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扶着披衣扶着个丫头已经站在门前了,子骊和贾政忙着出去,贾政慌张的说:“母亲怎么起来了?都是儿子不好,惊动了母亲。”贾母一脸的怒气:“我没生个好儿子,我和谁说去。”贾政忙着解释起来事情的原委,贾母听了也不说话,她沉默半天才缓和了语气:“我以为是什么事情,你心疼珠儿固然没错,但是那不是你一个男人管的。咱们家不能像那些小户人家似得太过娇惯养出来的孩子叫人笑话。我知道你是心疼珠儿恨他的奶娘不尽心照管。没想到金富家的平常看她还好怎么背后也这么坏。这还了得,我本来看她不错。谁知却被她骗了。”贾母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奶娘的身上的。嘴上却是义正词严的说不能娇惯孩子,贾政和子骊只能附和贾母的话。
  这个时候几个婆子押着金福家的和董嫂子过来,贾母没等着金富家的说话先骂道:“你个坏了心肝的,竟敢在背后这么对珠儿!珠儿有个什么不好看我饶了你们那个。”金福家的忙着叫屈:“这真是冤枉死了,奴婢不敢怠慢一点。都是以前哥儿跟着董嫂子习惯了,现在换人不舒服,小孩子哭几天也没什么要紧的。”说着金富家的说起来自己尽心的给贾珠喂奶,每天晚上都不错眼珠的盯着贾珠不能休息。
  贾母听了金富家的话神色稍微缓和下来,她转脸看着董嫂子,董嫂子一直在小村子里面生活哪里见过这个世面,自从来了金陵她简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事事小心唯恐别人耻笑自己。对着别人的话,她都是照做生怕惹得别人说她不懂规矩。见着贾母的脸色难看,董嫂子已经是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说一个字为自己辩解。
  “你是伺候珠儿的老人了,我知道你成心看着珠儿不跟着新奶娘好显得自己比别人有用。我平生最厌恶你们这样的人,外做贤良内藏奸诈,别的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一个个的装狐媚子,哼,我什么没见过能被你们给骗了。”董嫂子遭受了贾母的无妄之灾,只剩下哭哭啼啼了。子骊听着贾母的话字字诛心,她虽然心里郁闷但是这不是针锋相对的时候,子骊也就装着没听明白。
  贾政听着母亲的话越发的露骨,他也只能劝贾母消气,倒是明前很聪明,她忙着给一个小丫头递个眼色,那个小丫头忙着跑出去给贾代善报信去了。
  贾母发作了一顿,心里舒服点,自从贾政回来贾母发觉以前那个一心一意依靠着自己的儿子不见了,她心里清楚地意识到贾政要离开自己了。那种无奈和恐惧叫贾母有些失去理智,她认为只要狠狠地抓住贾政最在意的东西,她的儿子就不会离开她太远。因此贾母才会特别选了金富家的给贾珠做奶娘,子骊当家的时候申饬过金富家的娘,贾母如此安排就是想敲打敲打子骊和贾政。她还是荣国府的女主人,是长辈,他们即便是再发达也不能越过她去。只是没想到今天晚上贾政的发作扫了贾母的面子,贾母一口气忍不下来才出来发作一顿。
  发作了一回脾气,贾母心里舒服多了,她对着贾政和子骊说:“我疼爱孙子的心比你们做父母的还甚呢。就叫珠儿今天晚上跟着我睡吧,也算是负荆请罪。”贾政和子骊忙着说:“珠儿晚上闹的厉害别耽误了太太休息,还是我们自己看着吧。依旧叫董嫂子哄着就是了。”
  贾母还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小丫头的声音:“老爷来了。”子骊忙着一扭身躲进屋子里避嫌了。贾代善因为母亲没了,在外面书房守制不进来安歇。这会他忽然进来贾母也觉得没意思。贾代善看着地上跪着的下人对着贾母说:“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的,就随着珠儿喜欢依旧叫他原来的奶娘哄着睡觉就是了。大晚上非得闹得这样成什么样子。”贾母一副委屈的表情,按着绢子擦擦眼角:“我是关心则乱,反而弄巧成拙了。”见着妻子委屈样子,贾代善也软了语气安慰道:“你是个极明白的人,怎么就是急躁起来。”贾政见着父亲和母亲说话也就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子里。一场风波就算是平息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明前带着丫头给子骊梳妆,她不住的偷眼看着子骊:“奶奶今天的气色好,没准有什么喜事来了。”子骊脸上一红,她横一眼明前:“你个鬼丫头还拿着我打趣起来了。”昨天晚上因为贾政的勇敢行为,子骊可是给他颁布了一个大大的奖赏。至于是什么奖赏看着早上起来贾政和子骊两个人一脸□□,屋子里的人都能猜出□□分了。
