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大吵大闹过的。
指着那些限制她行动的人:“你们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你们是在限制一名女王的人身自由?!”
但那些人像木头一样,对于她苛责置若罔闻。
有一次她拿自己的高跟鞋把其中一位额头敲出血来,额头被敲出血的很快就送走,取而代之地是另外一块木头。
日落时分,她丈夫回来了,把她从花园长椅抱回房间。
她问他,为什么要限制她的自由,限制她和外界接触?
“我也不知道。”他倒是很坦白。
于是,她和他说:“颂香,我没生病,一直在生病的人是你。”
“是的,我知道。”他亲吻着她,“好像也只有‘犹他颂香生病了’才能解释首相先生的目前行为。”
他还做出思考状,一本正经说出:
“也许这个病症可以命名为‘苏深雪障碍症’,苏深雪障碍症其最大特点是,随时随地她得出现在我面前。”
甚至于,他信誓旦旦怪起她来。
本来他是想放她走的,他出车祸那天,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假如苏深雪听到他出车祸消息能按捺得住,他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可谁知道,你半个钟头就出现了。”说这话时,他笑得像一个孩子,“深雪,你只是在生我的气。”
她和他讲道理,说这是人之常情,举了一大堆例子,他一副好脾气任凭她说,说了一大堆,他就回了句“苏深雪,你可真可爱。”气急,冲他又是咬又是打,那晚他要了她三次,次日,她又偷了一枚打火机,这已经是第三次,当把那枚打火机放进自己兜里时,苏深雪恍惚了,恍惚觉得自己也许就像那些人传说:她心里生病了。
这些人中就包括了她的爸爸她的妹妹,一次苏文瀚还老泪纵横说是他不好,苏珍妮让她多配合医生,这些人都说女王应该呆在首相先生身边,那是你的丈夫,你的丈夫是一名工作狂,他为陪伴你能推的公务就推掉了,从前最晚下班的人现在变成最早下班。
然,何晶晶却一直在告诉她“女王心里没有生病。”“女王只是在某种阶段对世界产生了疲惫心理,这种疲惫心理让女王变得消极。”“女王只是需要一个调整时间。”最后,何晶晶还说——
“请女王陛下务必要相信自己。”
距离何晶晶说这番话已经快过去两个多月了。
苏深雪见到何晶晶的机会越来越少,见面时也是一大堆人跟着。
尔后,她又陆陆续续偷了一些东西。
都是发生在他要完她后的次日,说也奇怪,他和她之间似乎达成某种默契,一旦他晚上要她次日她就可以获得出门的机会。
除此之外,每个周末,他都会带她出去,把她打扮一番又把他自己打扮得一番,让两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个国家首相和女王。
这个周末也一样,逛了一圈,中午,他们进了一家中餐厅。
中餐厅前面是步行街,散步散到一半,街头素描画摊前,苏深雪忍不住停下脚步和素描摊主说了几句话。
离开步行街,他就把车开到停车场。
外套都没脱就开始索要,于是化妆盒里就多了那只签名笔,苏深雪在衣帽间出了会儿神,她有点想不起自己站在衣帽间是想做什么。
几个回合,才想起,她没洗澡,来这里是为拿换洗衣服的。
拿着换洗衣服,苏深雪打开洗手间门。
脱完衣服,站在浴缸前,苏深雪又发了一会呆。
过去几天,她对于浴缸似乎产生出了浓厚的兴趣,经过时总是忍不住逗留,忍不住盯着浴缸瞧,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不是吗?
手机铃声打断了苏深雪在浴缸前的驻足。
她手机放在外面。
裹着浴巾,苏深雪离开洗手间。
那抹人影驻立于窗前,对于持续响着的手机视而不见。
是沥的越洋电话。
接起——
通话的前半分钟,苏深雪觉得自己的发音、语言组织能力似乎出现了障碍。
沥在电话里说女王陛下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露脸了,她笑着回女王陛下只是想偷点懒而已。
通话持续了差不多十五分钟,他们聊了一些从前的事情,沥告诉苏深雪,一个月前,他和海瑟薇儿成为了邻居。
最后,沥叹着气说,海瑟家长女是一个迟钝的姑娘。
可不是,她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挂断电话,看了站在窗前的人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犹他颂香已经从面对窗变成背对窗,耸肩,苏深雪认为她和沥的通话没什么出格的,好在首相先生也没和她展示一名丈夫的醋劲。
对了,她还没洗澡呢。
站在莲蓬器下。
闭上眼睛,任凭水从她头顶淌落。
拿毛巾擦拭头发时脚一滑,本能间大叫出一声,幸好在即将摔倒时手抓住淋浴室门把手。
刚稳住身体,犹他颂香就进入了淋浴间。
脚没站稳,连着问她发生了什么。
抿嘴,想走,无奈身体处于他的框固中,这样很是不妥来着,要知道,她现在就只包裹这浴巾,扭腰抗议,然,他把她抱得更紧。
很疼来着,但很奇怪,她就是一点也不想告诉他,也不知道一切是不是就像她和沥说的,她的身体机能正在变懒。
庆幸地是,他很快意识到,松开了她。
松开她,往后退一步。
一开始,目光是确认她没事的,逐渐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一步步把她挤到淋浴室边角上,声线低黯“深雪,你现在这个样子……很美。”继而,是“深雪,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是故意叫出声音,为什么要故意那样做……无非是……”
轻触她脸颊,涩声说出:
“无非是……想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无非时……想看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想看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闹出笑话。”
苏深雪紧抿着嘴。
犹他颂香微微弯下腰,双手捧起她脸颊,温柔的,讨好的,小心翼翼的,说:“想看犹他颂香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嗯?告诉我,你以前不是嚷嚷想看我和那名滑稽艺人一样,用鼻子去吸住汤勺吗?”
