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朱槿试探着问。
不成,他虽然两副面孔,但人前还是斯斯文文的,拿刀总觉得哪里不好。江望书摇摇头。
枪?朱槿又问。
刀都不行了,枪怎么行呢,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用枪的,你说是不是。江望书一想到云尘拿枪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么一说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朱槿点点头,说:扇子?
听起来是可以,但总觉得不是最好的。江望书皱起眉,看起来比刚提起这事的时候更加苦恼。
云尘虽说法术一门也略知一二,可江望书觉得他还是更适合拿剑。
但是单纯打一柄剑出来,又觉得并没有什么新意。
这么想来想去,江望书纠结了好几天,甚至在指点祁玉的时候还在细细思考此事。
祁玉见江望书心不在焉,大着胆子问了才知道是为着给自家大师兄做什么武器头疼。
师尊除却那功法,可从没送过徒儿什么东西呢。想想这徒儿有的大师兄都有,徒儿没有的大师兄也有,可见师尊是真的疼爱师兄。祁玉半开玩笑地说,虽说确实有那么一些觉得江望书偏心,可江望书将他从提灯台带回来,叫他过得比从前体面,便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祁玉也并不是贪心的人,并不会真的过分计较这些,只是心底还是有些好奇江望书听到此话是什么反应,便频频悄悄抬眼去看江望书的反应。
江望书听了这话一愣,心里略略一算,发现自己除了最开始那本功法,确实没给这小徒弟什么东西。
虽说祁玉偶尔能得江望书亲自教导,但从来有什么东西都是云尘优先。
想到这,江望书有些感慨,竟是不知不觉中偏心了这么多。
他门下就两个徒弟,本是该一碗水端平的,可不知不觉中却是全然倾向了其中一方。
旁人都看了出来,就江望书后知后觉。
这会儿江望书又忍不住想,云尘那日的反常,除却心境受幻境影响,是否还有自己平日里偏袒产生的误会导致。
若是这样可就不好了。
你倒是提醒我了。江望书也不觉得祁玉是在向自己要东西,只说:前些日子我瞧着门中弟子在临渊秘境得了不少好东西,明儿我带你去挑挑?
祁玉神色一动,虽说还是不如云尘那让江望书亲手打造仙器来得好,但有这个结果,祁玉也是很满意了。
徒儿多谢师尊,日后定当勤加修炼,一定不会给师尊丢人。祁玉连忙道谢,忍不住又抬眼去看江望书,见对方又开始心不在焉,便知道定然又是想起给云尘做武器的事。
多了两个徒弟的江望书并没有往日里那般无聊,只能躲在暗室里捣鼓捣鼓那些个小机关玩。虽说云尘被他关进极寒之地,但这点苍峰还剩下一个祁玉。
带着祁玉薅了云鹤仙门不少羊毛回来,江望书又开始教祁玉新的功法。
师尊打算什么时候放大师兄出来?修炼一事,在外边也是可以的,徒儿瞧师尊也是念着大师兄的。
一日,祁玉试着凝聚灵力让桌上的小纸人动起来,却是屡屡不得其法,只得先停下来。
江望书也没责怪祁玉自己歇下,只在旁边一边翻看藏书阁借来的书,一边看一眼祁玉那边的进展。
现在祁玉学的这门仙术,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学了。
可上回带着祁玉去藏书阁,祁玉自己一眼看中,又像模像样地学给江望书看,江望书发觉祁玉其实很适合学这门仙术,倒也没有阻拦。
从前这门仙术只是用来传信的,大多数人做的都是纸鹤,由纸鹤飞去给自己想要寻找的人传信。
但祁玉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既然能操纵纸,那就与傀儡术有几分相似,都是操控死物,定然能有旁的用处。
能在仙术上有自己的见解,江望书自然是高兴的,甚至很是鼓励他去探索这门控纸术。
先关个一年看看,你师兄太不像话了。江望书又被祁玉喊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祁玉好像是问了云尘,皱了下眉,如此答道。
祁玉原本以为云尘是真的去闭关修炼,没想江望书此次却是用了一个关字。
这就有些微妙了。
祁玉有些好奇,可又不大敢问,只得在自己心里猜测。
想问什么就问吧。江望书瞥了他一眼,一眼就看穿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说了这话便没再看他,只在对方快开口的时候又补上一句:反正我也不一定回答。
祁玉刚要问出口的话立马吞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江望书一定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师尊既是不愿意说,徒儿就不问了,反正闭关修炼也挺好的。祁玉干笑两声,继续将注意力放到桌上的小纸人上边。
江望书没接话,只放下手中的书,突然站起身来,又没有动作,也不说话。
这一下惹得祁玉频频看向他,又不敢多问。
好一会江望书方才长出一口气,抬脚离开了这里。
一进蘅芜居便看见朱槿在院里来回踱步,瞧着似乎在等江望书。
回来了?有结果了吗?
