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又不是他的员工,自然而然走到了茶几另一侧的沙发坐下,我是贺龄西餐厅的员工。
  贺弦无情拆穿,他都说了,你是西餐厅的股东。
  为什么会选择投资贺龄的餐厅?
  时璟:不过是想拿分红,没有其他原因。
  贺弦看着他确认道,是吗?
  当然。他眼里都是淡然。
  思考不过半秒钟,他直接把刚才录的视频翻找出来,把手机推到了茶几上,贺弦的面前。
  停顿了一下,才不急不缓说,昨天西餐厅开业,临下班的时候我碰见了一辆有些奇怪的轿车,停在餐厅后面的车位处,亮着车灯。
  没成想今天你们走进医院,我无意中又看到了这辆车。
  所以呢?
  时璟视线不躲不闪,可这话听在贺弦耳里就是半真半假。
  你想表达什么?贺弦没有急着去拿手机,我可以去查餐厅后面的监控,也可以查住院部外边的监控,是不是同一辆车用不了十分钟我就能查到。
  我想表达你跟贺龄的人生安全,似乎会受到威胁。他低头一笑,请便。
  贺弦掏出了手机,当着他的面拨出了一通电话。
  结束通话,过了没多会,贺弦就受到了下属发来的消息,情况的确是时璟所说的。
  贺弦给对面发了条语音,把视频截图整理出来,以及那辆车的车主信息,半小时内发给我。
  他拿起时璟快要熄屏的手机,点击播放了那段视频,眉头紧锁地看着视频直到停止。
  抬起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要帮我?
  时璟干咳了一声,直接道,您的事我才懒得管,如果善良不能当解释的话,那就当为了贺龄,毕竟他是我的合作伙伴。
  话音才落,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贺龄身后跟着位穿制服的食堂工作人员,径直进了病房。
  两人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食物,摆在茶几上满满一桌。
  贺龄一脸欠揍,这些都是我跟我哥的中饭,小朋友的在这里。
  说着晃了晃右手,右手里端着一只透明餐盒,盒子里盛着晶莹剃透的红枣白米粥。
  时璟捧着那碗白米粥坐在床边。
  贺弦一派优雅地在用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跟幅画似的。
  贺龄吃了几口就没有刚才的兴奋了,一边埋怨肉又老又柴,一边嫌弃菜不够火候。
  贺龄:回头应该在住院部对面开个dot的分店,省着吃这么难吃的饭菜。
  时璟:可哪位病人会想吃牛排?
  贺龄:你就说你现在想不想吃肉,想不想吃牛排?
  吃饱后,时璟把刚刚的事情,又对着贺龄重复一遍。
  贺龄瞳孔地震,那出了这间医院岂不是很危险?这人不会是奔着我哥来的吧,我在t城经常吃喝玩乐,但每回买单的都是我,从来没有逃单过,又遵纪守法没得罪过什么人!
  又一脸认真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现在报警都没有证据,那段视频也不能说明什么,那接下来怎么办?
  时璟脸转向贺弦,那就要看贺弦哥的工作忙不忙了?
  贺龄:要想工作,前提是得有命工作。
  时璟:
  好有道理。
  住院部的安全还是有保障,对比外边来说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贺龄帮着贺弦办理了住院手续。
  贺弦手机振动了番,他看了眼屏幕,面色波澜不惊地把手机递到了时璟面前,看来我是跟着贺龄沾光了。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昨日傍晚五点半西餐厅后边露天停车场的视频截图,时璟运气好到随眼一看就看到了,那辆亮着车灯的黑色轿车。
  天知道他只是随口胡侃的。
  后面还有这辆轿车是租车平台自助取走的提车记录。
  提车人是一位没听过姓名的女人。
  保持着平静,他坐在沙发边,拿起水杯抿了一口。
  贺弦倒是对他有所改观,在病房里度假我还是头一遭,抓住那跟踪者前,你也别搬出去了。
  你是觉得我也有嫌疑?
