是污蔑啊!我们娘娘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更不要说什么邪祟附体,求陛下明鉴!”曹嬷嬷立马跪在地上为皇后喊冤。
静妃看着这一幕,心中一阵快意,等着吧,皇后,很快你也会像这条狗一样狼狈了。
“皇后,此事你该如何解释?”楚皇眼底一片猩红,有种暴躁的情绪被很好地压制住。
皇后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眸中无一丝波动:“陛下若是信臣妾,此事定然与臣妾无关,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任臣妾巧舌如簧,陛下也会认定此事与臣妾有关。”
楚皇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就不满。
先不说这事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但这桐棺里留的可是自己的生辰八字,他都没看到她有什么表情,这算什么?
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那你便是承认此事与你有关?”楚皇咬了咬牙。
皇后静静看着楚皇,这个她爱了十多年的男子,她突然发现,直到现在这刻,她都从未了解过对方。
从小太后便跟她说,这就是她的夫君,她实际上不懂得该如何去表现自己的喜欢,只笨拙地以为只要给对方喜欢的,他便会对她有所回应。
但是她错了,她的离谱。
她深爱的这个男子,眼里心里从来都没有她。
若不是碍于太后的情面,怕是他连面上功夫都不想做吧。
其实今日这个场面,她早有所预料,但是没想到当事实真的摆在她面前,会让自己那般难堪。
是的,他不爱她。
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发现这个沉痛的事。
他并非不懂温柔,也并非天性暴躁,而是他的温柔和耐心全部都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她。
明明早就该懂的事,自己却还是会在得知事实的时候感到伤心。
她早就应该做出决定了,在涵儿和楚皇之间做个选择。
前十几年她选择了楚皇,后几十年她选择涵儿。
如果涵儿真的想要那个位置,那做母后的,自然用尽全力为他铺路。
“陛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臣妾答与不答,重要吗?”皇后嘴角挂着一幅温和的笑意,这是她做皇后以来,唯一一次对着楚皇露出这般纯粹的笑容。
楚皇怔了怔,紧接着便是勃然大怒:“从今天起,削去你皇后头衔,削发为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