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鹿打量苏棉,一看就知道她气在头上,也没拒绝。
  等回了房间后,她才出声提醒:“棉棉,你这样要怎么跟明远和好?”
  苏棉说:“生气啊,我都解释了,他还不信我,还摆着一张脸给我看,刚刚都没瞧我一眼呢。跟他同个房间,我岂不是要对着他那张臭脸?我才不想辜负了这样的美景。臭男人!大鸡爪子!”
  梓鹿轻咳一声,说道:“这事儿其实论起来,明远是没错的。”
  苏棉说:“我知道。”
  梓鹿微微一怔。
  苏棉又说:“哎,其实我内心一方面是有点生气,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他们兄弟俩多处处。你也知道他们兄弟俩除了公事之外几乎不联系,除非是爸妈喊他们回家吃饭,就算两人回家吃饭了,相互打个招呼就再也没其他话可说了。”
  这个梓鹿也是知道的。
  她和秦礼初没有离婚前,每逢回秦家吃饭,主场都是她和苏棉。
  其实她前夫和秦明远关系也不是不好,就是不像寻常兄弟那般亲密。当初秦老爷子离世,两人兄友弟恭的,在利益方面上的和平相处也让大众大跌眼镜。
  秦明远醉心于演艺圈,无心秦家庞大的商业帝国。
  她的前婆婆也争不抢,守好自己的一分地,从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争去抢,前夫虽然不是前婆婆亲生的,但两人的母子关系也算融洽。
  而且大抵是前夫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前婆婆也有些怕他,连带着对她也敬重有加,自然也不像对苏棉那般亲近。
  梓鹿喜欢秦礼初的时候,对于他的家庭状况和背景家世,大多都是自己找人打听的。
  当时,她也就打听出了,秦礼初的母亲在他两三岁的时候便因病逝世了,随后没多久,他的父亲又娶了门当户对的卢慧敏,很快的便生下了秦明远。
  生在豪门,梓鹿没少听过类似的婚姻,更何况自己家的父母婚姻也是如同儿戏一般。
  梓鹿对秦礼初多多少少能感同身受,也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个作为出发点去走近秦礼初的内心,让他爱上自己。
  婚后,她也和秦礼初谈过父母的事情。
  秦礼初并未多言,只淡淡地说:“我母亲走得早,在我没什么记忆的时候就离开了,我父亲对我一样疼爱,和弟弟并未有任何差别。继母性格温和,顶着大众的压力,就怕别人说她苛待我,但凡弟弟有的,我必定也有,甚至更好。我童年没有任何遗憾,你不要想太多。”
  那个时候,星龙集团正在扩建酒店行业的版图,他忙得脚不沾地。
  这番话后的第二天,他远赴欧洲,出差足足半月才回来。
  后来,梓鹿也试过增进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只不过都是徒然。
  大抵他本人就是这样的性格,情感薄弱冷淡,唯独对工作充满了热情。
  她尝试了几次便放弃了。
  如今见苏棉不死心,也能理解她的心情。看得出来她很爱秦明远,不然也不会气在头上,还想方设法地改善兄弟俩的情谊。
  梓鹿轻咳一声,委婉地说道:“其实问题不在明远身上,礼初他性格使然。”
  苏棉却摇摇头,说道:“性格使然是一方面。”
  梓鹿问:“难道明远小时候做过什么事情?”
  苏棉说道:“这个倒是没有,你也跟爸妈相处过,就是你的前婆婆前公公,他们俩其实算不上会教孩子,大多时候是放养的状态。明远以前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缺爱,不信任爱情,就像我们写故事的,做人设的时候总要考虑到主角人设的家庭方面。明远缺爱是因为父亲怕冷落了没有亲生母亲的大哥,从小对两人是差别对待,加上以前公公婆婆起初是豪门联姻,没什么感情,属于先婚后爱,人前恩爱人后争吵。明远见过不少父母争吵的场景,童年颇有心理阴影,对他或多或少都有影响。”
  梓鹿闻言,不由一愣。
  此时,苏棉又说道:“婆婆生怕别人说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后妈。我听老宅的管家说,婆婆嫁进秦家后生怕自己做得不好,对大哥小心翼翼……”
  一顿,她又说道:“小心翼翼四个字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小孩儿都是敏感的,对自己好不好,心里都门儿清,婆婆对大哥自然是好的,但这种好不是亲生母亲对儿子的好,而是一种流于表面的怕被议论的好。小孩儿都需要父母的爱,没有母亲的爱,父爱足够也无伤大雅,可问题是公公性格有点大男子主义,也不够细腻,不可能像亲生母亲那般的关怀备至……大哥小时候的处境堪忧,造成今日寡淡冷言的性格,我觉得和小时候的影响分不开……”
  梓鹿不曾想过这一点。
  她一直觉得秦礼初是强大的毫无感情的工作机器,提起孩提时,也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如今苏棉这么一分析,梓鹿便觉得自己过去似乎确实忽略了什么,譬如家庭聚餐时,秦礼初对秦明远的注视里,带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羡慕。
  只不过都是转瞬即逝。
  人已经长大,也成家立业,哪儿还需要父母的疼爱和关怀,而该反过来,反哺父母,成为顶梁支柱。
  苏棉说:“我斗胆猜测一下,大哥可能也是有点缺爱,比明远还更严重。明远是个不懂得表达感情的人……所以他们两个人关系才一直不冷不淡的,也没办法好好地交流。”
  她话音一转,又说:“不过现在明远好很多了,哪儿缺爱,我补上就是了。他作出了改变,也许能跟大哥改善关系吧……”