  不。贺弦说,离得近方便感谢你。
  倒也不必。
  他其实也觉得病房里格外的安静。
  适合久留。
  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保镖,手里提着生活物品,几进几出,走廊尽头的病房就已经收拾出来了。
  音乐剧的计划也被临时取消,贺弦回去病房处理工作上的事物,贺龄特意换上另一套保镖带来的衣服,戴上帽子墨镜才偷摸离开医院。
  时璟背了会儿单词,感觉有些犯困。
  半睡半醒间,他想起还是要告诉谢吟寒一声,不用来给自己送中午饭了。
  虽然觉得谢吟寒能来是挺自恋的想法,可今早本来就已经打扰到人家晨练了,怎么好意思再耽误别人中午的宝贵时间。
  他找到加了好友后,都没有说过话谢吟寒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过去。
  时:我已经吃过中午饭了
  对面的回复比自己想象中更快一些。
  xyh:吃的什么?
  时:楼下食堂的白米粥
  xyh:所以不需要我给你送饭了?
  时:要是没准备的话,就不必麻烦了
  xyh:没准备,那算了
  时:知道了,谢谢
  xyh:我晚上四五点要路过医院,保姆说你住院了,冰箱里的奶会放到过期,顺路给你带过去省得浪费
  xyh:别回了,我打球了
  聊天到此为止,时璟删掉了已经打出来的谢谢两个字。
  另一边,谢吟寒站在医院五楼的服务台,一手提着装粥的保温桶,另一手提着只不透明的袋子。
  他收起手机转头走到服务台跟前。
  坐在电脑前的护士小姐姐抬起头,就见到一张虽清俊偏偏透露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冷脸。
  护士小姐姐小心翼翼着语气开口,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吗?
  在他哥身边待久了,谢吟寒身上乖戾散了些微,他学着时璟的礼貌,不自在回了句,你好。
  今晚五点后,能帮我把这袋子转送到517病房吗?谢吟寒补充,不要让他知道这些东西是中午送来的。
  护士小姐姐的眼在他脸上移不开了,下意识问,这里面都是什么呀?
  他冷淡道,草莓跟酸奶。
  护士小姐姐一下就懂了,这517八成住的是这位小帅哥的女朋友,这么少女心的。
  喝酸奶还要配上草莓!
  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吵架看见这张脸都得瞬间没脾气吧?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护士小姐姐又问,您为什么不自己送进去呢?
  这回谢吟寒终于没忍着脾气回答,他退后一步,微不可查的道了声谢,走到旁边的垃圾桶前,扔掉了手里的保温桶,里边是他下厨煮的一碗粥。
  留下护士小姐姐脑补了三千字情侣吵架后,小狼狗如何如何后悔,偏偏死傲娇不敢去哄的小甜文。
  又觉得有点心酸。
  傍晚,服务台前挂的时钟刚到五点整。
  值班的护士小姐姐就坐不住了,她这一下午除了工作,都在想着那位小狼狗的事情。
  偏偏她是今天中午才开始值班的,517的病人早上住进来,又很安静,一下午都没有出来走动过。
  她拎上了那只纯白色的购物袋,兴致盎然的走到了517门口,理了理刘海才轻轻叩响了病房的门。
  几秒过后房门从里拉开了。
  她看到一位身材偏清瘦,穿着病号服的小哥哥。
  苍白的肤色都没能遮盖住,他很艳很漂亮的长相,护士小姐姐说话都结巴了,您,您好,这是午五点不到有位小狼男生留给你的东西。
  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抱团!
  时璟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她手里的带子,温和地道了声,谢谢。
  护士小姐姐立马回,不客气不客气,有什么事情您都可以按病房里的呼叫器,我会很快来的。
  时璟依然笑着,麻烦了。
  不麻烦,有事不要憋着啊!
  谢谢您。
  合上病房的门,时璟走到窗前的茶几上,放下手里的袋子。
  解开系在一起的带子,看见了里面安静平躺着两盒包装精美的新鲜草莓,以及几瓶在学校里他常买那个牌子的酸奶。
  他明明记得家里没有这个牌子的酸奶,难道是佣人小姐姐今天新买的?
  他拿了瓶酸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眼中都是餍足,不由对谢吟寒印象更好了几分。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最终时璟住院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他身体不好,住院也是家常便饭。
  解释了好久只是胃痛,并不严重,父亲那边才没有撂下工作来医院看他,几天没见谢吟寒,时璟小日子过得相当自在。
  虽然跟贺弦住在同一屋檐下,但这几天也没有见到贺弦的身影,大概他工作真的很忙。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11:30,时璟忽然觉得口渴,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病房里的灯,才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空了。
  医院里的净水器在走廊的总服务台旁边,踩着拖鞋,他走出了病房的门。
  月光穿透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堆在地面上,顺着银白的亮色往窗边望去,他看到了手里拿着只菩提子手串,站在落地窗前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贺弦。
  贺弦望着窗外的浓黑夜色,尽管身后开门的动作很轻,他还是敏锐的辨别出了是哪间病房。
  他头也没回,散漫开口,时璟?
