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童好奇的走过去瞧看。
庆儿小声的解释道:“我爹上次从燕州回来,说鞋底、络子在那里卖的银钱要多些,爷爷去镇里成衣店铺收了些碎布边脚、买了些线,让我们做鞋底、打络子,络子已经打了一百个,鞋底纳了三十双。”
喜儿嘟着嘴道:“我和姐姐的针线活不强,以前做的鞋底、打的络子,成衣店铺都不收,只能在集里卖出去。”
李英瞧着喜儿粗糙的小手做了一半的大鞋垫,那上面的针脚不太均匀,问道:“喜儿姐姐,这个鞋垫能卖多少银钱啊?”
喜儿眼睛微亮,道:“一双鞋底卖三个铜板,一个络子两个铜板。我跟姐姐三岁开始打络子,五岁做鞋底,去年赚的最多,有八百多个铜板呢。”
庆儿瞧着三个小童没有表情,自卑的低下头,道:“喜儿,咱们赚的不算银钱,太少了。”
李捷立刻道:“两个姐姐,你们比我们强太多了,我们从未给家里赚过银钱,都是靠爹娘养着。”
李胜夸赞道:“八百个铜板能买几百斤面了。你们都能养活自个了。”
李英让喜儿拿出打好的六款络子来瞧,眼珠一转,道:“陕西道的络子跟你们河北道的不一样呢,我跟邻居姐姐学过,我打给你们看吧?”
庆儿一时激动,声音不由得高了,道:“呀,那么太好了,新款络子比旧款络子每个能多卖两个铜板呢。”
喜儿犹豫不决道:“英弟弟,这个不太好吧,我们跟你学会了,日后你要是想靠新款络子赚银钱,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李英挺起小胸膛,道:“我一个小小郎打络子去卖,传出去会让人笑的。”
庆儿、喜儿互相对望,到底是出身里正家,起身向李英鞠躬到底,道:“多谢英弟弟。”
李英笑道:“先别谢我啊,我还没打出来呢,万一也是河北道的旧款呢?”
喜儿跑去拿来彩团,红色的彩线在李英十指里翻飞,很快就打成四个款式新颖漂亮的红色络子。
庆儿、喜儿拿着新款络子爱不释手,不停的赞叹道:“英弟弟手好巧啊。”
里正跟老婆子瞧着孙女竟学到了新款络子,短期内又是一笔收入,忙向和泉、谢氏道谢。
众人坐着说了些话。李泉提出给里正针灸治患风湿痛的腿和腰,两男到旁边的卧室去了。
老婆子跟着去瞧,里正穿着小衣袒胸露背坐着舒服的吟出声来,李泉俯身手持银针,下针飞快,手法比镇里的大夫、燕州寺院的医武僧都要熟练。她心里震惊的同时充满感激。
老婆子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叫两个小孙女陪着谢氏、米氏、三个小童,她去厨房挎了一只篮子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老婆子满头大汗回来了,篮子是空的,右手却是提着一只生着彩色羽毛的大公鸡,笑眯眯道:“我去隔壁村买肥肉,那肉不新鲜都有臭味,引得几十头蝇子叮,我一看就不买了,从村头刘寡妇家买了一只活公鸡,今晚宰鸡吃。”
喜儿、庆儿不约而同的高兴叫道:“哦,有鸡肉吃了!”
李捷问道:“两位姐姐,你们有多久未吃过肉了?”
喜儿兴奋的道:“正月吃过鸡肉,一直到半月前,我爹从燕州回来,买了一斤猪肉。”
庆儿眼睛亮晶晶,小声道:“家里原来养着鸡,前些天为了买打络子的线,把鸡都卖了,只留了九个鸡蛋。今个中午你们吃的鸡蛋就是我家母鸡下的呢。”
里正穿戴整齐从卧房里出来,上前接过了还在挣扎的大公鸡,报喜似的高声道:“老婆子,大侄子给我的腰、腿针灸,我好多了,大侄子还给我留了好些膏药,每天涂一次,冬季再用烫热毛巾敷,坚持到明年开春,就能好五成。”
老婆子朝和泉感激的道:“你给喜儿、我家老头子看病,还留了药,真是多谢你。今晚烧大公鸡,给你吃个鸡头!”
李泉一家人望着大约七、八斤重的公鸡,一斤鸡七个钢板,就是五十几个铜板,相当于这个家庭半个月的开销,而且老婆子是顶着正午的毒日头去买的鸡,多么纯朴实在的村民。
李泉忙道:“伯母,您太客气,这鸡留着每天早上打鸣。”
老婆子道:“你给了我家那么多银钱,你家小三还教我家孙女打新款的络子。这鸡今晚是一定要烧了吃的。”
里正道:“老婆子快去喝口凉水,别中暑了,我来杀鸡!”
谢氏从厅里走出来,朝着和泉眨眨眼睛,道:“伯母,我家夫君不喜吃鸡头,最喜欢吃鸡爪。”
老婆子反应极快的道:“那就给大侄子吃鸡爪,多抓银钱!”
黄昏,大厅里弥漫着浓郁的鸡肉香味,五个小孩子在小桌上吃,五个大人在大桌上吃,倒也热闹。
吃过饭天就要黑了,里正一家五口把所有活计都做完,准备着睡觉。村里人都舍不得点蜡烛,更别说油灯了,就都睡得早。
老婆子给李泉六口人三家房,让他们自己分配安排房间。大夏天的不用被子,每人穿着小衣睡就行。
李泉、谢氏睡一间,米氏、李英同屋,李捷、李胜一个房间。一家人倒是睡不着,听力又好,就听到隔壁喜儿姐妹在兴奋的说着鸡肉好吃、新络子能多赚些银钱、三个小弟弟太聪慧,里正跟老婆子说今个来的李泉一家不像是普通人家,处处透着富贵,猜测李泉的真实身份是医官。
次日,李捷、李胜给里正出了主意,让他带着喜儿姐妹去镇里,把新款络子的编织方法售卖给成衣店铺,这样比喜儿姐妹做出来卖收益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