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的语气困惑又天真,明明刚刚经历过一场以他为主导的鱼水之欢,但看起来还是纯情至极:哥哥,我是不是生病了?救救阿宁好不好?阿宁会乖乖吃药的。
  宁逾实在是太清楚如何抓住沈浮桥的心了。
  他有数不尽的手段可以往沈浮桥身上使,可偏生沈浮桥就吃这套,他爱宁逾不比宁逾爱他少,心甘情愿被他玩儿得团团转。
  眼见着宁逾抿紧唇便泫然欲泣,沈浮桥心中既酸涩又甜蜜,这一刻他甚至忘了隔在两人之间的巨壑深渊,只想把宁逾揉碎在血肉里。
  宝贝阿宁啊。他叹息似的唤了一声,你要是再哭下去,家里珍珠都要泛滥成灾了。
  他这话并不夸张,盥洗室原本便散了一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珍珠,再加上宁逾后来一直忍不住断断续续地落着泪,如今早已是满地鲛珠堆积。
  我们阿宁好好的,没生病,不用吃药。
  真的吗?
  每次他又乖又软地这么一问,语气里流露出无条件的依赖和信任,沈浮桥心中的万仞高墙便轰然崩摧。
  自然是真的。他将宁逾散在耳边的发温柔地绾在鳍后,轻轻笑道,我对阿宁也是一样。
  宁逾扑了扑长睫,极其认真极其期待地听他说下去。
  沈浮桥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汪柔软的潭水。
  他伸手划过宁逾如黛的眉,用指腹轻轻抚着他鸦色的软睫,宁逾像是觉得有些痒,下意识躲了躲,但很快又凑了上来,忍着心悸感不断地轻刮着沈浮桥的指腹。
  放在一个月前,沈浮桥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会坚信可爱乖巧这两个词是为一个雄性生物量身定做。
  即便是病,沈浮桥也不愿意治了,至于怀里这条可爱的鱼,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的鱼,那便也不要治好了。
  他给过宁逾机会,无数个机会,是他自己太傻,偏生要凑上来的。
  那便别怪他太自私别怪他贪得无厌。
  日后宁逾登上王位,哪怕后宫三千,子孙满堂,他也会让他永远忘不了被自己拥抱的滋味。
  临死之前,他必须给这条鱼烙上自己的私印。他要宁逾永远记得,要后来者永远清楚,这条鱼永远属于他沈浮桥。
  阿宁你别到处乱转了,晃得我头晕眼花。
  沈浮桥引山泉清洗着蘑菇,宁逾就在厨房这边翻翻,那边找找,身上只穿着沈浮桥的内衫,宽宽绰绰的显得娇小。
  微敞的襟口下,那枚平安扣和斑驳吻痕隐约可见。
  哥哥前些天卤的鹌鹑蛋呢?明明在橱柜里的,阿宁怎么找不到了宁逾蹭过来,从后面抱住沈浮桥的腰,将脸轻轻贴在沈浮桥嶙峋的肩胛,声音里满是控诉,是不是哥哥偷吃了?
  沈浮桥哭笑不得:我对你的零嘴没有兴趣。
  宁逾抱着沈浮桥委屈地哼了一声,冷冽的目光却落在木质地板上微不可察的梅花狐爪印,蓝眸里充斥着阴狠暴戾。
  死狐狸精。
  活腻了,敢偷哥哥专门给他做的食物。
  沈浮桥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随口宽慰道:可能被山鼠扒走了罢,阿宁要是喜欢吃,待会儿我再做一坛。
  可是阿宁现在好饿啊。
  暗格里还有桂花糕,先垫垫肚子。
  不好吃。
  挑食。沈浮桥轻骂道,将洗净的蘑菇放在砧板上,在围腰上擦了擦手,转身扣住宁逾的腰,倏然一翻将他抵在案台边,骨节分明的手抬起了他线条利落的下颔。
  时至今日,他还是觉得这种姿势发生在同性之间十分诡异,但方才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顺手就这么一压
  他私以为以宁逾天生的强烈控制欲,应该是喜欢将主导权握在手里的。更何况方才他在浴桶里的种种表现,不像是喜欢这种姿势的人。
  然而宁逾只是惊了一瞬,脸上又泛起红晕,抬眸望向沈浮桥的眼神像是黏了蜜。
  看起来还挺享受的。
  撅嘴做什么?不害臊。沈浮桥调笑道,伸手拍了拍宁逾的侧腰,没想到又把这条鱼给拍软了。
  沈浮桥无奈俯身,凑到宁逾耳鳍边低低地揶揄了一句。
  他目光逡巡在宁逾唇间,意味却不止停留于此。宁逾后知后觉地脸红耳赤,不知道沈浮桥什么时候打开了任督二脉,竟学会了说荤话撩人。
  作者有话要说:  沈浮桥:漂亮老婆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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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不太对劲
  而在东南极的第二棵松树下, 楚怜顶着一对白狐耳,用柏树枝叉着柚木叶包着的鹌鹑蛋,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 吃得满口卤香。
  小兔子,吃吗?