  身后人犹豫了一下,才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初放下高强度的工作,住在这巴掌大小的病房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享受了,他总觉得自己这些年来虽然行事不讲情面,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忽然被人算计上了。
  原本他是并不相信时璟的,怎么可能就碰巧撞上那辆轿车停在车位。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不相信时璟也要相信事实。
  还有另一件事实。
  贺龄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时璟实话实讲:有过。
  贺弦懒洋洋转过脑袋。
  视线还没来得及扫到时璟,便看见走廊另一侧的安全通道处,一位穿着一身黑的男人走了出来,黑衣人与他目光相撞,或许是心虚或许是别的原因,黑衣人忽然转身跑进了楼梯里。
  贺弦把手串塞到了时璟手里,迈开腿便朝安全通道追去,贺弦工作时间也是经常健身的,学生时代他当过体育生,自然不可能让这人逃掉。
  时璟拿着小水杯,已然懵了,每晚住院部的保安的确会在换班前放松警惕,也有部分人会出现早退的现象,所以这人是观察了几天才终于蒙混进了住院部?
  因为怕吓到其他病人,医院不允许保镖站在走廊,贺弦这几天。过着养老般的日子,早让保镖们各回各家了。
  万一黑衣人有同伙,岂不是很危险。
  他立马掏出手机给贺龄打去了电话。
  等待接通的空档,时璟抬步朝安全出口走去。
  电话因为长久未接听而挂断,贺龄那边应该已经睡着了。
  时璟已经走到了服务台,转到服务台前敲了敲护士小姐姐的桌子,您好,能找两名保安过来吗?
  护士小姐姐询问了情况答应下来。
  时璟真不是不想帮忙,是真的追不动啊。
  一路下到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累到气喘吁吁,终于看到了被擒住的黑衣人,以及死死揪着黑衣人领口的贺弦。
  时璟来不及平复呼吸,就走到了两人旁边,贺弦转过眼来看着他,这人绝对是奔着我来的。
  时璟摘下了黑衣人的鸭舌帽,还没被谢顶的脑壳晃到,就感受到了指尖有些许粘稠。
  他抬起指尖就看到了不小心沾到了帽子上的红色液体,忍着不适扒了黑衣人口罩,他看到了尽管脸上沾染着血迹,却遮不住尖酸刻薄的面相的边柳山。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把手指递到贺弦面前,报警吧。
  边柳山这时候才从复杂情绪里回神,不可置信地对他道,你看清楚,我是你舅啊!要报警抓自家人,你还有没有良心?再说你凭什么抓我,就因为晚上我来了趟医院?
  他是你舅?贺弦单手整了整衣襟问。
  时璟不置可否。
  贺弦说,贺龄都跟我说过了,你有拿电话出来吗?
  没有,贺龄都跟你说什么了?
  电话在我口袋里。贺弦说。
  边柳山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整个上身都在发抖,语无伦次说,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我就是来看看我外甥,我真的没有啊!放放过我吧,真的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时璟凑过去从他兜里拿出了手机,没有锁屏,他找到电话簿两句话汇报了案情跟地点。
  边柳山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球,听见时璟挂断了电话,瘫在墙角,死人一般眼里空洞无神。
  贺弦才不轻不重地解释,贺龄说他妄想用他儿子代替我走失的弟弟,我父亲知道这事以后派人警告了他几次,也拿回了我们家被他敲诈走的东西,没想到他死不悔改。
  两人缓了一会气,贺弦才觉察到正被他抓着衣领的衣领不对劲,抬手就看到了掌心都是粘黏的血迹。
  他抬起一脚,踹在了边柳山的胸口,你是不是杀人了?
  边柳山听闻此话,抖得更加厉害了。
  时璟自认为佛得不行,每每见到这个人却还是心情不好。
  他一脸认真地问贺弦,能不能帮我补一脚?
  于是贺弦又很够意思的狠狠帮他补了两脚。
  边柳山的哀嚎声回荡在病房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