江望书一见朱槿这神情,多少便能猜到对方是为什么事等在这里的。
他也不耽误时间,只快步往屋里走,朝朱槿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上。
朱槿也不在外边多话,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榻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方才泄了气一般地说:找不着,完全找不着。
半点线索没有?江望书才不信真的半点线索没有。
成双老妖是入了魔的,修真界找不到,定然是在魔界了。朱槿没好气地撇撇嘴,佯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魔界那边的植物根本与咱们是死对头。
我怎么知道,我还不知道修真界的植物听我的话呢。江望书失笑,又说:从前还当是你们与那些植物关系好,我才沾了你们一点光。
等你想起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才不告诉你。朱槿哼哼两声,见江望书好奇地挑眉,又补上一句: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是你自己不让说的。
哦?还有这回事。江望书更好奇了,为什么他自己会不让朱槿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呢。
那当然,不过更多我可不能告诉你。朱槿坐了起来,晃着腿说。
江望书也知道朱槿若是不想说,谁逼他也是没有用。
那就说说成双老妖的事,定然还有些线索的。江望书也不打算再问,便提起这件要紧事来。
朱槿见江望书没有再问,松了口气,说:其实并不是毫无踪迹,而是踪迹太多了,哪里的都有。
详细说说。江望书被吸引了注意力,朝他看去,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人是分散开找的,原只是打算知道个位置再回来告诉你,由你亲自去拿他。可我们的人在魔界和修真界的各个地方都发现了成双老妖的踪迹,而且每个踪迹都能往下追。朱槿跳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继续说:只是,每一条线走到最后,都会因为各中各样的原因断掉,没有一个地方是例外的。
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江望书问。
没有,完全没有,而且所有的地方都散得很开,开始的地点是这样,最后断掉线索的地方也是这样。朱槿皱起眉,心中有个猜测。
他看向江望书,江望书自然也是能猜到,先一步说:你找到的这些,全都是成双老妖一早设计好的,只是为了耗费我们的人力精力,好拖延时间罢了。
要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朱槿点点头,又看向江望书。
江望书耸耸肩,也跟着挤到榻上去,推了推朱槿:挪一挪,没地儿躺了。
快说快说。朱槿见他没立即说出来,还当有什么好主意,正急着想听听。
既然不出来,那我们等他复活亡妻之后,赶到前头去杀了他亡妻不就好了。江望书其实一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朱槿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主意,一时泄了气,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
报完这件事,朱槿便出去找树精他们了,也不知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还不叫江望书出去听。
云尘不在,江望书好一段日子没出门,一直窝在点苍峰,不是指点祁玉,便是躲在房间里捣鼓小机关。要么就是躺在床上看那藏书阁借来的书,想从中得到一些灵感,看看能不能造出一样好的武器。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不出门的江望书几乎要忘了时间,直到有一日祁玉提起,方才知道竟然已经过了大半年。
先前藏书阁借来的书大多还了回去,江望书现在看的这本,是前些日子刚借的。
说是写曾经的武神元龙君的。
这书可不得了,用尽所有能赞美人的词句,恨不得看书的人都知道元龙君无论修为、容貌、品行皆是修真界第一。
也不知到底是哪位元龙君的忠实拥趸写的,未免过于夸张。
江望书看的时候都有好几次忍不住抽抽嘴角,吐槽这书的夸张之处。
只是,江望书注意到元龙君用的武器是一把伞。
书中还有插图,虽说世人大多没见过元龙君,但也依靠记载想办法还原了这把伞的模样。
确实是好东西。
传说是元龙君自己做的,每一样材料都是顶好的,这伞中还能拔出剑来,那剑的材料甚至还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九天玄铁。
不如就伞吧江望书看着书呢喃着,连身边来了个人都没注意到。
江望书!什么伞啊?
