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阁出了大事,不得不选择闭楼。
刚才的皎皎坐在郭嘉树身边,“侯爷想问又不敢问。”
“我跟她还有什么要说的。”他不能忍受自己女人的背叛。说他传统也好,偏执也罢。他就是受不了!
“侯爷。皎皎看你这些年,身在烟花之地,心却在江南小巷,你心中有她。如今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倒生了嫌隙。”
“你想为她说话吗?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我迟早会被她害死!不,我已经被她害了!”他愤恨不平。
皎皎轻摇罗扇,微微摇摇头,明白现在她无论说什么,这男人也是听不进去的。
这样好看的男人,性格同时也十分固执。不止他,很多人都是如此。人啊,非要尝一点苦头才行。
“侯爷今晚宿在这群芳阁吗?”
郭嘉树又气又怒,“不宿。我走了。”刚才何贤传他进宫,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件事。他现在自顾不暇,回去还要商议一下对策。关于诛杀乱党的事情肯定也轮不到他了。
刚推开门,就看见李安通站在门口,微微错愕,
“是你。”
李安通也局促道,“是我。”当初郭嘉树对她其实不错,她刚寻回母亲,不想看到两人吵架。本想放任不管,心中又过意不去。
“是她叫你来的吗?”他还抱有一丝期望。
李安通摇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半天才道,“不是。我就是来看看。”
郭嘉树心一软,他只关心自己的名声,家族,地位……却极少关注他的子女,哪怕他其实最在意的李安通,每次想要多关心她,事情却总是忙不完。
“爹爹回去了。你多加注意,别再乱跑。明白吗?”
李安通听他这样一说,气血上涌,感动道,“我明白了。”
郭嘉树心想,李安通肯认李荁真,对他却总是敬而远之,孩子幼年时,他不顾孩子,作为代价,等孩子长大,他也会被孩子所抛弃。
他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带人大步离开了。
李安通驻足望着郭嘉树离去,她总是告诉自己要冷心肠一点,寻常人只要对她稍稍好一点,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更遑论她渴望亲近的人了。
每当受他们冷落的时候,她便想,没事,还有李良呢,现在李良不在了,她想,还有赵启秀,可是朋友能一辈子吗?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离自己而去,到时候她还有谁?
李安通念此,一时茫然失措,回头看见母亲站在楼口,虚无缥缈,袅袅娜娜,如月下影,水中花,让人看不真切。她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近至面前,李安通问,“母亲,我想知道真相。”
李荁真道,“真相需要你自己去了解。我这里没有。”
“母亲!”
李荁真忍不住轻声呵斥道,“难道你心中没有答案吗?你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吗?人云亦云,能成什么事!”
“如果你知道真相的话……”
“焦下鹿这个故事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安通,答案要你自己去找寻。你可以选择相信你想相信的人。答案真相是没有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它。”
“可是是你说,这世界分好人和坏人……”
“我是希望你明白,坏人总是会为自己找理由。可是还有句话,世间很多事情也不是非黑即白的,是灰色的。你若是真的纠结于好坏,要一个结果,恐怕你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答案。”
灰色的,不是非黑即白的……她不是一个好学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她不懂。意思是说裴俭是好人?还是既是好人又是坏人?
李荁真抚着她的乌发,柔声道,“不要急。我要你知是非,同时也要明白事情的复杂性。还有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母亲要去哪里?”
李荁真道,“没去哪里。就是想问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走到了一条岔路,我说往东,你的朋友说往西。你会跟谁走?”
“你是说,赵启秀啊?”
“算是他吧。”
李安通低垂着头,缓缓又抬起眼,困惑道,“我们,为什么要分开走呢?”
“你回答就是了。东边是我。西面是你的朋友们。”
“这个问题……”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李荁真微微一笑。她不回答,就是已经作出了回答,否则何以难以启齿。“快去睡吧。”
李安通转身回房,走到一半,突然神使鬼差地又转过来,只见李荁真仍伫立风中,眼里布满泪花。她哭了……
她调转回头,“母亲?”
李荁真痛哭地把她搂在怀里,豆大的泪珠不断滴落。
她轻拍母亲的脊背,“你怎么啦?”
李荁真擦擦眼泪,“去吧。”
李安通回到房间,赵启秀问,“你跟你父亲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道,“文叔。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了吗?”
赵启秀道,“没觉得。我只觉得如果再探究人会很累,不如随意。”聪明人不会太较真,欺瞒和睁一只闭一只眼,人会快乐很多。
“是吗?”她皱眉。
赵启秀知道她仍在局中,劝解道,“你若是凡事都要公正,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就好像再厉害的君主,让无法确保每个百姓都有饭吃。”
“是吗?”
夜寒如水,外面传来梆子声,李安通回想这一天的事情。蕉下梦蕉下梦,果然是蕉下梦。似乎真相就在眼前了,却怎么也达不到。
睡到半夜,听见剧烈的敲门声,李安通猛然惊醒,晃醒赵启秀,“文叔,文叔,有人。”
打开门,来凤儿立在门口,“秀哥!通哥!”
只见她浑身是血,穿着男装,似经过一场大战。
“怎么啦?”赵启秀扶住似乎要晕倒的来凤儿。
“裴俭他……”她的泪水再次掉落。“快死了。快去救他!”
“不是在牢里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本来想一个人救他出来的,可是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得语无伦次,但大意如此。
李安通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她也焦急起来。
赵启秀道,“可是你有伤……”
“不碍事。”
“碍事!你根本使不了劲,若是强行使劲,性命有危险怎么办?”
来凤儿一听,脸色一白,大怒道,“赵启秀!你的眼中只有李安通!枉我之前这么信任你!叫你一声家主,还有一声秀哥。你见死不救!”
赵启秀道,“我不能拿天遇的性命去换裴俭的。”
来凤儿冷笑道,“是么,若是换一下,你便是愿意了吧。你们不救,若是裴俭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我再不求你们了!”
赵启秀拉住要离开的来凤儿,“你赌什么气。我说不拿,可不是说不救。而是,救人要有章法。你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然后我们再想办法。”
“秀哥……”她转过身,把脸蒙在他的大臂上,嚎啕大哭。边哭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