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思存自然也看见了盛初寒,她盯着那熟悉的身影,心头一紧。
他穿着亮蓝色盘领官袍,胸口绣着如锦白鹇,将他衬得丰神如玉,他脸上神情淡漠如霜,银辉洒在他身上,更显孤清冷傲。
这是她曾经喜欢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也是让她悔恨不甘到万劫不复的人。
一看见他,那些前尘往事,便像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回响,一幕幕地提醒她关外横尸遍野,宫内血流如柱的惨状,就是这个轻而易举便将她搓扁揉圆的人,上辈子毁了她的全部,让她成为人人唾弃的千古罪人。
“终于来了。”
骆思存吐出一口浊气,沉沉出声,一改往日或明媚或冷淡的语气,沉淀着来自深渊最底处的嘲讽,仿佛被千锤百炼过一般,包含了万般情绪。
景无虞看得明白,那些他猜不透的情绪里,唯独没有的,便是对盛初寒的情深许许。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真想替媳妇儿砍死这白眼狼!
公主:能动手请你别bb!
柿子:……算了,暂且饶他一命,不然剧情开展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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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秋夜寒凉,林中时而响起几声低沉的虫鸣,愈发衬得周遭寂静一片。
盛初寒步履沉稳,感觉到背后隐隐透出一股肃杀的冷意,他目光四处寻了一圈,却没看到有人。
“公主?”他试探出声。
没过一会儿,前面的大树下飒飒响动了两声,盛初寒闻声望去,那抹未藏好的粉色裙角便映入眼帘。
他顿住脚步,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见她仍是不出来,眉尖一拧,加重了语气,有些不悦地再次喊道:“长鸾公主。”
方才他刚与同行的大臣分别,准备回各自的厢房就寝,便见着秋英朝他招手,说是骆思存在行宫外的树林等他,似是想要来和他赔礼道歉,从此划清界限。
真是笑话。
尽管他还未查出骆思存突然悔婚的原因,然而自从与她相识,她眼里的痴迷,他分明瞧得清楚。
不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喜欢,于他来说都是最好的正妻人选。
虽说白日因着楚妍的原因,乾元帝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责罚了她,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她惹祸的对象是楚妍,若换成别人,乾元帝依旧是宠溺她的。
更何况当日明明是她偷溜出宫去他府上,向他表露心意以求垂怜,如今想反悔便反悔,他铺陈这么久的计划,又岂是她一句赔礼道歉便可作废的?
盛初寒面上冷意凛凛,随后提步上前,朝着那树后的身影伸出手去,“公主既不愿出来,那休怪臣无礼了。”
然而他的手刚一碰上那纤细的手臂,便蓦地一愣,顿觉有异。
手中触感虽也滑腻柔软,可是在他的印象中,骆思存从不穿这种面料的衣裳,或者说,有乾元帝和王娴音在,她的锦衣华服不该这般寻常。
阴影处仰起一张脸来,女子弱柳身姿,双瞳剪水,五官跟骆思存有四分像。
“盛……盛大人……”
她糯糯软软的声音在黑暗中细声响起,却惊得盛初寒眼中冷光一闪,心中霎时警惕起来:“溧阳公主?”
他喊完便想后退一步,眼前的女子却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
瞬息之间,盛初寒便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怒火顿生,当下也顾不得礼仪,伸出手去狠狠捏住骆思茗的胳膊,硬是将她拉了出来。
骆思茗只觉得握着自己小臂的手宛如一双铁钳,那毫不怜惜的力道让她几欲痛叫出声,她倒吸一口气,脸色煞白地看着面前冷峻的人,颤着声嘤咛道:“痛……”
盛初寒却未松手,面如寒霜地盯着她,冷声问道:“她呢?”
骆思茗来不及去责怪盛初寒竟如此以下犯上,单就他这一句“她呢”,就让她心蓦地凉了半截。
这个“她”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骆思茗咬着下唇,眸中泪意闪闪,“五皇姐早已言明不愿嫁给盛大人了,盛大人何必再去问她?”
盛初寒抿着唇不说话,慢慢松开了对她的桎梏,随后微微低头行礼道:“天色已晚,既然她不在,微臣也告退了。”
盛初寒面上不动,但脑中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心知此地不宜久留。
之前楚妍告诉他,骆思存似是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之外,他还不以为然,现在他倒是有些相信了,骆思存对他,果真是不同了许多。但一切都要等见到她时才能下定论,否则要他这般轻易承认自己从前心血都付诸东流,岂不惹人发笑?
他这般想着,便转身往行宫的方向走,再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半分。
可惜步子还没迈开,衣袖便被人扯住。
他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满脸阴鸷地低头看向袖间柔白的手,压着脾气道:“溧阳公主,你这是做什么?”