  早饭之后,从贾母跟前下来,子骊正在安慰着董嫂子:“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我知道你的委屈,从今天开始我叫小艾跟着你伺候珠儿,在这里你别先自己气势软了,你是珠儿的奶娘比那些一般的家人有脸面的多了。”董嫂子低着头委委屈屈的说:“我是个乡下人哪里上的这个高台盘,二爷和奶奶还是叫我回家去吧。在这个地方除了咱们的人也就是太太身边的芳儿姑娘对我不错。我一个乡下人,”董嫂子想起自己收到的委屈哭起来。
  “我是大意了,等着我们回去你愿意回家就回家吧。到底是我们主仆一场也是缘分,你尽心服侍珠儿一场,我反而叫你受委屈了。”子骊见着董嫂子哭的伤心,知道她一个在乡下的村妇经历这么多的肯定难以承受。
  安抚好了董嫂子,忽然见着明前笑着进来:“奶奶心想事成,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老爷子来信了说想见见小外孙子,皇上传旨叫二爷去京城述职呢。皇上要亲自见咱们二爷问话。周瑞家的进来给奶奶请安了。周瑞从京城回来了。”
  真的?!子骊盯着明前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事情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转机,子骊和贾政心里都长长的出口气。子骊忙着打点行装,毕竟是皇帝召见不能怠慢的。贾母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只是淡淡的说了声知道了,就随着子骊和贾政折腾去了。听着贾政获得了皇帝的召见府里的下人顿时变了风向,贾政两口子出去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一张张谄媚的笑脸。
  子骊忙着打点行装,听着丫头说张氏过来了。子骊略微有些诧异忙着站起来迎接出去:“嫂子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说着子骊和张氏寒暄一会,殷勤让座,张氏坐下来笑着说:“我事情多还带着你侄子,一时半会的竟然不能脱身来看你。本想着你和二弟还能在家呆几天,谁知却就要走了。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过是你大哥平常得了的,你和二弟别笑话就收下吧。”说着张氏身后小丫头端上些东西,都是给贾政和子骊带上京城的礼物。子骊看去颇有些好东西,她忙着推辞不肯要。张氏却是态度坚决:“以前我们妯娌在一处,说说笑笑也是相处的很好,虽然也有舌头牙齿打架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会就过去了。你和二弟现在离开家,我倒是觉得怪冷清的。家里的事情多,我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也不过是帮着太太打理家务,顾头不顾尾还叫太太跟着收拾烂摊子,若是你还在家里我也不愁没个帮手。”
  这是晚上吃药没开灯吧,还是她忘了吃药了?子骊被张氏的态度转变闹糊涂了。不是在张氏的眼里她和子骊一直都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么?怎么成了妯娌情深,互相扶持了?这世界变化太快,我有点跟不上了。子骊心里越发疑惑,嘴上却劝张氏:“我年轻不懂事,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做的那点不好嫂子也别往心里去。你和大哥的心意我收下。我看大嫂现在也不错,太太一向是疼儿媳妇,你也有了儿子,大好的日子在后面呢,做什么整天唉声叹气的。”
  张氏听着子骊的话,咂摸半天滋味也想不出来子骊是不计较以前呢还是嘴上说说的。见着子骊没一句瓷实话,她也只能叹口气:“我是个粗本人,肚子里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耳根子又软别人随便说句什么我就沉不住气了。还是妹妹有福气,二弟争气总是离开了这个家。你和二弟在外面自由自在的,不像我在家里闷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闷死了。”
  哎呦,怨气很大么!子骊没想到张氏也对着现在的处境不满意,她有什么不满的?生了儿子,没人跟她争抢管家的权利和长辈的关注,不是很好么?子骊装着糊涂:“嫂子说的我好像在外面多享福似得,其实个人有个人的难处。我跟着二爷在外面事事都要自己操心,我还想着能在家什么也不管只管吃饭睡觉呢。”
  见着子骊不肯接话,张氏微微叹息一声,看着远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子骊倾诉烦闷:“你看我屋子里那几个人就知道了,若不是有孩子,我也不知道活个什么劲了。我今天来给你和二弟送东西,二是和你说一声,以前你屋子里二弟身边的丫头琅嬛你可还记得?”琅嬛,若不是张氏提起子骊都要把琅嬛给忘记了,她是贾政身边得用的大丫头,后来不知为什么和贾政倒是生分起来,就出去嫁人了。
