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广场,灯火辉煌!人流涌动。四个人,站在对面遥远的高楼之上,默默的看着下面,川流不息的人与车,久久不语。大年三十的喜庆年夜,然而四个人的脸上,却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中间的黑衣青年,缓缓的点燃一支烟,微闭的双眼渐渐睁开,嘴角露出一抹不知该不该被称作笑容的弧度,这是他第一次有种心酸的感悟。今天,叶河图特地穿上了这件黑色的礼服,换取了那身黑色的长衫,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也不会跟任何人说。
赵浮生,生强,周峰,三个人分别站在叶河图的两边,默然不语。叶河图没有说话,他们自然也不好先开口,今天,叶河图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个曾带领着他们叱咤风云的老大,无论在任何一方面,都有让他们顶礼膜拜的实力。这一次北京城如此之大的风波,却生生被他以一己之力彻底的镇压了下去。虽然他们不知道内情,但是,却并不妨碍他们对于叶河图的崇拜。
如果不出生强所料的话,这个站在神坛的年轻王者,在还未来得及彻底征服天下,完成神的标志的这一刻,却要选择一个令整个世界都匪夷所思的决定,那就是悄悄的走下神坛!
他悄悄的来,正如他准备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但是征服的,却是一代人的心。没有人会忘记,他一剑荡平日本宗师,横扫千人家族;没有人会忘记,他曾深入玛雅,求取末日预言;没有人会忘记,他仗剑西去,搅龙潭,挑虎穴,是整个西方如草芥,将教廷玩弄于鼓掌之中;没有人会忘记,他舍身灭掉神榜第一的大魔头该隐之时的飒爽风姿;没有人会忘记,这个谈笑间将整个华夏的政坛风波归于无息的男人,那一句‘紫禁,我为王’,更是不知道让多少人热血沸腾,让多少人为之膜拜!
在他的眼中,除了那个让他甘愿放弃天下的女人,一切敢于逆耳得的人,杀了便是。他狂傲,他不羁,他无惧世俗,更跳脱世俗;他兴风作浪,举世瞩目,却又悄然退场,古井不波。在一片哗然声中,笑傲群雄,在所有人茫然的那一刻,演绎着众人皆醉我独醒!
“大哥。难道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吗?十万人,在等待着这个答案,十万人,都不希望你就这样撒手而去。一路走来,若没有你,我们又怎么可能过关斩将,挺到这一步呢?”
生强破天荒的叫了叶河图一声大哥,他本来就比叶河图大上不少,这一声大哥,包含了一路走来的辛苦与辛酸,成功与失败,这个唯一让他折服的年轻老大,更是他唯一敬重的老大。一女不侍二夫,一狗难为而主!叶河图,永远都是他心中的大哥,永远都是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存在!
“是我对不起兄弟们。周大哥,生大哥,我叶河图这辈子没做过后悔的事情,但是不能跟随这帮兄弟们一起打天下,却是我最大的遗憾。不是我叶河图轻兄弟,而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有些东西,比这天下更重要,索性,边舍弃了这天下。”
叶河图默默道。
“哈哈哈。罢了,罢了。叶兄弟,说实在的,我周峰就是个大老粗。不过我却是佩服你,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唾手可得的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得天下,则万事无忧矣。不过,在如今这个市侩的社会,狡诈的天下,你的选择,却着实令我佩服。爱江山不爱美人,不是错。只能说,那个被你所爱的女人,她比江山还重要,她比谁,都要幸福。”
叶河图凝重的点点头。
“或许吧。”
“这十万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周峰问道。说心里话,谁也没有他此刻的心情复杂,看着在自己手中日渐庞大的黑客帝国,却在朝夕之间没了龙头,这种感觉,让他真心的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何为男人?一剑出,万剑折,千夫所指,莫敢不从!踏着一具具的尸体,踩着每个比自己更牛-逼的人的头颅,站在巅峰,傲视群雄。这才是男人。能够挥师天下,黑云涌动,这就是周峰的愿望!原本以为一辈子只能够黯然消逝,但是没想到让他遇到叶河图这样的伯乐。一步步走来,让周峰体会到了,更意识到了,一个男人,一个上位的裁决者所拥有的一切!不为物质,只为那一刻的锋芒,天下露!
“还是交由你们吧。龙帮绝对不会动图龙会一兵一卒。”叶河图道。
周峰摇摇头,出乎叶河图的意料道:
“算了。还是交给生强吧。并非针对于你,叶兄弟,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一切。我要的,也仅仅只是这个过程,拥有,就足够了。不在乎霸占。当年,在我拿着片刀砍遍九条街,最终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有一个女人,不顾家庭的反对,不顾世俗的冷眼,将我救起,哪怕跟我一起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从没有过半句怨言,可惜最终她却出家了,我想我是该去找她的时候了。不管成败与否,我都该去。无关乎风花雪月,只为那一片丹心。男人,本该如此。”
周峰与叶河图相视而笑。
“算了。你们都有自己的安排,那我岂不成了孤家寡人?哈哈。我也不是匹夫之才,上不得战场。闲云野鹤去了。”
“哈哈。”
说完,生强便是转身而去,与周峰结伴而走,只留下一阵爽朗的笑声。但是这笑声却是充满了无尽的心酸。叶河图再度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圈。”
“浮生,能原谅大哥一次吗?其实凝冰没你想象的那么坏,呵呵。这个嫂子,难不成你还不认了?”
