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早有位司机等着,孟玲径直坐到了副驾驶,扣上安全带后,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工作证一样的东西递给鱼莜:
“诺,这是你的参赛证,可要保管好别弄丢了,赛场人员把控很严,观众都有邀请函,评委也有评委证,这证弄丢了可就进不来了。”
听她说得那么严重,鱼莜忙接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随身的包里,玲子姐接着絮叨:“你们还算来得早的,等下把你们送到酒店,我还得再返回机场接下一批的选手,这两天所有的参赛选手陆陆续续都会到了……”
“比赛在大后天举行,这两天你们可以先休息休息,适应下这边的环境和气候,免得出现水土不服类的应激反应。”
鱼莜迷糊地听着玲子姐的话,不禁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没想到京都的天气这么冷,至少和苏州相差了十度。
方才因为晕机出了一身子冷汗,刚从机场出来迎面吹了风,晕机的不适感刚过去,此刻感觉鼻子又有点不通气了。
她似乎现在就有点水土不服了……
车子一路驶上高速,快到二环时难免堵了一会,然而很快就到达了酒店大院内。酒店从外面看就很奢华高档,占地面积很大,大楼前停满了豪车。
玲子姐问他们要了身份证,到前台帮他们办理了入住手续后,随后带领他们上了电梯。
电梯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打造,是搭建在楼外的观光电梯,从这可以俯瞰到酒店中心的音乐喷泉,以及周围灯火璀璨的夜景。
“好漂亮啊……我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奢侈的酒店呢。”随着电梯缓缓上升,袁园双手搭在玻璃上,惊叹着看着电梯外的景色。
“刚刚听前台服务生说,这里有健身房、游泳馆,还有专门的养生足疗馆,等下咱们要不要一起去做个精油spa放松放松?”
陈燊侧身站在角落,不赞同道:“鱼莜身体不舒服呢,你消停会行不行,你是出来比赛还是出来玩的,尽让人家看笑话。”
一旁的玲子姐但笑不语。
“喂喂,我怎么就让人笑话了?谁笑话我啊?”袁园柳眉倒竖,“我看就只有你看我不顺眼,每次都要跟我抬杠,”接着傲娇地哼了一声,对鱼莜和薛飞二人说道,“等下我们去spa不带他!”
“我现在巴不得回房间好好睡个回笼觉呢,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有精力?”陈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同时不忘怼回去。
这俩一不留神就开始斗嘴,薛飞夹在两人的炮火中间,低着脑袋根本不敢吭声,鱼莜赶忙打圆场:“快别吵了,我等下回房间休息,你们想玩去就是了。”
就在鱼莜一行人进入电梯的同时,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子簇拥着一位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从酒店的玻璃旋转门里走了进来。
“来,柯总这边请,”领头的西装男满面春风地引着身后的男人进了右边的电梯,话音里带着讨好和客气,“我给您预订的是最好的套房,景色极佳,重要的是这家星级酒店的服务特别人性化,房间的隔音效果也是没的说……”
这厢的电梯门刚合上,隔壁的电梯刚好停在四层,袁园和陈燊的斗嘴声以及拖拉行李的声音隐隐传来。
柯奕臣没有回应西装男的话,此刻电梯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这些杂音就显得尤为清晰。
刚说出去的话就被打了脸,那位领头的西装男掩唇咳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这走廊和电梯的隔音是不太好哈,不过房间的隔音绝对没问题,绝对不会打扰到柯总您的休息,”
顿了顿,西装男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说,“今天酒店刚刚入住一批前来参加烹饪比赛的选手,所以难免会有些吵闹……”
于柯奕臣而言,酒店不过是下榻的地方,左右住几天罢了,安静或是吵闹些都没什么关系,交通方便就好。
然而听到“烹饪比赛”四个字时,他心下一动,当即问领班:“什么烹饪比赛?”
柯总自上电梯后就一直背对着他,对他前面说的话都没什么反应,此刻忽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回头看他,领班也有点懵,回忆了一下,说:“好像叫什么八大菜系逐鹿中原,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领班小心斟酌着问:“这酒店离您开会的地点最近,交通也最方便,柯总您若嫌吵闹,我再去安排其它的星级酒店?”
