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谢忱在国内借读了将近两年,直到最后他不告而别,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身体的哪部分不太好,而需要调养。
  爷爷让她别打听,她虽说心思不敏感,但起码也知道尊重人的隐私,就愣是没再问过一句。
  只知道他每周都要去做针灸,喝很难闻的中药,但平时日常活动好像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异样。
  也或许,是在她面前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她不知道。
  但是她突然很想问一问,肆无忌惮地问一句,这么想着,也就那么问出来了。
  陈尘看着他:“谢忱,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一直都治不好。
  谢忱看着她的眼睛,着实楞了一下,然后眼眸微垂,像是若有所思了一下,才低低道:“恩。”
  陈尘:“……”
  得到了肯定答案,陈尘倒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了想,她又问:“那……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谢忱看着她:“快三十了,还没娶到老婆。”
  真的假的???
  陈尘忽地瞪大着眼,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这要是真的,那她……不就在戳人伤疤吗?
  陈尘的心思,在那几秒钟里转了好几道弯,已经偏到不知道什么方向去了。
  娶不到老婆的隐疾,还能是什么呀?
  陈尘这么想着,脸不自然地红了下,甚至还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刚刚她捂住他嘴巴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坐在了他身上?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反应?
  这么回忆着,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瞄向他身上的某个地方。
  真的生病了吗?
  是连早上……都不能醒的那种吗?
  她刚刚是不是不该问啊?果然还是要听老人言的,隐私就是隐私,是她不该碰的话题。
  陈尘心底刚生出一丝懊悔,然后头上被轻轻拍了一下,谢忱微斥:“你瞎看什么呢?”
  谢忱都快被气笑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尘立刻摇头,自证清白:“我可什么都没想。”
  谢忱信她个鬼,那小脸上一脸惋惜的样子,就差写几个大字了:原来你真的不行啊。
  谢忱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气氛太尴尬了,这一下,两个人都暂时不太想说话。
  一个是觉得自己一不小心窥探到了别人的隐秘,不太适合再讲话。
  另一个是想着,眼前这只小猫的该死的想象力,这事儿还没法解释,更不可能随便自证清白。
  不然,那就是耍、流、氓。
  一个是默默不得语,一个是咬牙切齿。
  过了一会,陈尘大概是觉得实在尴尬,也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一直沉浸在这件事里,那显得多恶劣啊。
  于是,她还是决定主动打破沉默。
  陈尘问:“谢忱,你为什么回国啊?”
  当年悄无声息的走了,这么多年查无音信,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陈尘甚至还记得,谢忱走的那天是个雷雨天。
  那天早上,他破天荒地没有来叫她起床,陈尘是被雷声惊醒的,起来一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快到迟到的边缘了。
  她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去敲谢忱的房门,可里面的人过了好久才来开门。
  门只隙开了一条缝,他站在门背后,似乎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身上的衣服皱皱的,发丝有些凌乱,头微垂着,甚至好像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邋遢,慵懒,颓废这种词,好像从来都与他无关。
  但那天早上,陈尘就是见到了这样的一个他。
  要迟到了,陈尘焦急着呢,说:“谢忱,你是不是也睡过头啦?我们要迟到了,你别光站着啊,快点去换衣服呀。”
  谢忱没动,声音有些沙哑,说:“我不去了,有点不舒服。”
  少女原本转身要下楼了,一听这话,人又转了回来,问:“是发烧了吗?”
  说着,她就伸出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掌心贴上额头的那个瞬间,谢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尘没深究这个动作,只以为他只是吓到了,她掌心虚虚一贴,又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两相对比了一下,发现好像没有发烧哎。
  不过也许只是还没烧起来,他身体不舒服了,这是一个发烧的前兆。
  一个从不迟到,不睡懒觉的人,突然这样一副病猫的样子,那一定是很不舒服了吧?
  陈尘问:“那我帮你去请个假哦,请假条也要我帮你写吗?”
  谢忱说:“好。”
  陈尘要走,又想到了什么,说:“药在楼下的药箱里哦,你一会自己去拿了吃。我真的要迟到啦,先走了。”
  人蹦跶到楼梯边,只听谢忱喊了一句:“尘尘。”
  少女停住脚步,回头看:“啊?”
  谢忱的声音从门里边传出来:“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陈尘:“好。”
  谢忱:“再见。”
  少女哒哒哒跑下楼,朝二楼的方向挥手:“拜拜啦……”
  那天雨下得很大,风雨交加,狂风大作。
  放学回来到家,陈尘的鞋袜还有整条裤子都湿透了。
  她没管,换上门口的拖鞋,就直往谢忱的房间跑,她想看看他的身体好点了没?
  他身体不舒服一定吃不下东西,她还拐去学校附近的粥店,打包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很好喝哒!
  然后,她推开门,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应该说,是一个被打扫的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房间,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言,像是谢忱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陈尘问了爷爷,说他的家人来将他接走了。
  接走了,接去哪里?
  是去别的地方治病了呢?
  还是回到了他原来生活的城市国家?
  她没问,也不敢问,他离开之前有没有留什么话?因为她潜意识里知道,她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走了,不告而别。
  爷爷并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偷偷谈起了恋爱,只以为她是单纯的舍不得这个小伙伴,只安慰了两句。
  那碗粥,最终等凉了也没等到主人的品尝,最后陈尘抱着它,坐在楼梯上,一口一口地吃掉。
  第二日,依然是个雨天。
  他走了,学籍应该也要转走。
  陈尘冒着雨跑去教务处找老师打听,才知道,就在上午谢忱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好了。
  连续淋了两天雨,到了傍晚,陈尘发烧病倒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陈尘只要听到爷爷的手机响,无论在做什么,她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立刻假装若无其事地靠过去,试图从爷爷的对话中判断,对方是不是谢爷爷。
  可好像,一次都不是。
  也有好几次,陈尘都忍不住想问,你怎么不和谢爷爷联系呢?
  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
  好像是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时间久了,偶尔她还是会突然喊一句“谢忱”,然后,话音落,空气里一片静谧。
  再无人应她一声。
  后来,陈尘回忆,试图找出一些他要离开的蛛丝马迹。
  好像是有那么一句“再见”,是在和她道别。
  第31章 追妻之路
  031
  为什么……回国啊?
  因为想见你。
  因为终于可以来见你。
  谢忱是在十三岁左右开始出现偏头痛的, 一开始是偶发性的,到了后来发作的同时伴随了恶心和呕吐。
  谢父带他跑遍了专家,全身检查都做了无数次, 可怎么都找不出病症的原因。
  一年时间不到, 除了偏头痛以外,又开始影响他的视力了, 时而好,时而眼前模糊一片。
  那一年,谢忱的性情也变得十分乖张,沉默寡言。
  后来, 有人介绍了那位国内有名的老中医,说是可以通过调养身体解决很多疑难杂症。谢父谢母商量了一夜,决定送谢忱回国试试。
  当时谢母是想要跟回国内的,但是谢忱拒绝了她的陪同, 为了不让他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谢母便没有坚持,只是给了他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