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娘一脸震惊,难以置信:“祖父他,真是这样说过?”
她望向崔珮,后者移开视线,不肯与她直视。
“崔公子!”
崔九娘喊住往外走的崔不去,终于将憋了这半天的话问出口,“你果真像他们说的,是我亲兄长吗?”
崔不去脚步未停,口中淡道:“崔家就算没完,也会元气大伤,你想随孙济民学医,正是大好时机,别光说不做,与那些束手束脚的女子一般,让我瞧不起你。”
崔九娘面色变幻半晌,正当崔珮担心她会冲上去质问对方时,却见她忽然朝崔不去跪倒叩首。
“对不起。”
崔不去身形一顿。
崔九娘低声道:“对不起,我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你的事情,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代我爹娘说什么,但我生来便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从前对你做的事,我也有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的罪责。他们现在如此,我更无资格代他们求情,只能说一声对不住,请你以后好好的,一生顺遂,无灾无难。”
她张了张口,似喊了一声兄长,却最终消逸在嘴边。
待崔不去走远,崔珮上前将她扶起,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叹一声。
“你这又是何苦?”
“其实我应该恨他的,”崔九娘把眼睛都揉红了,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可我只要一想到,我小时候锦衣玉食,备受宠爱时,他却不知在哪里飘零受苦,就怎么也恨不起来。”
崔珮黯然:“这也不是你的错。”
崔九娘:“可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虽说他一回来便抓了大伯与父亲,但事出有因,并非仗势欺人,崔家的人背地里却还骂得很难听,我……不知怎的,我这心里,就是堵得慌。”
崔珮摸摸她的头顶,没说话。
他想,也许正是因为崔九娘,让崔不去看见崔家还有一丝温情在,才最终没有下死手,又也许,是看在死去的余氏和崔二面上,无论如何,这应该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
崔不去被引到郡守府后花园时,便看见凤霄与元三思相谈甚欢,言笑晏晏,大有下一刻就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的架势。
他不由暗叹口气,心道之前也没见凤二对这位元郡守如何热情,可一知道他身上有秘藏下落之后,立马就像只闻到了腥味就不肯松手的黄鼠狼,非要在这件事里掺上一脚。
元三思瞧见他,面上露出笑意,起身拱手招呼,亲昵又不失礼数。
“不去,凤府主说,你已经与他说了此事,你们准备合作去寻那秘藏。”
崔不去看了凤霄一眼,那意思是:你还真是打蛇随棍上啊。
凤霄回以无辜的表情,似乎看不懂他的脸色。
元三思见崔不去并未反对,便对他们道:“你们随我来。”
他带着二人来到柜上抽出一本书,从里面拿出一页竹制书签。
书签有些年岁了,但细看竟是两片竹片并在一起,若以小刀拆开,中间还夹着一片薄布。
元三思小心翼翼,将那薄布拈起,仔细展开,变成半个巴掌大小的一片布料。
上面用特殊的墨汁描绘了一处景物。
山巅有雪,半山有洞,松石相间,流水潺潺。
崔、凤二人看了半晌,也看不出这画的是哪个地方。
天下山川,大抵都是这个模样。
如果魏朝当真留下过这样一笔秘藏,以作它日之用,不可能只给后代子孙留下这么一条似是而非的模糊线索。
这根本不是让人猜谜,而是捉弄人了。
元三思道:“我也是头一回拆开书签,看见这上头的模样。”
崔不去:“可还有指引?”
元三思肯定道:“有,恒州,天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