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苏静笙连忙走过去。
她拿起那件西装，一眼看上去，觉得那袖口完整的就像新的一样。
还是要把整个袖口都翻过来，才能看见一条很细很细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破损过。
不得不说，程老爷子这一身手艺，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多谢程老，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苏静笙笑笑，就着程老的工作台把西装叠了一遍。
“没事。”
程老爷子不在意的挥挥手。
视线却仿佛凝固在那颗精致的袖扣上。
——他长时间的盯着那颗袖扣。
好像时间一下子回到很多年以前。
那时候，张宁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而他早已经红遍全球，走到了自己职业生涯的顶尖之处。
可程郁祥那时候，不管是出席多么重要的场合，他都只穿张宁为他亲手制作的西装。
“你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宁宁，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发现你的光芒。”
“噫，我才不要，只要你愿意穿我做的西装，我就已经足够满足了，别的我都不想要。”
那时候，张宁还留着一头长发。
女人长发如瀑，肤白胜雪。
她总是抓着程郁祥的手，声音温柔。
“郁祥，我这一生，只想亲手给你做衣服，我做的西装，永远都只为你一个人做。”
往事历历在目，现在，她亲手做的西装，却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了他的手里。
程老爷子有些黯然的眨了眨眼，终于从那颗袖扣上挪开了目光。
苏静笙折好西装，看了看程老爷子的眼神，欲言又止。
不过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开口告辞。
“程老，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好。”
程老爷子答应一声，手臂撑着桌子，原本很精神的人好像一下子很累很累似的。
他用力的撑着身体，没等苏静笙走两步，却又忽的开口。
“苏小姐。”
苏静笙蓦地回头，脚步顿住。
有点疑惑的看着程老爷子。
“您说。”
老爷子嘴角挂着一抹笑意，那笑却莫名其妙的显出几分苦涩来。
他紧跟着开口。
“还麻烦你给这衣服的主人带句话。”
“做衣服不容易，且珍惜一点吧，下次再坏——可就补不好了。”
程老爷子幽幽说完，大约实在是疲惫。
他手臂一松，坐了下来。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苏静笙静静听着，等程老爷子话音落下，她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总感觉程老是话中有话，可是她没听懂这其中含义。
只好点头。
“您放心，我一定带到。”
苏静笙满头雾水的出了程老的住处，提着西装上车。
她脑海中还是时不时的闪过刚刚的那个画面。
程老爷子微红的眼眶。
还有颤抖的手和眼睫。
或许……有什么故事，是她不知道的吧。
她甩甩头，算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是先回去找罗奥南德斯吧。
车子缓缓停到酒店楼下。
苏静笙拿着东西下车，径自上了顶楼。
这一次，罗奥开门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苏小姐。”
看见苏静笙，罗奥惊讶的挑了挑眉。
“这么快？”
——显然，他知道这一趟差事并不好办，于是对于苏静笙的速度很是惊讶。
苏静笙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
她更加确定了，这个罗奥就是特意为难她的。
衣服绝不是“不小心”坏的。
而应该是“特意”坏的。
罗奥说完话，看了看苏静笙的表情，大约也猜到了自己的目的被人识破。
他笑了笑，不说话，让出一条道给苏静笙。
她踩着步子走进去，把手中的手提袋放在桌上。
罗奥跟过去，一把提起那件外套。
袖口处恍然如新。
他一愣，很惊讶的一挑眉。
“你还真买到了？”
不对，不可能啊……
罗奥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苏静笙。
这衣服出自琳赛夫人之手，她做衣服从来都不会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苏静笙这是上哪买来的同款？
罗奥并没有把衣服翻过来看，以程老爷子的手艺，他当然看不出来，这就是原来的那一件，只不过是补了一遍。
罗奥那时候还满脑子的疑惑。
怎么会，这是在哪去买的？
苏静笙顿了顿，抿唇开口。
“这不是我买的。只不过找人用特殊的手法缝补了一下，它现在跟新的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她没有欺骗罗奥南德斯的想法，于是干脆利落的直接承认，衣服是补的。
罗奥一挑眉，惊讶的瞪了瞪眼。
他这时候才拉住袖口翻了一圈，里面确实就能看见一丁点痕迹。
是真的补过。
不由得又抬眼看着苏静笙。
……有点意思。
这女人，她明明可以骗自己说是买了一件新的，他分明不会怀疑，可是，她还是那么诚实。
诚实的有点儿傻。
却莫名其妙的……有点可爱。
苏静笙抿了抿唇站在沙发对面，迎上罗奥看过来的目光。
男人的目光中有几分笑意。
苏静笙却不懂那笑意是调侃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她默了默，开口。
“补衣服的老师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说做衣服不容易，希望您珍惜一点，不要再弄坏了。”
苏静笙三言两语，借着程老爷子的话，就把自己的意思挑明白了。
她知道衣服是罗奥自己弄坏的。
——竟然还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拆穿他。
罗奥忽的笑了。
“苏小姐，你还真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女人。”
罗奥说完话，顺手把手中的西装放在沙发上。
盯着苏静笙。
“……”
苏静笙忍不住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有意思？
还是最有意思的？
这简直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损她。
默了几秒没有回答。
最后苏静笙也只是笑笑。
开口。
“你开心就好。”
罗奥倒还真是笑的更开心了。
丝毫看不出一开始那种冷淡如冰的高冷感。
他弯腰拿起桌上的烟，点燃了，抬手指指门口。
“走吧，吃饭去。”
“我饿了。”
苏静笙一愣，抬手看表。
下午三点。
“你没有吃午饭么？”
罗奥点点头。
语气一本正经。
“苏小姐，你负责的接待也太差劲了，连顿午餐都不安排。”
“刚才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能就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