朱槿突然叫起来,江望书虽说已经习惯,但到底还是浑身一哆嗦。
一看是朱槿,江望书收起差点就要直接伸出去掐住对方脖子的手,坐起身将书放在身后。
我打算给云尘做把伞。江望书也没回避这个问题,只是没打算让朱槿知道自己在看元龙君的狂热崇拜者写的书。
一听江望书这话,原本还探头探脑想看看江望书在看什么的朱槿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
伞?你打算做成像九星那样的吗?朱槿还算了解江望书,江望书一说伞,他便知道江望书打算制成伞剑。
对。江望书点点头,趁着朱槿不注意,将书收进乾坤袋中。
朱槿自然是瞧见了,但此时他对伞的兴趣更大,倒也没有戳穿江望书。
二人又就着伞剑的材料讨论了大半天,朱槿便离开了。
讨论的结果就是江望书这个执着于用最好的材料给徒弟制作伞剑的师尊,根本没办法从现有的材料中找到符合自己要求的。
只能缓一缓了。
江望书想。
这一缓,便缓到了云尘出关的日子。
冷静一年,想来也是够了。
江望书这么想着,倒也没有让他继续待在里边闭关。
至于云尘,闭关一年出来,倒也沉稳不少,瞧着甚至比从前更能掩藏自己的情绪。
出关头一天,云尘便到江望书的蘅芜居来,一进门便跪下请罪,把自己一年前的行径归为疯癫之举,并承诺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江望书看了他许久,见他好似真的改过自新了,倒也没打算为难他,只点点头让他先回去休息。
经此一年,江望书也彻底打消撮合二人的念头,决定顺其自然,云尘爱接近谁接近谁,只要不是自己,什么都好说。
江望书不是会一直纠结旧事的人,如今云尘出关,他也有更加重要的事需要操心,倒也没有心思去想一年前那一夜。
先前江望书探过云尘的经脉,发觉其中并未有多少灵力,瞧着不似其他修士一般是以灵力支撑修炼的。
而且,一年前的临渊秘境,江望书亲眼看见天命图中显现的云尘。
什么都没有,仿佛一片虚无。
虽说他不了解天命图,但同类型的法宝他也是见过一些的。
这中类型的法宝有一个特点,只能照出活物。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是活物。
若是冥界之人,便是在那边算是活的,但是到了这样的法宝面前,也是什么都没有。
仿佛虚无。
江望书心中有了猜测,可没有实际的证据,他不可能真的把这个问题摆到云尘的面前去。
本就有过争执,如今若再生事,怕是要师徒离心。
因着这中中道不明的原因,江望书许久都没去见云尘,也许久没有让云尘到蘅芜居来。
不过蘅芜居的禁制,云尘还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所以江望书指点完祁玉回蘅芜居,看见云尘站在树底下,正抬头不知看什么的时候,也没有太过惊讶。
见过师尊。
江望书走路很轻,可云尘还是第一时间发觉江望书回来,转过身也不抬头看他,只低垂着头后退几步,行了个礼,端的是规规矩矩。
看着这样的云尘,江望书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只是有了那样的先例,江望书也一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疏离。
什么事?江望书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便别开眼去,随口一问。
云尘即便是抬起了头,也只是垂着眼不看他,说:徒儿仿佛记得师尊说过教徒儿机关术,可师尊长久不曾提起,想着来问问这话是否已经不作数了。
还有这茬
江望书略一回忆便想起自己当时说过的话,一时有些后悔。
虽说当时说要教他并无不妥,可如今这样的情境再来教导机关术,怕是有些不妥。
若是师尊忘了,大可当此事没发生过。云尘依旧垂着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望书总觉得云尘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总有中云尘是故意这么说,好叫他心软答应下来的错觉。
没有忘,你若是想,每日清晨到蘅芜居来就是了。江望书还是决定应下这件事,左右他身为师尊,没有遮遮掩掩不把手上的本领教给徒弟的理由。
更何况是曾经答应过的事。
是。云尘没有多话,应了一声便直接告退,也不等江望书发话,便先一步离开。
感觉到云尘与自己擦肩而过,江望书还有一瞬的恍惚。
怎么好好的师徒关系发展成今天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