  滚远些, 别在我这里留下味道, 那鲛人要是循着气味过来发疯,我这片萝卜你得赔。
  嘁。楚怜暗骂他胆小如鼠又小气吧啦,但看在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也不和他多做计较。
  山神和那条鱼怎么回事儿啊, 刚刚你听见声音没?哎呀我靠, 差点没吓死我。
  非礼勿听。阮白倾注妖力的手僵了僵,神色也不太自然。
  整座山就数你最爱学山神讲话。楚怜一边囫囵嚼一边说道, 扫了扫狐尾以示鄙夷, 那是我故意听吗?他们自个儿不收敛着动静。这□□的又刚刚下了暴雨, 山里的孩子们都活络着呢。
  我听那意思,山神大人不吃亏啊!那鲛人会怀孕吗?听说南海的鲛人都可以生他会生吗?雨霖山是不是要添新丁了?还是山神的孩子哎哟!我得出去多找些活接了, 否则到时候满月礼我连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多给雨霖山丢人呀!
  阮白被他吵得头疼不已: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么?一天到晚叭叭叭的,山神家事又岂是我等可以议论?更何况天道限制,神嗣难得, 你看九天之上有多少位大人真正有过自己的血脉?饶是那鲛人再能生也不一定能怀上。
  这不还没回归么?再不议论以后就没机会了。楚怜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面容有些冷, 不过你说得也是,这狗屁天道如今越来越忌惮神族,又怎会轻易让神嗣降生
  祸从口出。阮白蹙眉提醒道, 楚怜,慎言。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方才那场雨来得莫名其妙,这么多年山里就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大狐二狐直接淋成了落汤鸡回来。楚怜疑惑道,你不觉得诡异吗,简直毫无预兆,那雷响的吓死本狐了。
  吓死你得了。阮白收了妖力,将雪白的长辫向后抛了抛,一个眼神都没给楚怜,山神灵相与山体相连,即便是如今凡人病躯,喜怒哀乐依旧会影响整座山的阴晴,你的记性是被狗吃了吗?
  但这也太夸张了啊!楚怜叉起最后一个鹌鹑蛋塞进嘴里,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遇上什么事儿情绪才能波动成那样?那条鱼红杏出墙了么?别吧,山神大人孤寡了那么久,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
  阮白冷着脸抿了抿唇,神情亦有一丝疑惑:我撑伞出去察看情况的时候那木屋里已然没了人,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
  阮白回想起宁逾那冰冷狠戾的眼神,隔着狂风暴雨直直地刺过来,是不容靠近不容打扰的明显警告。
  而那时候他正在被深吻着。
  阮白心里有数,并不上前破坏他俩之间的氛围,只是难免觉得诧异,怕山神着了那狡猾鲛人的道,便在暗处留意了一会儿。
  后面的事他听着沈浮桥也半推半就的,便先行离开了。
  找到他们的时候怎么了?楚怜看他愣在原地老半天不说话,逐渐失去耐心,正打得火热?
  阮白直接抬腿踢了他一脚:什么话都敢说,你迟早得死在这张嘴下。
  楚怜身上的白袍冷不防被阮白踢上了泥水,连毛茸茸的尾巴上都沾了脏。那白尾倏然疯长,一尾变九尾向阮白直击而去,阮白猛地翻身险险避过,却被楚怜的九阴白狐爪狠狠抓了一道。
  你找死吗?
  你先动手!
  我可没动手!
  两人吼着吼着就打成一团,大狐二狐各自抱着几只奶兔崽在一旁木木地观战。
  这都多少年了,这俩族长咋还是这么
  童真?
