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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啊——”毕胜唐扭得跟尾即将要被拆膛破肚的鱼,神情凄厉:“人都救醒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你们忘恩负义!我之前都说了有八成机会救活并没有失信你们,是!是有几颗药出了点小岔子,但也无伤大雅嘛,我们穷,我们也没办法啊!”
  在调制这解毒丹时,正是毒楼吃饭揭不开锅的时候。
  配制到最后还缺青麟花一味必须的药材,可那是个稀奇玩意,价格昂贵,如今哪有钱去买?
  毕胜唐没办法,既然没钱买,就只能从以前的丹里提炼,虽然不是很纯,但总归效果差不多哪里去——
  而且这也看运气,周盟主不是也服用了吗,屁事没有!
  仇韶双眉深锁,他看向吴凌,再定向牧谨之身上,来回梭视。
  “从情丹里提出青麟花……?那情丹是做什么用。”
  “也没太大用。”毕胜唐支支吾吾:“就是……就是服用下的人,会喜欢上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
  喜欢上……第一眼看到的人?
  仇韶身子一晃,像被人在大冬天一盆冷水当头浇到脚,浑身冰棱,被捅得了个实实在在的透心凉。
  过了一会他看向毕胜唐,直把得对方不知所措。
  “毕楼主,你是在戏弄本尊吗?”
  第60章
  毕胜唐没感受大家让他赶紧闭嘴的暗示,看不透形式,满腹委屈,犹自辩解:“怎么能说是戏弄呢?人不好好的活过来了吗,毒都进了心肺,没我的药他就死路一条啊!在人命面前,这……这的确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小事呀!”
  仇韶第一反应就是绝对不行,那么荒唐可笑的事他不允许。
  不允许什么?
  仇韶一时说不清,只觉得喉间辛辣,腹中活像被人硬塞了一百只苍蝇,他一时呼吸都要停止,转过头去,榻边矮桌烛光摇曳,牧谨之如同坐在光影里,眼里淬着缱绻般的流光。
  这样的牧谨之是陌生的,如同仇韶此刻诡秘多端难以自控的情绪。
  仇韶不着痕迹的挡在牧谨之这股视线面前。
  握手说白了算不了什么,教中兄弟喝醉了酒,打赤膊搂着一起睡的事不也常有发生,行走江湖的儿女没那么多讲究,牧谨之在墓中害怕,他不也出于道义,伸出援手了吗?
  “牧护法,你可以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么。”
  内力弱如毕胜唐,都听出这句话几乎是仇韶从齿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的。
  牧谨之一手撑住自己额头,衣袖下滑,中毒的那截手臂因毒气积滞多日,青筋爆突一路狰狞上延,几乎要刺出发青的皮肤。
  “我也不知道。”中毒初醒的嗓音稍有粗粝,牧谨之用手指抵住太阳穴,眉间敛成川字,似也在疑惑自己的举动。
  “只是……觉得看见吴护法,心中无端欢喜,情难自控。”
  仇韶一脚把毕胜唐踹到外头。
  仇韶没用内力,是拳拳到肉的实在打法,毕胜唐鼻青脸肿的狼狈逃窜,不可避免的被揍了一顿,他逮到树就爬,抱着树干瑟瑟发抖。
  他完全不懂仇韶为什么能气成这样。
  全屋子人就属对方最紧张,明明被吃了豆腐的又不是他,解毒丹里青麟花药性又不强,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能复原,有什么那么值得愤怒的地方嘛。
  “仇教主你不能不讲道理,我为你们立过功,你不能打我!而且说不定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促成一段千古佳事呢……”
  毕胜唐后来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表情几乎要哭,原因无他,树下仇韶的眼神太可怕。
  他怕自己一下去就会被剥皮拆骨,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仇韶嗓音冰冷,夹着透骨的寒意。
  “谁要你插柳。”
  呼呼风响,两个成人都不能合抱起的树被一手切断,连人带树轰然倒下。
  “本尊的人谁都不能碰。”
  他就像条贪婪护食的野狗,容不得别人打自己碗里肉的主意,哪怕多看一眼,也得冲上去吠吼一番才安心。
  可说到底谁都没有错,中毒是意料之外,能解毒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牧谨之没有,吴凌更没有,真算起来,吴凌才是最有资格发脾气的那个。
  但看见那一幕时,自己居然会对好友产生了一种近乎迁怒的情绪,心里窜起的邪火像一条挣脱开禁锢的蟒蛇,凶狠得六亲不认,恨不得冲上前把两人交握的手砸个稀巴烂。
  仇韶惊觉到自己居然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冲动的时候,骇得半死,生怕吴凌已察觉到自己失控的情绪。
  牧谨之丢人现眼,怒其不争是正常的,可阿凌何其无辜?
  他那么信任阿凌,这份信任是做不得假的,两人自幼情同兄弟,什么事不能分享?哪怕此刻吴凌要他的命,他都可以二话不说的给出去!
  现在自己是陌生的,被不同情绪支配着的自己,居然连好友都会迁怒。
  而七情六欲的可怕之处,就是能让一个人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难以揣摩。
  院内乒铃乓啷谁也劝不住,院外守着的教徒们彼此碰着眼神,仿佛都在奇怪,为什么护法醒了,反而大动干戈起来了?
  仇韶揍完人,愤怒却未曾减弱一份。
  他招教徒过来,脸色阴沉,指着门口吩咐:“你们给我守着,除了大夫外谁也不能进。”
  教徒多问了句:“那吴护法要是——”
  “也不行!”仇韶烦躁地打断,走了几步,把人又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