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纵马出关,浩野万里,踏云逐沙。
关外的风夹着沙砾扑面而来,明玉珠扭头看了一眼顾飞扬:“比吗?”
少年郎身着红衣,像一团烈火,与她四目相对,便在她眼底簇簇燃烧。
“好!”
二人相视一笑,紧了缰绳夹紧马腹便直往天地交界处驰骋。
子丑出关后还在后头紧紧追赶,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化作远处的黑点,索性放过马儿也放过自己,悠哉悠哉的慢慢赶路。
那二人直跑的马儿受累才终于停下,倒是有点不分伯仲。
顾飞扬抚着胯下爱马,十分得意:“原先在京城的时候不见顾披靡这么能跑,许是又见疾风,不愿服输。”
疾风甩着响鼻,斜睨着顾披靡,顾披靡则十分讨好的龇牙看它。
明玉珠也不禁笑了起来,回头看子丑还不知在哪,二人索性下马,将马儿牵到一片水草丰美的地方饮水。
“这底下其实是井,夏日雨水多便会变成绿洲,等入了冬,就看出来是井了。”
明玉珠说着也撩了一把水洗洗脸,那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日头下熠熠生光。
顾飞扬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纱拉到一旁,此刻她不披铠甲,不着榴裙,穿着异族姑娘常穿的轻纱小衣,半裙长裤,露出一截柔韧有力的小蛮腰,直叫人眼睛无处安放。
顾飞扬又将她的头纱扯了扯,试图遮挡那段腰身。
“咱们现在到哪了?”
“再往西,是乌兹境内,乌兹守着绿洲,水土也十分丰饶,也常被蚩然列为打劫的目标。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她说着已经解下马背上的铜壶给他递了过去,世子爷拿在手上失笑:“禹城郡主果然是不用羊皮水囊的。”
明玉珠愣了愣,随即想到鲜官楼里卖的那只羊皮水囊,十分豪迈的拍拍世子爷:“你日后想要本将军的什么东西直说就是,便宜卖你。”
“我想要的,是无价之宝。”
世子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没再伸手将她吹在脸上的头纱拨开。
隔着薄薄一层轻纱,他趁机偷亲一口,宣誓着占有权。
明玉珠长睫微颤,眼前一片朦胧,心底却又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明了。
他要她,她也想要他。
二人没等多久子丑便追了上来,又休息了一会,三人一道往乌兹国去。
赶在天黑前绕过最后一道沙梁,乌兹国的城墙便映入眼帘,子丑兴奋的险些从马上跳下来。
明玉珠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回归故里了。”
子丑却迫不及待道:“郡主,实不相瞒,能走遍天涯海角增长见识一直是属下的第二志向!”
“哦?第一志向是什么?”
子丑忙道:“当然是照顾好世子殿下!”
“咳咳!”顾飞扬瞪他。
明玉珠点头:“不错,这志向很远大!”
三人说话的功夫已到了乌兹的城门口,乌兹虽是小国,但乌兹商贾众多,还守着金银铁矿,因而国内百姓也十分富庶。
明玉珠拿了禹城的文书,守城将士们连忙放行,还十分尊敬的以手贴在心口处目送他们进城。
进了城,便是另一番景象。
顾飞扬在京城多年也算见识广博,但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致。
圆塔宝顶巨石为墙,长街胡饼瓜果飘香。
或是金发碧眼的胡姬擦身而过,或是胡须浓密的商贾兜售货物,间或夹杂着各国来客,衣着打扮各不相同,也是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顾飞扬看的眼花缭乱:“这是乌兹的王城?”
明玉珠点头:“以前王城不在这,自武帝分封禹城,禹城能保乌兹平安,乌兹国王便将王城迁到了离禹城最近的城郭,若王城遇到麻烦禹城救援也能及时赶到。”
“也不枉乌兹对我大沛称臣多年,不过是互惠互利。”
“正是。”
两人牵着马边走边看,子丑也对周围的一切倍感新奇。
相较于他们的好奇,乌兹人看到他们也忍不住要多多看上几眼。
有热情的姑娘还往子丑的手上送花,明玉珠打趣:“乌兹女子崇尚强者,子丑这样健壮高大正是择婿的上上之选!”
子丑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羞答答的跟大姑娘一样。
顾飞扬却是不满:“怎么没人给小爷送花,难道小爷在他们眼里不是强者?”
明玉珠举起两人交握的手:“谁敢?”
世子殿下立刻心满意足的摇起了‘尾巴’:“也是,除非她们想要自取其辱!”