  彼时,半山腰的木屋里,明间沉香案上摆放着汤罐和焖鱼,沈浮桥拿起深口木勺正要盛汤,宁逾却突然从后面轻轻扑上他的背。
  趁着沈浮桥偏头看他的当口,往瓦罐里撒了一把刚刚捏成齑粉的鲛珠。
  哥哥,我来盛吧。
  你好好呆着,别给我捣乱就行。沈浮桥凑上去轻啄了他一口,想起方才宁逾在厨房的种种恶行劣迹,故作不悦地轻斥道。
  宁逾委屈地抿了抿唇,扑了扑长睫,颇为受伤地盯着他看。
  好好好,你来盛你来盛,小心打翻了,会烫着手。
  话音未落,眼前人就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那双蓝眸里闪动着细碎的浮光,衬着弯弯的眉眼格外漂亮,像是诱人而不自觉。
  而直到此刻,沈浮桥才发现宁逾有一对浅浅的梨涡,在唇角侧下若隐若现,笑得深时便很明显。
  像是盛满了醉人的梨花酿,满目醇香。
  我们阿宁真好哄,笑起来真漂亮。
  宁逾发现他总是喜欢夸自己漂亮,像是找不到其它什么可以夸的地方似的明明自己还有那么多优点,哥哥怎么看不见呢?
  哥哥太肤浅了。
  他歪了歪头,忿然啵了沈浮桥一口。
  那哥哥什么时候嫁给我?
  沈浮桥原本不愿提成亲的事,然而事已至此,和宁逾结为连理似乎也不是坏事。
  宁逾看起来很在意这个,但也可能只是纯粹的好奇。
  都无所谓了。
  只要能在新婚之夜
  哥哥?
  沈浮桥倏然回神,敛去了深瞳中的晦色,若无其事道:阿宁想娶我?
  宁逾兴奋地嗯了一声,点头道:阿宁会用南海最高的规制来迎娶哥哥,凡人的十里红妆不够,我要让海底百族为我们搭上千里鹊桥。我会为哥哥找到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石,为哥哥亲手炼制凤冠悄悄告诉哥哥,阿宁会织正红色的鲛绡,届时给哥哥绣一身鲛纹霞帔,恰好与我相配。
  哥哥嫁给阿宁,好不好?
  宁逾轻轻蹭沈浮桥的侧脸,语气里带着绵软的祈望,分明是在撒娇。
  沈浮桥拿他没办法,是否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另说,此刻他看着宁逾眼里过分天真的渴望,又如何狠得下心拒绝。
  要是放在以前,以他原本的性格,沈浮桥怎么可能接受自己被一条雄性鲛人娶?但宁逾跟着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日后还要承受多大的痛楚,沈浮桥几乎不敢深想在这一点上让让他又何妨?
  他满身烂泥,命不久矣,归根结底是配不上宁逾的。
  但他已经把他里里外外都弄脏了 。
  那就一齐堕落沉沦,在罪孽中毁灭。
  好啊。沈浮桥温声笑,伸手覆上宁逾白皙的指节,那我便等着了。
  真的吗?
  宁逾以为还要和他磨一会儿,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呆呆询问的时候长发顺着侧脸滑下来,落到沈浮桥的肩前,心脏所在的那条轴线,沈浮桥抬手顺着他鬓角慢慢抚下,深红的发丝在他苍白枯瘦的手心显得过分鲜明。
  像活火一般,是蓬勃燃烧的生命,灿烂而耀眼,永远不会熄灭。
  而他却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黄土。
  哥哥,别摸了。
  宁逾按住他无意识摩挲的指节,冷质的声线细细抖着:阿宁的头发不能随便摸。
  沈浮桥看着宁逾微红的眼尾,感觉到他扑在自己颈侧的气息,却觉得这个人异常遥远。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扭曲贪欲,那些难以启齿的、被深深压抑的偭规越距就顺着心碎的裂隙占据了他的头脑,支配着他的言行。
  若我偏要摸呢?他侧过身,毫无预兆地将宁逾拦腰抱到自己腿上,让他背对着自己,指节就不容分说地穿过他铺了满身的如藻红发,不紧不慢地给他编辫子。
  摸一下头发都抱怨,我都不知道说我们阿宁是娇气还是小气好了,不想让我摸就编起来,省得到处乱垂,惹我心烦。
  哥哥在生气吗?宁逾敏感地感知着沈浮桥手指的每一次穿梭翻弄,扣在桌案边缘的指尖刺了又收,收了又刺,在沉香木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划痕。
  被哥哥摸头发是很舒服的,但是这在鲛人族的传统里,原本是一种隐暧的暗示。
  以前哥哥也给他弄过头发,但是那时两人心意未通,他忍着也便忍着了,也不至于被本能牵着鼻子走。
  但如今似乎没有什么忍着的必要。
  沈浮桥浑然未觉,只觉得宁逾头发太长,编起辫子很麻烦,但看了一眼乖乖趴在桌沿一动不动的傻鱼,又觉得再麻烦也不过如此。
  我去给你拿发带。
  不用。宁逾的声音像是被水泡软了,又带着淡淡的沙哑,阿宁自己有鲛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