骆思茗见他没说两句话便要走,再也顾不得矜持,急切地说:“盛大人,五皇姐不嫁你,我……我可以嫁你,我一样能帮你扫清阻拦你前路的一切障碍,帮你得到你想要的,绝不让你为难!”
盛初寒却讥讽一笑,那不以为意的态度让骆思茗心下一紧,只听他说:“你觉得,皇上会为了你予我仕途无阻吗?”
“太子会为了你同我结盟吗?”
“王尚书会为了你让我在礼部分一杯羹吗?”
“溧阳公主,你比得了她吗?”
他说得很慢,但听在骆思茗耳里,却让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从她记事起,她便知道,她同骆思存,处于天秤的两端。
骆思存越光鲜亮丽,便衬得她越悲惨自卑,她从小便活在骆思存的阴影下,哪怕如今她已迁府出宫,却仍不可避免地受到那位天之骄女的影响。
绫罗绸缎是骆思存先挑,公主府是骆思存先挑,就连驸马也是骆思存先挑,而她呢,她只配用她剩下的。
可是,凭什么?就因为她有一个受宠的母后,就可以事事将她踩在脚下了吗?
她忍了这么多年,不是来听盛初寒羞辱她的。
“盛大人,你当真要如此?”骆思茗慢慢转到他身前,而后低头瞧了一眼他腰间挂着的茱萸香囊,似笑非笑道,“这香囊,可真是好看呢,也不知这是谁为盛大人做的。”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骆思存给她的那香囊为何会是盛初寒的软肋。
她袖里那枚香囊,绣着繁复的双鱼纹,但上头却只有一条鱼,而盛初寒那枚,则刚好与之相反,甚至还隐晦地绣了反面。
只要将两枚香囊放在一起比较,一眼便知这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两条鱼一大一小,旋转对称,寓意着鱼水之欢,男女恩爱。
她不知道骆思存是如何得来这一枚香囊的,但绣这香囊的女子,一定跟盛初寒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
盛初寒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时间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嚼着话头道:“溧阳公主,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方才已经说了,盛大人还不明白吗?”骆思茗按捺下心头的嫉妒,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盛初寒闻言,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之感,当即不想再同她有过多纠缠,直接拱手道:“臣也说得很清楚了,今生非长鸾不娶,还请溧阳公主另觅良人。”
盛初寒这番话有意无意地挑拨着她和骆思存的关系,但也透露出他心中没底。
他今夜本就是冲着骆思存而来,所以来之前特意命秋英以骆思存贴身宫女的身份去请楚妍,让楚妍吹吹枕边风,将乾元帝引到此处,来瞧瞧他的宝贝女儿是如何深夜和他私会。
到时乾元帝定会顾忌皇家名声,哪怕她再不想嫁他,却也是不得不嫁了。
谁知如今反倒被她耍了一道,同骆思茗串通好了在这里等他。
而眼前这位溧阳公主竟然还如此不顾女儿家的清白与他拉拉扯扯,意欲何为不言而喻,但他尚不知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明白为何两人此刻忽然统一战线。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盛初寒敛了心神,欲甩开骆思茗的胳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骆思茗看出他的意图,非但不撒手,反而顺势抱住他的腰身,不让他移动分毫。
“盛大人,你今夜来都来了,也不想白走一趟吧?”她靠在他带着凛冽气息的胸膛上,嘴唇启启合合,不停地说道,“五皇姐在宫宴上一眼便相中了你,可你知道吗,我同她也一样。我一直密切追逐着你的一切,知道你想图谋什么,也明白你心中抱负,你说的那些,也许我现在做不到,但以后,以后我能为你做的一定比她多!”
盛初寒被她缠得厌烦,但碍于她公主的身份,始终留了几分情面,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眉心紧紧拧起,抬起手来准备直接将她打晕带走。
只是他这手刀还未劈下去,突然飞出一记石子,破开气流凌厉而来,精准无比地打在他手上,叫他眉头一皱,痛得反射般将手缩了回去。
他神色一凛,顺着石子投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丛林里窸窸窣窣几声,两道身影在夜色的掩盖下迅速一闪而过,快得让他快不清。
盛初寒刚想追出去,树林入口处却忽地传来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眨眼间,一列列的侍卫直接冲了出来将他和骆思茗团团围住,随后又主动让出了一条道。
他的目光越过去,面色阴沉的乾元帝和一脸惊疑的楚妍正一前一后疾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让我看看各位小可爱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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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混账!”
乾元帝一声暴喝,在寂静的夜里仿佛平地惊雷,尤为刺耳。
骆思茗被吓得抖了一抖,反应过来后立刻回转过身去,直接和盛初寒一起跪了下去。
“父……父皇……”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两人行了礼,骆思茗甚至连头也不敢抬,然惊疑不过片刻,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冷静后心头慢慢升起一丝丝的雀跃。照这个情形看,不管是谁引来了乾元帝,好像都是帮了她大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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