“叮”的一声,电梯已抵达顶层,电梯门开,柯奕臣双手插兜,迈开步伐走了出去。
“挺好的,就住这里吧。”他环顾周围,唇角浅浅地勾起,心情似乎格外愉悦。
第65章 彩排 失去味觉and餐厅偶遇
“哇, 房间好宽敞啊……”
两扇落地窗通透明亮,白色地板一尘不染,床头灯散发着浅黄色的光晕, 两张单人床看起来柔软又整洁。
一进房门, 袁园看到房间内的设施布局,忍不住赞叹出声, 放下行李箱就四仰八叉地飞扑到了床上,抱着枕头不撒手。
主办方安排他们入住高档酒店, 首先是因为交通便利, 其次是保证选手们的安全, 但在基准之上又得节省经费, 因此给选手们都开得是标准间。
鱼莜跟袁园住一间,□□和陈燊两个大男人住一间。
袁园惦念着spa按摩, 鱼莜实在没精力陪她,洗完澡后便裹着浴袍,钻进被窝里睡了。袁园也知道她身体不适, 拿着备用房卡去隔壁找陈燊□□他们了。
在袁园走后不久,鱼莜睡得迷迷糊糊之时, 隐约好像听见有人敲门。
袁园手里有房卡, 进来不需要敲门, 玲子姐要是找她会直接打电话, 也没必要上门来找她……
会是谁呢?
应该是错觉吧……
敲门声响了两下后就没动静了, 好似印证了她幻觉的猜想, 鱼莜困意渐浓, 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这一觉睡得特别足,仿佛把流失的体力都补充了回来。鱼莜起来后,觉得除了脑袋还有点昏沉, 其他的已经不碍事了。
刷牙的时候,鱼莜叼着牙刷头,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沫的自己,才意识到一个不太妙的事实,她的鼻子仿若被什么东西塞住,好像不怎么通气了。
“这么重要的比赛当前,你说你一不小心感冒了?”
鱼莜点点头。
“你一感冒就尝不出食物的味道,闻不见任何的气味?”
鱼莜有点无辜又内疚地垂下脑袋,仍旧点了点头。
“我的苍天啊,”袁园绝望扶额,“咱们什么时候感冒不行,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失去了味觉和嗅觉的厨子去参加全国比赛的结果,我简直不敢想象……”
对比于袁园的呼天抢地,□□的手足无措,陈燊显得很镇定:“事情或许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就算没有味觉和嗅觉,鱼莜对调料基本的把控能力又没有消失,再说还有我们在旁边,我们可以帮她尝菜……”
鱼莜狂点头:“是的是的,我以前在感冒时做菜,师父还夸我误打误撞比平时做得还好吃呢……”
“得了吧,”袁园在这一刻变身教导主任,严肃地叮嘱她,“到比赛的时候,你每做一道菜,每进行一次工序,都必须让我们三人中的两个尝过味道后才能进行下一步骤,听到没?”
事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作为一个五感中失去了两感的半残疾人,她想要顺利完成比赛,只能依靠身边这三位助手。
作为烹饪者都会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技巧,比如□□擅长摆盘和做甜品,不擅长刀工,袁园擅长做面食,不擅长做荤菜,而鱼莜则是个不偏科的好孩子,煎炸煮蒸每项能力都很均匀,但她有个所不为人知的最大弱点,就是她感冒的反应会比正常人厉害的多。
她一旦感冒,味觉和嗅觉的敏感度就会趋近于无,哪怕是最麻最辣的辣椒酱,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
鱼莜无奈地想,离比赛还有两天时间,但愿比赛那天,鼻塞的症状能好些吧。
下午,玲子姐带着他们去了比赛场地,认了认路,熟悉了下场地外加彩排了一会。
这次的比赛场地仍在电视中心,像苏州赛区一样,会有专门的摄像组全程跟进拍摄,届时除了本地频道,还会通过综艺频道向全国播出。
这里的彩排,并非是指有台本有黑幕,而是选手们何时上台,从舞台哪边上以及选手初次登台时的自我介绍。
鱼莜看着玲子姐递给她的文件夹,小声地读出来上面的字句:“我是来自大山里的精灵,远避尘嚣的单纯和自由给了我对烹饪最初的灵感,以草木为枕,星辰为被,与溪泉和清风相伴……”
鱼莜越看越雷,这都是些什么鬼???
“这是节目组帮你写的自我介绍,”玲子姐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同她解释,“他们觉得你在山上生活十三年的经历很特殊,所以就编了这么一段。”
鱼莜咽了咽口水:“……可以不说这些台词吗?”