“大哥。你不喜欢这天下?你愿意众生臣服?你不想站在那个永恒的巅峰,成为历史的一抹重彩?我,为你不值啊!”
赵浮生脸色沮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叶河图的决定,虽然他左右不了,但是却为自己的大哥感到由衷的不值。
“这个问题。我们似乎讨论过,但是却没有结果。”
叶河图双手拄在阳台的横栏上,轻声说道。这五彩缤纷的世界,谁不喜欢?
“如果没有她,你可以放眼天下;如果没有她,你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如果没有她,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舒服得了你,叶家河图!如果——”
“够了!”叶河图沉喝一声。
“不要再说了。浮生,人生,没有如果。”
“大哥——那你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让我不怨你,不恨她的理由。”
赵浮生破天荒的对叶河图疯狂吼道。在他看来,叶河图应该,或者说必须要站在神坛之上,而杨凝冰,却是那块横亘在叶河图踏上巅峰的绊脚石。
叶河图心平气和的说道:
“正如你愿意为她决定终生不娶;浮生,爱一个人,你应该明白,即便是整个世界跟她比,都显得无足轻重。你若能放下,我又何尝不想?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恩怨纠葛,斩不乱,似离愁啊。”
赵浮生苦笑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蹒跚着,失魂落魄的独自走去。
…………
一所破旧的四合院,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庭院中摇着刺眼的礼花,脸上充满着新年的喜悦。只有屋里张贴了一副大红喜字的春联,周围邻里间鞭炮声不绝于耳。
“哥哥,哥哥,你也跟我一起来玩吧。”小孩一脸稚气的叫道。
“你玩吧,秋易,哥哥出去一下。”白阳铉安抚了一下正在玩耍的弟弟白秋易,看了一眼正在房中忙活着煮饺子的面容古板,甚至没有几丝人气的母亲,白阳铉心酸莫名。今晚的饺子,是白菜馅儿的,因为他们买不起肉;今晚的饺子,只有是十四个,因为面不够……
白阳铉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缓缓的走到了大门口前,蹲在那里,看着脚尖,鼓着气,眼神澄澈无比。
“嘿!小子。”
就在白阳铉不知所措,攥着衣角苦思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想起在耳边,让他有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拿到温和而醇厚的声音,正是自己的义父!此刻的叶河图,拎着两个火红的,巨大的灯笼,衣兜里,也是鼓鼓囊囊的样子,不知道揣的什么东西。
红彤彤的灯笼,刺眼而鲜艳,甚至比白阳铉还要高。即便是叶河图拎在手里,也是不好掌握。
叶河图冲着白阳铉微微一笑,便是越过了他,将两个全都在一米半左右的大灯笼挂在了白阳铉家的大门口,蹲在他的身边,指着两个大灯笼,笑着说道:
“看,阳铉,喜气不?”
白阳铉泪流满面,看了看灯笼,又看了看义父,那张轻佻,似乎这个世界永远不被他放在眼中的面容,让白阳铉的眼泪,想止,也止不住。
“喜气!呜呜呜……喜气!”
叶河图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擦去白阳铉稚嫩的眼角的泪痕,郑重说道:
“男孩子,不能哭,尤其是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更不能!”
“义父,我不哭!呜呜呜……我不哭!”
叶河图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兜滚烫的水饺,这是他从巷口处那家已经打烊了的小吃部求了老板好久,才给他包出来的猪肉芹菜馅儿的水饺。腾腾的热气,让白阳铉心酸不已,义父单薄的衣衫,他看得清晰,胸口处的那一抹红晕,是被水饺烫的。
“去吧,还热着呢,跟你妈还有弟弟快去吃吧。”叶河图说道。
“义父,谢谢你。你也跟我们一起吃吧。”白阳铉依旧忍不住,眼角红润。
“傻孩子,跟义父谢什么?哈哈。义父还有事情要做,快回去吧。这个灯笼,就是义父的一片心意。”
白阳铉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水饺,小手也被烫的通红。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这一对灯笼,是叶河图花了整整一千万买下来的,而等到他知道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义父对自己是多么的良苦用心。一千万,在那个年代,足以做很多事,很多很多的事情。包括能够买下一市之长!
“快回去吧。”叶河图看着白阳铉,一步三回头的走进四合院,默默地,转身离开。
寒风,骤雪,归途;
形单,只影,陌路。
“这辈子,放弃天下,做一个平凡的人。”
风雪如刀,吹在叶河图的脸上,笑容迥异。
在他的身后,一个如同鬼魅般的女人,寸步不离。
和歌若水默默的跟随在叶河图的身后。
“这对你不公平。”叶河图道。
“没有公平与不公平。正如同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值与不值。”
叶河图摇头,继而点头。
“到时我执着了。呵呵。”
和歌若水心情大好,脸上重新焕发出一丝女人的妩媚与生机,柔情似水,幽幽道:
“你生便我生,此生做你影;不问来世,只为今生,伴你天下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