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多见世面之人,知道这些字画拿到中原,均可卖得重价,胜于黄金珠宝,倒也暗暗欣喜。只有段誉一人最是开心,决意取那幅“湖畔舞剑图”,俾与王语嫣并肩赏玩。
宗赞王子听来听去,都是那宫女代公主发言,好生焦躁,大声道:“公主殿下,既然这里不便点火,咱们换个地方见面可好?这里黑朦朦的,你瞧不见我,我也瞧不见你。”
那宫女道:“众位要见公主殿下,却也不难。”
黑暗之中,百余人齐声叫了起来:“我们要见公主,我们要见公主!”
另有不少人七张八嘴的叫嚷:“快掌灯吧,我们决不看壁上的图形便是。”
“只须公主身侧点几盏灯,也就够了,我们只看到公主,看不到图形。”
“对,对!请公主殿下现身!”扰攘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静下来。
那宫女缓缓说道:“公主殿下请众位来到西夏,原是要会见佳客。公主现有三个问题,敬请各位挨次回答。若是合了公主心意,自当请见。”
众人登时都兴奋起来。有的道:“原来是出题目考试。”
有的道:“俺只会使枪舞刀,要俺回答什么诗书题目,这可难死俺了!问的是武功招数吗?”
那宫女道:“公主要问的题目,都已告知婢子。请哪一位先生过来答题?”
众人争先恐后的拥前,都道:“让我来!我先答!我先答!”
那宫女嘻嘻一笑,说道:“众位不必相争。先回答的反而吃亏。”
众人一想都觉有理,越是迟上去,越可多听旁人的对答,便可从旁人的应对和公主的可否之中,加以摧摩,这一来,便无人上去了。
忽听得一人说道:“大家一拥而上,我便堕后;大家怕做先锋吃亏,那我就身先士卒。在下包不同,有妻有儿,只盼一睹公主芳容,别无他意!”
那宫女道:“包先生倒也爽直得很。公主殿下有三个问题请教。第一问:包先生一生之中,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
包不同想了一会,说道:“是在一家瓷器店中。我小时候在这店中做学徒,老板欺侮虐待,日日打骂。有一日我狂性大发,将瓷器店中的碗碟茶壶、花瓶人像,一古脑儿打得乒乒乓乓、稀巴粉碎。生平最痛快的便是此事。宫女姑娘,我答得对吗?”
那宫女道:“是否对吗,婢子不知,由公主殿下决定。第二问:包先生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包不同毫不思索,说道:“叫包不靓。”
那宫女道:“第三问是:包先生最爱的这个人相貌如何?”
包不同道:“此人年方六岁,眼睛一大一小,鼻孔朝天,耳朵招风,包某有何吩咐,此人决计不听,叫她哭必笑,叫她笑必哭,哭起来两个时辰不停,乃是我的宝贝女儿包不靓。”
那宫口噗哧一笑,众豪客也都哈哈大笑起来。那宫女道:“包先生请在这边休息,第二位请过来。”
段誉急于出去和王语嫣相聚,公主见与不见,毫不要紧,当即上前,黑暗中仍是深深一揖,说道:“在下大理段誉,谨向公主殿下致意问安。在下僻居南疆,今日得得上国观光,多蒙厚待,实感励情。”
那宫女道:“原来是大理国镇南王世子,王子不须多谨,劳步远来,实深简慢,蜗居之地,不足以接贵客,还请多多担代。”
段誉道:“姐姐你太客气了,公主今日若无闲暇,改日赐见,那也无妨。”
那宫女道:“王子既然到此,也请回答三问。第一问,王子一生之中,在何处最是快乐逍遥?”
段誉脱口而出:“在一口枯井的烂泥之中。”
众人忍不住失笑。除了慕容紫英等玩家之外,谁也不知他为什么在枯井的烂泥之中最是快活逍遥。
有人低声讥讽:“难道是只乌龟,在烂泥中最快活?”
那宫女抿嘴低笑,又问:“王子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段誉正要回答,突然觉得左边衣袖,右边衣襟,同时有人拉扯。
巴天石在他左耳畔低声道:“说是镇南王。”
朱丹臣在他右耳中低声道:“说是镇南王妃。”
两人听到段誉回答第一个问题大为失礼,只怕他第二答也如此贻笑于人。
此来是向公主求婚,如果他说生平最爱之人是王语嫣或是月神,又或是另外一位姑娘,公主岂有答允下嫁之理?
一个说道:该当最爱父亲,忠君孝父,那是朝中三公的想法。一个说道:“须说最爱,孺慕慈母,那是文字之士的念头。
段誉听那宫女问到自己最爱之人的姓名,本来冲口而出,便欲说王语嫣的名字,但巴朱二人这么一提,段誉登时想起,自己是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来到西夏,一言一动实系本国观瞻,自己丢脸不要紧,却不能失了大理国的体面,便道:“我最爱的自然是爹爹、妈妈。”
他口中一说到“爹爹、妈妈”四字,胸中自然而然的起了爱慕父母之意,觉得对父母之爱和王语嫣之爱并不相同,难分孰深孰浅,说自己在这世上最爱父母,可也决不是虚话。
那宫女又问:“令尊、令堂的相貌如何?是否与王子颇为相似?”
段誉道:“我爹爹四方脸蛋、浓眉大眼,形貌甚是威武。其实他的性子倒很和善……”
那宫女听他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一位他自不愿当众述说母亲的相貌,便道:“多谢王子,请王子这边休息。”
宗赞听那宫女对段誉言刮间十分客气,相待甚是亲厚、心中醋意登生,道:“你是王子,我也是王子。吐蕃国比你大理强大得多。莫非是你一张小白脸占了便宜么?”
当下不再等待,踏步上前,说到:“吐蕃国王子宗赞,请公主会面。”
那宫女道:“王子光降,敝国上下齐感荣宠。敝国公主也有三事相询。”
宗赞甚是爽快,笑道:“公主那三个问题,我早听见了,也不用你一个个的来问,我一并回答了罢。我一生之中,最快乐逍遥的地方,乃是日后做了驸马,与公主结为夫妻的洞房之中。我平生最爱的人儿,乃是银川公主,她自然姓李,闺名我此刻当然不知,将来成为夫妻,她定会说与我知晓。至于公主的相貌,当然像神仙一般,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哈哈,你说我答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