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池想立云伶为后的念头已久,云家有犹豫,加之各种事,一拖再拖,拖到如今云衍自己都有孩子了。
想来,这件事是该有个结果了。
韩玥道:“娘是怎么想的?”
柳太妃苦笑了声:“伶儿这样,我能怎么想?我倒是想留在身边,好好照料她一辈子。但我与她的一辈子,注定无法一样长……”
“还有我们。”韩玥忙表态。
云伶若是正常人倒无妨,她智如幼儿,肯定是无法适应后宫的那些尔虞我诈。
柳太妃显然也是如此作想,但……
她摇着头:“你我怎么想都没用,关键还得看陛下怎么想。”
晋王在他之前先有子嗣,这不是件好事。
韩玥也知其中隐讳,心里微微烦躁。
柳太妃拍着她手背道:“你别多想,要相信衍儿,他护得了整个天下,莫非还护不住你们母子?”
理是这个理。
韩玥笑了笑,“我不担心。”
萧池如今看着成熟了许多,只盼着他能往正道上走,莫要再入了心魔才好。
……
萧池头一件事说的,确实是云伶的事。
他直白道:“说好要把伶儿嫁给朕,你一拖再拖,是要拖到你儿子都能上战场了才肯是吧?”
这话看怎么听,如往深里想,就大含着深意。
云衍自是不愿意深想,便笑着道:“孩子是个意外,臣与玥儿其实没想这么早要。”
“你觉得大臣们会这么想吗?”萧池白他一眼,干脆直说:“你我兄弟走到今天不容易,别人说什么,朕自是不会听。但说的人多了,就怕有心人从中做什么手脚。”
云衍轻叹:“陛下为何偏要伶儿?您知道伶儿她……”
“朕说过,会对她好就会对她好,你在担心什么!”萧池有些生气道:“你担心她应付不来后宫那些妇人对不对?大不了朕给她另辟一处宫殿,不让人接触她总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呀,这不等于是坐牢吗?
云衍立即反对:“陛下万万不可,伶儿心智不全,还是个孩子,那样的生活她适应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萧池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难为情道:“这么给你说吧……朕不是不想要孩子,也不是没有努力……但,就是没有。你看你一下抱两个,万一云家血脉就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
云衍呆了呆,“陛下您这……要说过人之处的血脉,那也是来自玥儿吧。”
“所以啊!”萧池无语道:“可她又没有什么姐妹……”
话题似乎有些偏了。
云衍失笑。
萧池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别人不懂,你也不懂朕吗?也不全是孩子的事,你眼前就要生子,还是双生子,不知又要引多少人嚼舌根。伶儿在朕那里,多少能堵住一些人的口,你我都省心些不好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衍再推辞就真是不识好歹了。
他皱眉道:“可伶儿特殊……还请陛下准允她能随时回来,以及母妃能随时进宫陪她。”
萧池答的爽快:“这些都好说。”
“还有,立后的事,且看看再说吧。”
“也好。”
立后确实是大事,但若伶儿争气,也让他一次抱俩,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萧池如意算盘打得响。
伶儿的事说完,话题转到云衍他们此次办的案子上。
萧池眼神带着点威慑地看着云衍,“你如实告诉朕,凤盈县的案子,和古澜族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云衍不想瞒他,如实道:“要说关系,和欧阳槿多少有些关系。”
接着,他将梁慧一事如实道出。
萧池凝眉半刻,忧心道:“依你之见,像梁慧这样的还有没有?”
言下之意,会不会还有被欧阳槿影响,或安插的种子出现。
“这不好说……”云衍还是选择照实说:“这个问题我同玥儿讨论过,所谓的种子,其实就是人心。种子受土壤影响,和人心受环境影响是一个道理。”
“我们无法估量人心,但可以改变环境。”
萧池挑眉,“你的意思是?”
云衍道:“加大完善律法的力度,提高百姓生活质量。”
套用韩玥说过的一句话。
——若世道安稳,谁愿颠沛流离。
人之初,性本善。
这世间的罪恶,与身俱来的少,大多数还是受环境所逼。
萧池点着头,“你说的对,朕近来和大臣们的议题也是这个方向。”
云衍见他不纠缠着欧阳槿和古澜族人的问题不放,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拿人心和环境做比喻,何尝不是在暗示萧池。
他本无二心,但若有人敢往他肋骨上捅刀,那就不一定了。
他的肋骨是什么,不言而喻。
想来,萧池确实是成熟了,已知在不动声色中平息暗潮涌动。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微妙的气氛一闪而过。
萧池很快又道:“晋王妃现在这情况,最重要的是养胎……朝中之事,还能兼顾吗?”
韩玥还担着内阁之职,这本是她实现诸多理想的平台,但眼下,似乎是不太合适了。
云衍静了静,说道:“这一点,我与玥儿也商议过。我与她的看法差不多,朝廷整个官史机构不宜过于复杂,只要各尽其职,内阁的设定其实意义不大。”
说白了,内阁的存在,一来是作皇帝的顾问团来用,前提是皇帝需要,且信得过。
现下,陛下飞速成长,已能独挡一面,有了自己的想法,内阁的存在就有些多余了。
内阁作用,二来是为震摄朝臣。
但震摄是把双刃刀,用不好,只会适得其反。
与其如此,还不如把重心放在架构重组上面。
云衍又道:“玥儿的初心,只是想让律法尽可能的完善,让这世间少些冤假错案。权势对她来说,只是为了更方便达到此目的而已。不管她为不为官,她的心都系着百姓,系着陛下,我亦一样,无论是何身份,都愿意为陛下效力,这一点不会改变。”
兄弟二人许久未这样推心置腹地说话。
萧池隐隐动容,“朕希望你们能明白,朕看重的亦不是这皇位……天下太平的心愿,朕亦与你们相同。”
“臣心知。”云衍望着他,真诚地笑了笑。
萧池也笑了下,瞥着他,“朕发现你此行回来后,似乎是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