饶是西域比中原天黑的晚,行至乌兹王宫前也已是夜色弥漫。
和京城的小蓉山一样,入夜后的乌兹也十分热闹,宫门前围聚着男女老少弹奏着西域的胡琴敲击着手鼓载歌载舞。
子丑看了咋舌:“这要是在咱们中原,早就被禁卫抓入天牢了。”
顾飞扬道:“上邦大国总喜欢把与民同乐挂在嘴上,实则他们最怕自己真的成了平头百姓中的一个。”
明玉珠轻声一笑,倒也不置可否。
将自己的印信给王宫守卫看过,守卫惊骇的同时也将他们一行不动声色的带入宫中。
和大沛皇宫的巍峨不同,乌兹更加崇尚太阳的图腾,大多建筑都以金漆装点这份明亮。
他们一路入了乌兹王宫的会客室,侍卫通报乌兹国王,国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一见明玉珠就举高双手对她五体投拜。
“不敢当,国王陛下不必行此大礼!”
乌兹国王深陷的眼底泪光点点,用乌兹国的语言向她诉说着思念和感谢。
顾飞扬虽一句也听不懂,但竟从这份情感中获得几分共鸣,隐约猜出国王是在感谢长生天将她送了回来。
没错,明玉珠此次出关虽打着带靖平世子游玩的幌子,但却是要来悄悄和乌兹国王会面。
这两年,乌兹也保受蚩然骚扰,明玉珠回来后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所以,当明玉珠一提出两厢联手的决定,乌兹国王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
“虽然我们乌兹地小人少,但只要大将军能用得上我们,我可以赌上长生天的庇佑,配合大将军和乌兹血战到底!直至剩下最后一个子民也在所不惜!”
明玉珠点头:“国王陛下放心,既然我明玉珠有此求,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不管是禹城将士还是乌兹男儿,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胜利,而不是流血!”
“是的,是的!我们乌兹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禹城和禹城大将军!”
双方既已达成共识,明玉珠便要告辞出宫,老国王却十分诚恳的要挽留他们在宫中住下。
“感谢国王陛下的好意,只是这王宫之中也并非人人都能信任,若我来过乌兹之事被蚩然得知,恐怕我们的计划就不能顺利进行了。”
乌兹国王听她这么说,自然什么都明白了,叫侍卫送明玉珠一行人离去。
谁知才刚出了会客室就和火急火燎的蓝尔加撞了个正着,蓝尔加王子穿着华丽的长袍,戴着羽帽,惊骇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
“郡,郡主!你真是郡主!我在大沛京城就认出你了,你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顾飞扬和子丑一左一右挡在了明玉珠的身前,那蓝尔加又是一个怔愣。
“靖平世子?”
少年郎双手环胸,仗着个头比他高,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不无挑衅道:“正是小爷,又见面了,王子。”
“我想起来了!当初是你跟我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根本不是禹城郡主!是你骗了我!”
“是又如何?”
“你!”蓝尔加气的攥紧拳头,这要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像那点燃的炮仗一样炸起来,但眼下,面对曾将自己击败的男人,他早已心服口服。
“不如何,我,我听说大沛的皇帝陛下给你们赐婚了。”
少年郎挑眉而笑:“王子的消息倒十分灵敏。”
“恭喜你们。”
“真心的?”
蓝尔加不满:“当然!”
顾飞扬在他肩上拍了拍:“谢过!待将来天下太平,乌兹和我们靖平说不定也会有商贸往来。”
蓝尔加双眸一亮,忙不迭点头。
既然遇到了蓝尔加,送他们出宫的任务就落在了王子的身上。
他一路迫不及待的向明玉珠汇报自己此番回国的经历,还着重感谢了董天知给他借兵,助乌兹度过了难关。
明玉珠也听的十分认真,再仔细看他的表情,竟从其中看到了几分明泽的影子。
“王子殿下真的长大了。”
蓝尔加骄傲的挺胸抬头:“这是自然!我最近也在重新学骑射,将来定要保卫王城!保卫乌兹!”
明玉珠赞赏道:“乌兹人和善宽容,远胜蚩然百倍,将来若乌兹壮大,统治西域诸国,相信西域将会再无战事。”
蓝尔加惊的目瞪口呆:“郡主可是认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连禹城郡主都这么说了,就算再如何天马行空的想象王子殿下也会坚定不移的相信,他重重点了点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出了乌兹王宫,三人在街头巷尾闲逛,热闹的街市,淳朴的百姓,他们都在享受战争间隙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