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正奇怪呢,袖子就被人扯了一下,他抬头,便听到人无声说着:“在里头呢!”
“……”他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三人的关系了,“那现在怎么办?”
谭昭想那能怎么办,进去看看呗,他伸手一把拉住陆小凤,脚下一动,已是入了迷阵。
“陆小凤,跟着我的步子!”
谭昭一动,陆小凤立刻跟了上去,其实这个阵盘覆盖的地方很小,两人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萧十一郎和连夫人。
萧十一郎已将身上的外衣给了连夫人,显然这么冷的夜,孕妇是有些吃不消的。
陆小凤却是惊了,他白日里试着走过,根本走不进来:“你怎么进来了?莫不是也通阵法之道?”
萧十一郎见到两人,心里既喜又悲,面上却摇了摇头:“不是,我闭着眼睛,想一直走,走着走着就进来了。”
“还能这样?”陆小凤看向谭昭,谭昭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人直觉出众。”
“连夫人,这里更深露重,待我收了阵盘……”
沈璧君却像是被逼迫到了极点的弹簧一般,黑夜里,谭昭也能看到对方充血的眸子,以及对方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谭少侠,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谭昭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因为他一向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我不希望你和他死在这里!你们明白吗?我愿意的,我愿意……”沈璧君大哭起来,萧十一郎想上前搀扶,但他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他是宁愿自己死了,也是不愿意连夫人受任何伤的,若不是他,连夫人还是无垢山庄的女主人,是江湖人艳羡的连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谁都受伤。
“我……”
谭昭忍不住了,他就不该走这一趟:“恕我直言,连夫人你的牺牲,一文不值。”
“你——”沈璧君整个人怔住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说话这么不客气,更打击她的是,她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认真。
“一个人的命,是为自己而活的,什么为了他人,为了所谓大爱,去牺牲,去奉献,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本质上,只有一点,连夫人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能力不足。”谭昭下了判断,“连夫人你想报仇对不对?你是否心有怨愤?那为什么不苦练武功,为什么不说出来,一个人想要什么,光想是没有任何用的。”
“我敬佩连夫人你赴死的勇气,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陆小凤真的挺想给好友鼓掌的,江湖上漂亮的姑娘总是多受眷顾,他自己也不能免俗,但如连夫人这般钻了牛角尖的,他是没这个勇气说这番话。
但他当真不想说吗?其实不是的,不过是骨子里那点儿怜香惜玉在作祟罢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倘若我不这么说做,难道大家都要留在这里老死不成吗?”沈璧君像被雷劈了一样,三观都好像被震碎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男人敢这么直白地批判她的处世之道。
“连夫人,其实你已经输了。”完全不留任何情面,谭昭就非常坦然地开口,“这世上,本就没有谁能主宰得了谁,这里所谓玩偶世界,是由天公子制定游戏规则,你倘若真的按照他的游戏规则办事,那就说明你永远也挣脱不了他。”
“什么?”
“不信你问萧十一郎,他是否也是这么想的?”
萧十一郎对上沈璧君含泪的眸子,头一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当然知道天公子的险恶用心,但他不想连夫人经受这些,自然不会去说这个。
沈璧君并非蠢笨,她只是从未有过行走江湖的经验,所以完全想不到而已。
萧十一郎的默不作声,已经给出了答案。
难道,当真是她错了?
“还有,谁说我们出不去!”
沈璧君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于是她选择了沉默,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这般挫败。
撤了迷阵,一行四人原路返回,萧十一郎其实也受了伤,并不比连城璧轻上多少,将一干病号安顿好,天光都要亮了。
陆小凤又寻摸了一壶酒,坐在廊下喝着,看到谭昭走过来,忍不住赞叹道:“谭昭啊谭昭,你昨晚那语气,可当真是严厉啊!”
“你觉得我很严厉吗?”谭昭回想了一下,他其实已经算克制了吧。
“难道不是?”
谭昭摇了摇头:“如果连夫人不是怀有身孕,我可能会直说。”
陆小凤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