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这家中来人哪些能见,哪些人该挡,又该怎么个挡法岂不都乱了套?
这其中自然都有说道。
譬如当下,门口的小厮是从小姐和许小姐的走动中隐约觉察了些许,但又不知实情,许小姐是许相的女儿,早前又确实同小姐交好过,自然不能拦在府外让人候着,只能是一面领进来,一面提前让人快步跑来清然苑说一声,也好应对才是。
当下,流知颔首:“我知晓了,去吧。”
小厮当即再拱了拱手,转身出了苑中。
当日白芷书院的事,流知是知晓的。
小姐回来的时候双目通红,而后,便再没有见小姐与许小姐走动过。
便是未起争执,也是有了裂痕。
虽说这个年纪的姑娘家之间,好三日坏三日是正常,但以小姐和许小姐的性子,流知心中隐约有数。
但后来小姐未再与许小姐走动,可若是在京中或别处听到许府的消息,还是会多留心几分。
打从小姐回京起,最要好的闺蜜便是顾小姐与许小姐,几人自幼一处长大,流知知晓小姐心中还是记挂许小姐的。只是,流知心底明白归明白,却主子的事情惯来没有丫鬟掺和的道理。
流知心中装的明白,却也不主动提及。
而今日,许小姐忽然来府中,若放在往日,流知定是不担心的。
但昨日小姐才动了胎气,眼下正在屋中休息着,大夫也叮嘱了要静心修养,此时许小姐来,见不见,如何见,她都要问过小姐才是。
果真,流知撩起帘栊。
脚步有些快,白苏墨瞥目看她。
流知上前,俯身在她一侧,轻声道了一句:“许小姐来了。”
白苏墨眸间滞了滞。
不由透过内屋的窗户,向苑外望去。
许雅来,她是意外。
流知应道:“方才石子特意提前跑来苑中说的,应是马上便到了。”
白苏墨微怔,忽得想起她与许雅是许久没有走动了,所以连前门口的小厮都看出了端倪……
许雅是许相女儿,小厮不会让她在府门口等,所以才会提前来苑中通报一声。
白苏墨不置可否。
脑海中全是当日在白芷书院时,许雅向着她的歇斯底里,她从未想过这幅模样对她的许雅,还有她心底珍视,却在许雅口中不堪一提的友情……
白苏墨淡淡垂眸。
修长的羽睫倾覆,看不出半分情绪。
苑中脚步声传来,有小厮领了许雅和身后的丫鬟入内。
流知不必抬眸亦能听出许雅的脚步声。
流知询问般看向白苏墨,白苏墨缓缓放下手中书卷。
……
临到外阁间门口,流知迎了出来。
许雅不得不停下脚步来。
流知上前,福了福身:“见过许小姐。”
流知是白苏墨的近身侍婢,她与白苏墨之间的请疏远近流知心中自然都是知晓的,许雅莞尔,明了道:“我来见苏墨。”
在流知的印象中,许雅的性子一直偏冷,顾淼儿则要热忱得多。
早前,连流知都一直以为是性子所致,直至白芷书院的时候,那时流知也在,许雅的一袭话,她隔着苑中听得清楚,心中对许雅才也有了旁的认识。
许雅许是性子冷,但许雅心中对小姐也一直是偏冷的。
流知知晓小姐是真心待许雅过,但许雅只是碍于许相和公子关系的缘故,才与小姐亲厚……
这世上的事说来也微妙。
不说穿的时候,似是什么都好,一旦说穿,便似是处处都是痕迹。
许雅说完,流知又福了福身,歉意道:“许小姐,怕是有些不巧,昨日太医院的王太医过来看过,让小姐卧床休息,小姐方才睡着,怕是要等些时候。”
言外之意,是眼下不方便见。
就连许雅身边的丫鬟都听明白了。
一侧领路的小厮更是心中明了,却低着头,好似不闻。
许雅似是也不介意,轻声道:“我也不急,且在外阁间等等便是。”
言罢,就径直往外阁间走去。
小厮抬眸看向流知,对方是许相的女儿,小厮不知该拦还是不该拦。
见流知微微摇头,小厮才转身退了出去。
流知则两步跟上。
许雅素来清高,这么明显的送客与不见,若是放在往常早就拂袖,这也不似她的性子。
芍之在屋中伺候。
流知便在外阁间陪同许雅。
