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苍臣瞪圆了眼睛,看着上官颜的肚子,一阵神色紧张的问着:“可是有了?”
上官颜听着他的话笑了起来,身子颤着道:“不知道几岁算不算。”
此话说的朱苍臣一阵费解,上官颜带着他坐上回北暝皇宫的马车,一路上她窝在他的怀中,她叹息着:“从前我没有时间能力照顾好瑶儿,此后总算是有了。”
暝焱殿内,段景延仍旧对着姜瑶阵阵的低语,虎将在一旁顺着时辰,对着段景延道:“皇上,时辰到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们要赶紧启程回西蟠了。”
段景延这才意识到时间过得有多么快,他将已经放的冰凉的手抽回,从地上站起,他看着仍旧宁静沉睡的姜瑶,将袖子里一只海棠花的发簪,放在姜瑶的水晶棺上。
“阿瑶,朕对你许诺的永远不会忘,朕的皇后,这辈子只能有你一人。”
可是静默躺着的姜瑶仍旧没有任何回应,那一张美好的面容令他越是想离开,越是难过,他垂着眸子复又抱上水晶棺,眼泪随之掉落在上面。
随后他吻了一下棺材,立刻身子一转,大步向外面走去,衣衫随之翻飞着,一身白衣飘逸又轻灵,越走越远。
沉睡在黑暗意识中的姜瑶,不由得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令他已经沉睡的灵魂,又渐渐呈现复苏的态势。
一辆辆的马车从宫门口急速的驶了进来,马不停蹄的赶往暝焱殿,而段景延落寞的身影,向着宫城外而走,他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离开,就像是他掏空了整个心。
他一个转身看着这暝焱殿的方向,如今他连送葬都做不到,而如今正是生离死别,他再也在这片大地上找不到她的身影。
宫顶上的老鹰,鹰眼逼视着段景延,忽闪忽闪的拍打着翅膀。
段景延深吸一口气,逼上眼眸,转身而走。
就在段景延出了宫门口后,钟离休下令封闭了整座宫城。
而在马车上下车的不只有上官颜和朱苍臣,还有从虚清国焦急赶来的刘尚仪。她呆愣又错愕的站在暝焱殿之下,向着同下了马车的上官颜走去。
上官颜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一摆手,道:“来不及多少了,时间紧迫,赶紧进去吧。”
刘尚仪点着头,立刻扶着上官颜走上白玉的石阶。
浑浑噩噩在青楼楚馆出来的苍琥珀,这时候才听做姜瑶薨逝的事,顿时像是受了晴天霹雳般。
他跑到宫城门口砸着门,“钟离休,你放我进去!”
“你为何不让我见瑶儿最后一眼!我要见瑶儿……”
此事被守卫传到了钟离休的耳朵里,他冷笑着道:“就凭他,也配?”
殿内上官颜走了进来,她拿出生死草,对着慕容宸点着头。钟离休屏退了暝焱殿所有人,动了重兵下令,死守暝焱殿,就连一只会吓坏姜瑶的鹰都不准进来。
慕容宸立刻将水晶棺打开,将姜瑶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加快脚步往后殿走去,将姜瑶小心的放在寝榻上。
钟离休紧随着上官颜和朱苍臣跟了进来,刘尚仪满身惊恐的看着姜瑶,心里揪心的难受,但还是没有在这个时候相问,她坚信姜瑶一定能挺得过去。
慕容宸将姜瑶脸上的胭脂擦去,只见苍白的脸上,已经开始有淤青的腐败之像。慕容宸眉头紧蹙,他紧张着神色,丝毫没有迟疑,拿过生死草就碾压。
殿内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钟离休也是他要什么给什么,将一切希望都依托给他。
众人等在殿内,看着慕容宸转的像个陀螺一般,亲自挑选药材,亲自煎药,眼眸不停的盯着火候。
刘尚仪看着他从天明一直到天黑,她看着慕容宸不停歇的身影,有些不落忍的道:“慕容公子,还是奴婢来吧,您歇……”
“你知道火候吗?你知道小火还是大火,万一火候偏差,她就救不活了。熬废了这就是一条命!”
慕容宸像是借着这个由头,一瞬间爆发出来,控制不住的大声言语,令殿内骚动的人一片寂静。刘尚仪看着就连慕容宸都如此身怀忧患,她眼眸一红,心疼着姜瑶,别过了身子。
上官颜将刘尚仪拉到一旁坐下,轻拍着她的手,没有任何的言语。
殿内瞬间被浓烈的苦涩药香浸染着,直到整整熬煮了六个时辰,月色正悬,慕容宸才打开药盖,凛着神色将药倒入碗中。
他此时再看向姜瑶的脸,已经满是腐朽的暗疮,他心疼的眼眸越来越红,手里不停的搅拌着汤药,他哽咽的看向刘尚仪道:“过来扶瑶儿起来。”
刘尚仪立刻奔过去,将姜瑶小心的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她微微的打开姜瑶的嘴。慕容宸吹着汤药,温热的一勺勺喂了下去。
上官颜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依偎在朱苍臣的怀里,钟离休紧攥着扶手,心里止不住的惊慌。他明明已经很克制对姜瑶的心,可是还是在段景延来了之后,手足无措的慌张。
他本以为,情,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所以他从来不肯给任何一个嫔妃。
直到第一眼看见姜瑶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开始游离了,要跳出那个克情克欲的胸腔。
在喂完汤药之后,慕容宸这才稍稍的送了口气,他扶着姜瑶小心的躺下,忧心的说着:“瑶儿的容貌,已被腐败暗疮侵蚀,恐怕又要动刀了……”
刘尚仪一脸惊恐,而后又是哀痛神色,钟离休眉头一皱,低沉着声音,问着:“你说什么,那瑶儿该当如何?”
上官颜沉着眼眸,没想到如今会这么彻底,什么都留不下。
他对着慕容宸幽幽的说道:“此次生死草得来不易,是用虚清国皇权换的,但他想要斩断瑶儿和段景延的情丝。让瑶儿必须吃下忘情丹和还童丹,以做还债,忘记过去的所有,龙皇才肯施舍了生死草。”
钟离休冰冷的脸上,满是怒色,他捏紧的扶手吱嘎嘎作响,带着违逆的心思道:“若是寡人不许她吃,能耐寡人如何?”
上官颜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吃了也好,就不必再纠葛在过去,瑶儿还年轻,还有那么长的路没有走。再说如今我们上官家族落寞,他龙皇碾死我们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钟离休暴怒着,胸口起起伏伏,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逼迫的压抑感,而他却无法反抗,这种感觉像是同时践踏了他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