  看着子骊脸上变了神色,张氏接着说:“前几天管家娘子查了件私相传递的事情,我审问那个婆子竟然问出来个大秘密。当初你房里的丫头方若有了喜脉后来好端端的没了,是有人害了她。”子骊听着张氏的话顿时黑了脸,当初她在京城的时候得了消息是方若有孕,贾政和子骊的说法是方若勾引自己,给贾代善写信暗示那个孩子是被暗算。不过到底是少爷闹大了丫头的肚子,也不能提上裤子不认账。贾家还是承认了方若的孩子,虽然还没名分,可是已经按着姨奶奶的份例给方若养胎了。可惜方若自己没福气,就在她刚飞上枝头没几天孩子就没了,人受了刺激变得不正常就被打发出去了。
  怎么现在又翻出来以前的旧事?子骊脑子里的警钟大作,张氏别是挖坑给自己跳吧。“那个时候我和二爷在京城,等着回来方若静姝出去的出去,嫁人的嫁人,我哪里知道仔细?”子骊一退六二五先撇清关系。
  “弟妹别多心,我们都是给人家做媳妇的,个中滋味你我心知肚明。那些丫头那个是省心的,不都是变着法的勾引爷们,整天生事。那个婆子说她以前得了琅嬛的银子帮着她拿过一些药进来。我问了那个婆子是哪里的药做什么的,她说是琅嬛的哥哥从个什么万年堂胡大夫手上拿来的。我悄悄地叫人查问了,那个胡大夫是个给人私下开打胎药的江湖郎中。前年因为开错了药闹了人命已经跑了。我问了时间和方若滑胎的时间是一样,当初方若小产,都以为是静姝卿云一干丫头心生嫉妒,对着方若言语讥讽才叫她滑胎的。太太一生气,把那些丫头都慢慢的找个借口放出去了。因为担心你和二弟脸上过不去,嘱咐不叫人告诉你们,因此你和二爷上任的时候,你裁撤丫头太太也没说话。那些剩下的丫头逐渐的找个借口都打发出去了。”张氏缓缓地和子骊说出真相。
  竟然是琅嬛!那个总是沉默温柔的女孩子!子骊握着张氏的手道:“到底是大嫂子,多谢你成全了我和你二弟的名声。今后我要是还疑心嫂子就叫我不得好死。”子骊忽然发现张氏尽管有的时候有点小心眼但是她本质还是个善良的好人。
  “混说什么,我们是妯娌,自然是互相扶持的。那件事我已经处置了,把那个婆子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剩下知道的人也是我的亲信,只要我在一天,就没有人敢说出来。那个琅嬛现在已经嫁人了,听说是个做小生意的人,日子也能过得。既然她已经嫁人了,你也不用耿耿于怀。只是她的妹子在府里当差呢。不过她还是个小孩子,我冷眼看着倒是和她姐姐不一样。”张氏安抚的拍拍子骊的手,她在贾家这几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和子骊都是做人家媳妇,她们争吵不合还不是别人得利,以前贾政贾赦都在家,资源有限就容易发生冲突。现在贾政出去做官,贾赦稳稳地继承爵位,张氏认为再没必要和贾政一房再争长短了。
  因此对着子骊,张氏也不觉得十分碍眼。这次子骊回来,张氏其实一直想和子骊搞好关系的。只是她一直拉不下来脸罢了。前几天贾赦又对着她的陪嫁丫头眉来眼去的,张氏对着丈夫已经是彻底失望了,她决定要寻找盟友。而子骊正是她唯一的选择,因此才有了张氏今天的示好。
  “琅嬛的妹子?我怎么不知道?”子骊一怔,记得当初琅嬛提起过她有妹妹和弟弟,那时听她的语气琅嬛的妹子还小呢,没想到也进来当差了。
  “就是太太院子里的芳儿啊!她们姐妹虽然脾气不同可是长得眉眼仿佛。”张氏提醒了子骊。原来是她,那个经常来送东西的小丫头,子骊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巧笑嫣然的脸。“难怪我看芳儿总是眼熟。原来是她。他们家倒是不知积了什么德,养出来的女儿都是标致的。”子骊想起来贾赦日渐庞大后宫团,顿时理解了张氏的心情。宅门的争宠争的不单单是男人宠爱,而是资源。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按着贾赦那个性子,张氏失宠,她的孩子也不会很得宠爱,亲爹指望不上,有个外面做官的叔叔帮衬着也不错。
  “多谢嫂子成全,今后我定然不会忘了嫂子的情义。”子骊立刻很上道的表示若是有事她会站在张氏这边的。
  “我们都是做娘的人,还不是为了孩子打算。”张氏握着子骊的手表示贾瑚才是她最大期望和担心。
  张氏和子骊这对妯娌终于是决定停止内斗,一致对外了。就在贾政子骊带着贾珠和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的上京城的时候,京城皇宫里面,有人在焦急的等待着贾政的到来。
  王子腾被太孙逼的一身是汗,心里把吏部那群官骂的狗血淋头:“一群狗娘养的,这是欺负我们王家没人啊。你们派谁不好怎么就叫贾政那个呆子去在青州知府!”
  “殿下还是和皇上说说,我那个妹夫虽然认真可是古板的很,怕是不能胜任青州的差事。”王子腾干脆在太孙跟前抹黑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