要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说这么苏的台词,鱼莜想想就觉得尴尬,还以草木为枕,星辰为被,那不冻死人了,要说枕得是草席,盖得是棉被那还差不多……
玲子姐笑着说:“你要觉得难为情,可以选择不说,本来这些都是节目组怕你们上台忘词,言语组织能力有限,所以才帮你们每人都写了一段。”
还好还好,鱼莜暗道,除非她脑子抽了,否则一定不会用他们提供的台词。
玲子姐的手中还拿着几个未送出去的文件夹,鱼莜问她借来看了看,只见上面写得一个比一个夸张。
“李少川,下河帮川菜的传承人,年仅二十一岁的天才少年,在其十二岁时便做出了名动当地的全竹宴……”
“阮湘琴,来自湘南的烹饪魔术师,纤纤十指可化味三千,于她而言,烹饪是一种艺术……”
“顾明礼,胶东鲁菜的继承人,生于有名的烹饪世家,年少成名,现已是金牌特级厨师……”
“黄祁生,岭南人,擅长将咏春拳的奥义和粤菜完美融合……”
看了一圈后,鱼莜心里宽慰了不少,敢情不是她一个人被写成这样。这里又是天才少年又是魔术师,又是烹饪世家的继承人,看到最后一个,她有点汗颜又有点好奇,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把武术和做菜相结合的。
像她这样的小村姑都能被说成大山里的精灵,那其他人的简介也一定有夸张的成分在。
彩排只针对参赛选手,袁园等人并未同她一起来,彩排结束后,正当晚饭点,鱼莜回到酒店后,便没有回房间,而是独自前往酒店大堂用餐。
酒店餐厅给提供早中晚三餐的自助餐,菜品种类多样,从中餐到西点,从意面牛排到寿司生鱼片,一应俱全。
鱼莜正值感冒期,吃不了海鲜类的发物,吃食则多以清淡素食为主。
拿了一碗蔬菜粥,一小碟蔬菜沙拉,两片起司面包以及一颗水煮蛋,这些便是她的晚饭了。
鱼莜端着餐盘看了一圈,只见大多数餐桌旁皆已坐满了人,唯有角落里还有张空桌子没人坐。
她赶忙快步朝那张空桌走去,快走到桌边时,迎面碰上了同样端着餐盘的男人。鱼莜在小心地平衡餐盘,避免碗里的粥撒出来,余光看见了他裁剪得体的西装裤,锃亮的皮鞋。
看他走路的方向,似乎也想抢这个桌子。
鱼莜三步并作两步,胳膊一伸,将餐盘放在桌上,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的男人也放下了餐盘。
“……”
鱼莜心想实在不行就拼桌吧,一抬头,看见面前人似笑非笑的面容,当下睁大了眼睛:“大……”
后面老板两个字没喊出口,就被她硬憋了回去。
她想到自己已并非沁园春的员工,再这么叫显然不太合适,那应该称呼他什么?柯先生?
可之前她都是一口一个老板叫他叫得顺口,辞职后就立马改口,是不是有点太翻脸不认人了?
鱼莜正纠结该怎么称呼他时,只见他瞥了眼椅子,很熟稔的口吻:“坐吧。”
鱼莜忙端着盘子坐下,而柯奕臣很自然地坐在了她对面。
“好巧啊,您也住这家酒店?”鱼莜开口问,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尽管事实上,他们已并非上下属关系,但或许是习惯所致,也或许是他的气场太强大,鱼莜面对他时总感觉弱了一截,说话也自然而然用得是敬称。
“嗯,”柯奕臣淡淡地应了声,幽深狭长的眼眸看着她,“……你昨晚没在酒店的房间吗?”
鱼莜一愣:“我在啊。”
联想到昨晚那两下稍纵即逝的敲门声,难道昨晚真的有人敲门,敲门的人是他?
“我昨天早早地就睡了,没有听见……”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鱼莜忙说。
柯奕臣点点头,昨天他敲了两下门后无人回应,也猜到她刚下飞机就奔赴酒店,可能是累了,便没再继续打扰她。
鱼莜手持汤勺,低头搅着碗里的粥:“您昨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心中暗自决定,要是他提起的是工作上的事,她就把自己已辞职的事告诉他。
“没什么事,”柯奕臣切下一块牛排,纳入口中,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恰好知道你也入住了这家酒店,便想过来跟你问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