说到这里,他浅浅笑出。
“当时,你信誓旦旦说高鼻梁大部分可以办到,那时,我告诉你什么来着,我告诉你苏深雪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揍你,现在,如果我告诉你,我真在私底下试过了,而且,我的鼻子真可以吸住汤勺,你想看的话,我马上表演给你看,只要……”
目光停留在她紧紧抿着的嘴上。
“只要你肯和我说一句话。”
她的嘴角还是抿得紧紧的。
一声叹息。
“不肯和我说话也可以,只要你叫我一声‘颂香’,只要你肯和我说话,肯叫我一声颂香,你要看犹他颂香什么笑话,我都会竭尽所能。”犹他颂香涩涩说。
紧抿嘴,眼睛望向别处。
又是一声叹息。
“深雪,求你和我说一句话,就像和沥说话一样,说你小时候想养一只浑身长满毛的山羊,你要用山羊毛做毛衣,又或者像你和何晶晶说的一些话,哪怕你像前天,叱喝痛骂那限制你出行的侍卫官一样,也都可以。”
“深雪,你已经很久不和我说话了。”
具体苏深雪是什么时候在他面前总是紧紧抿着嘴的,犹他颂香也不清楚,只是某一天,他发现苏家长女开始变得沉默。
一种状若忽然间患上失语症的沉默。
她和何晶晶说话;和他的生活理事说话和她的侍卫官说话;也和他的朋友说话和沥说话;她就是不愿意和他说话。
这咋听就像一个孩子的赌气行为,犹他颂香也希望这是苏深雪对他的赌气行为。
但犹他颂香知道,不是;犹他颂香还知道,苏深雪这种类似于失语般的沉默目的为何。
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也想像俗世的成人男女一样,到了需要彼此分开时,放开彼此的手。
话说得好听,想象也还可以接受,但真正实践起来多难只有犹他颂香心里清楚。
你看他,在女王陛下通过个人社交网宣布即将离婚消息后。
拿着离婚协议书,想在苏深雪面前当一个好人,一个傻瓜式奉献式的好男人,苏深雪好不容易想干一件大事,他就成全她。
开车前往何塞宫途中,趁着等红绿灯期间,他喝了点酒。
他酒量浅。
很快,眼前景物开始出现重叠,于是,就有了后来那次车祸,一次他在潜意识中存在着的意外车祸。
被送医院不到半个小时,苏深雪衣衫不整出现。
这个小可怜,鞋都穿反了,红着眼眶,头发乱糟糟的。
这样一种状态,还说想和他结束婚姻关系。
别傻了。
苏深雪,相信我,你只是一时间迷了路而已;犹他颂香,你也要相信自己,你和苏深雪只是一时间迷了路。
因为,你已经离不开苏深雪,离不开苏深雪这个个体,从她的脚趾头乃至头发。
这个傻女人,现在还以为她不穿衣服的样子才能迷住犹他颂香。
不不,即使她不修边幅、即使她把一支签名笔偷放进兜里、即使她和茱莉亚家长子说着话,都足以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过去近半年时间。
犹他颂香知道,一切正往失控制方向发展,直到那名患有精神疾病的女人打着“首相先生,请停止对女王的软禁。”标语出现,犹他颂香才意识到,他在或无意或有意间限制了苏深雪人生自由。
他用一个晚上时间来看她,看熟睡的她;又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反思,反思自己行为。
今天是一个周末,他决定利用这个周末和她晒晒太阳逛逛公园,可当她脚步在一个素描画摊前驻足时他就受不了,一些东西在他脑海中叫嚣着,狭隘的车厢空间里,苏深雪看看我,看看那个男人,那个正在为你发狂的男人,然,她就是不看他,被汗渍打湿的头发贴在她颈部上,双颊潮红紧咬嘴唇,她就是不愿意看他,不愿意看他也不愿意叫他。那具身体陷落在他怀里,柔若无骨,再一次为她疯狂,原本计划中,和她逛完公园他会告诉她,那总是让你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的家伙不会再出现了。
但,直到现在,他什么也没说出。
瞅着她。
她的嘴还是抿得紧紧的。
犹他颂香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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