  她笑吟吟地说道:“哎,我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见梓鹿微垂着眼,似是在想些什么,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说道:“也罢,男模特这事儿确实是我做得不对,等会一起吃饭的时候,鹿鹿你给我个台阶下,佯作不经意的模样提起昨天看秀的事情,我踩着台阶下去给他道个歉好了……”
  梓鹿说:“好。”
  晚上是酒店提供的怀石料理。
  和服老奶奶铺了桌子,摆了四份餐具,才慢慢上了第一道前菜。
  梓鹿按部就班地给苏棉造了个台阶。
  苏棉顺势踩上。
  不到三十秒,夫妻俩就和好如初。
  原本苏棉坐在梓鹿的隔壁,如今两人和好,秦明远连位置都换了,变成他们夫妻俩坐一块,她和秦礼初坐在一块。
  夫妻俩和好速度如坐火箭,仿佛刚刚在车上闹别扭的后脑勺大赛只是一场梦,这会儿巴不得黏在一起。
  怀石料理吃的就是精致和慢,一道菜没吃光,绝对不上下一道,不然也不至于加上甜品统共七八道菜的怀石料理能吃上将近两个小时。
  夫妻俩仿佛忘记了对面还有大哥以及前大嫂的存在,眼神一对上,腻腻歪歪的,恩恩爱爱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余人都是空气,帮助兄弟增进感情都抛之脑后。
  第二道前菜还没吃完,他们夫妻俩就匆匆起身,表示离席。
  直到一顿怀石料理吃完,夫妻俩都没有出现。
  将近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春光满面的苏棉被秦明远牵着过来,两人十指相扣。都是过来人,一眼就知道两人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干了什么。
  苏棉歉然地说道:“鹿鹿,你不介意我今晚不和你一起睡吧?”
  梓鹿见他们两人和好,内心也高兴,说道:“不介意。”
  苏棉说:“好,我等会把我的行李搬到明远的房间里,只能麻烦大哥再重新开个房间了。”
  梓鹿说:“没事儿,我搬就好,你行李都打开了,收拾也得花时间。我就两个行李箱,一提就完事,你让明远来我们的房间,我再去开个新的房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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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梓鹿过来日本的时候就只带了件看秀的小礼服, 之后和苏棉逛街买了两箱子的东西,到达温泉酒店后也没开行李箱,就由门童拎在了房间角落里。
  如今她自个儿提上行李箱,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 倒也方便。
  两个行李箱并不重,都是登机箱大小,里面也没有装满,估摸着一个就十公斤的重量。
  老式的和风酒店, 只有矮矮两三层,也没装电梯。
  不过木质廊道里都是穿着和服的工作人员, 见她提着箱子,很热情地便过来帮忙,帮她提了到一楼前台。
  梓鹿用流利的日语和前台姑娘交流,想要新开一间房。
  只不过和风酒店里的房间有限,大多都是提前预约才有房, 这个入住的时间点里再开一间空房,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梓鹿也晓得, 不过上下楼时也没见几个客人, 便想着来问问。
  前台姑娘懂得中文, 用中文回的梓鹿。
  “抱歉, 今晚我们酒店里的房间都满了。要不我帮您联系附近的酒店旅馆问问, 哪一家还有空房间?”
  梓鹿颔首:“好的,麻烦了。”
  前台姑娘又说:“不过现在是温泉季,临时订房恐怕不大好订,我尽量帮您问问,您对房间有什么要求吗?”
  梓鹿也是知道的。
  日本的九月十月正值秋季,春秋两季都是旺季, 春天是樱花季,秋天是枫叶季,春秋天凉,宜泡温泉,赏花赏叶赏富士山,再怡然不过。
  况且又是周六日。
  临时订房,确实不太容易。
  只不过梓鹿打小就没吃过苦,住酒店也十分挑剔,普通标间也不爱住,但凡住酒店,对床品对洗漱品对环境都是高要求。
  眼下这个情况……
  梓鹿想了想,说道:“没什么要求,能订到房间就行,价格贵也没问题。”
  要不是时间太晚了,她都想离开箱根,直接去东京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外面黑漆漆的,半夜开山路不安全。
  梓鹿出过一次车祸后,惜命得很。
  前台姑娘应了声。
  她拨打了五六个电话,最后一脸歉意地对梓鹿说:“都没有空房间了。”
  梓鹿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碰上这样的困境。
  她瞧了眼外面的天色,也不知是不是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呛着,这会儿外面竟忽然打了个惊雷,眼看就要下雨了。
  “外面下雨了,不安全,你睡我的房间吧。”
  冷不防的,秦礼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梓鹿侧首望去。
  秦礼初不知何时下了楼梯,正站在她的身后。
  梓鹿有些犹豫。
  此时,秦礼初又说道:“房间里是榻榻米,让工作人员分开放两张床铺,你要是不放心,中间隔个屏风也行。”
  梓鹿想了想,也觉得只能这样了。
  她低声说:“也好。”
  工作人员把她的两个行李箱提到了秦礼初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