稍许,苑中的小丫鬟奉茶,许雅目光朝向内屋看了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旁的。清然苑的外阁间里放的都是书架,装了满满的书。
许雅说了不扰,便也不多寻流知说话,只取了书架上的书,自顾着坐到案几一侧翻书去了。
“去你照顾吧,不必陪我。”她声音清冽。
流知福了福身,应好,这才掀起了帘栊入内。
瞧这阵势,应是今日不见小姐是不会离开了。
流知入内,也未出声,只是朝小榻上侧躺着的白苏墨奈何摇了摇头。
意思是,不走。
白苏墨看了看她,也没有应声。
只是重新低头看书。
流知心中叹了叹,知晓这边应当也是准备耗着了。
只是眼下才晨间稍过,小姐这头也最多避到晌午罢了。
况且,小姐今日还邀了范小姐前来。
再加上华大夫晌午前有例行问诊。
再加上昨日的事情后,许是王太医和陆太医今日上午也会来加诊一次。
再是顾小姐和夏姑娘昨日都有事未来,许是今日也会来。
若是撞到一处……
流知心底忍不住唏嘘。
只是似是方才一幕后,小姐手中的书卷竟也没怎么看了。手搭在一侧,书卷握在手中,鼻息间均匀的呼吸声响起,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在闭门养神。
芍之正好整理好衣裳,从耳房走出,怀中还捧着脏衣篮子,内里是先前清理出来的衣裳要送出去给粗使的小丫鬟清洗的。
流知叮嘱了一声,芍之应好。
帘栊掀起,许雅不由抬眸望过来。
是她早前不曾在清然苑中见过的丫鬟。
许雅忽然愣住,她是有许久没有来过国公府了,竟连白苏墨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都不曾见过了。
不觉间,已有物是人非之感。
好似这大半年过去,她与白苏墨仿佛隔了几重天。
都不知晓对方。
芍之见了她,乖巧得福了福身问好,她淡淡颔首。
只是余光瞥过刚才帘栊撩起时,果真见到白苏墨在小榻上侧躺着,手中握着书卷,却是入寐模样。
不是在躲她,是真入睡了……
许雅微怔。
她似是,又度了有人的君子之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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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白苏墨被流知轻声唤醒。
白苏墨眼中有血丝。
只是一眼瞧见流知身后的华大夫,也听流知道:“小姐,华大夫来诊脉了。”
她点点头,示意芍之扶她起身坐着。
华大夫诊脉,惯来一日诊躺下的脉象,一日诊坐下的脉象,两者交替,不是偏颇。
“今日晨间的药可有给夫人服下?”华大夫今日也把了许久的脉,只是开口问起的是这句。
芍之应道:“夫人按时喝过了。”
华大夫朝白苏墨点头:“夫人上午这般休养便好,黄昏前后我再来一趟。”
王太医昨日交待过,这两日脉要看得勤些,最好一日两次,故而华大夫说起的时候,白苏墨同流知,芍之三人都不意外。
也应是华大夫见白苏墨上午这般卧床,心中放心了几分,遂也没有再多叮嘱旁的,拎起药箱起身离了外阁间中。
芍之跟出去送。
撩起帘栊的时候,白苏墨见到外阁间里已无人了。
流知素来知晓她心中所想,白苏墨还未开口问,流知便已轻声说道:“许小姐方才就走了。”
白苏墨看了看日头,应是都临近晌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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