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崔氏姐妹,闹起来了没?”姜瑶拐角走在清晨的后宫的长廊上,听着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作揖福身的问安声。
“还没有,崔荣华知道自己孩子没了,正在映合宫伤心呢,看样子崔荣华是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有意要瞒着人的。娘娘可否要去看看?”
“现在去看什么,听她鬼哭狼嚎的扯嗓子吗?”姜瑶才没有那份善心去安慰人,去处理那亲姐妹反目的复杂事。
想起昨天崔伊雪的哭诉就是头疼,若在加上气急败坏的崔韩雯,映合宫内鸡飞狗跳的场景都能想象的到。
这后宫里,没有那么多善良,人人想要的都只是结果而已。
与这件事相关的除了崔氏姐妹,就是王贵姬、刘充仪和宋昭仪,王贵姬那里昨日康德已经去问询过了,她那边快临盆了,也不变再烦扰,想到刘充仪那边还没有问询。
“今日天色尚好,我们去看看刘充仪吧。”
姜瑶向着西边的三宫走过去,那方向正是刘充仪和宋昭仪的宫殿方向。
永乐宫内。
刘忆灵看着桌面上的众多吃食,刚喝了两口粥,顿时又吐了出来,冬雪在一旁轻抚着她的后背,道:“主子,没想到怀个孩子这么遭罪,你这都两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了。”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这些都是御膳房精心做的清口饭菜,再不吃些东西,身子恐怕熬不住。万一和那崔韩雯荣华一样没有福气……”
雅霜弯着腰身,抱着痰盂,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妒忌。
“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刘忆灵抚着阵阵吐意上涌的胸口,慌张的看着雅霜,她和崔氏姐妹同时进宫,侍奉皇上,之前在宫里的长廊上,看见崔韩雯抚着宫墙呕吐过一次。
那时她还上前关切,但崔韩雯满是提防,只说是吃坏了东西,便匆匆走了。如今想来,要比自己早半月有孕的。
“雅霜!你住口。”冬雪大声制止雅霜,示意着颜色,但雅霜丝毫未顾及。
“你快说!崔荣华怎么了?”刘忆灵压着难受的吐意,一把摁住雅霜的手腕,满是恐慌的神色,自从怀有身孕以来,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那日,看过戏之后,回去的时候,崔韩雯容华摔在了那段石子路上,听说又是被下了滑石粉,可是玉采女已经打入冷宫了,这又是谁下的手……”
雅霜放下痰盂,看着刘忆灵的脸色瞬间惨白,继续说着:“映合宫里的宫女们说,肚子里的孩子滑胎了,而且以后也根本不会再有孕了。”
冬雪怒目的走过来,扳起雅霜的手腕斥责着:“你到底是怀的什么心思?主子,正是保胎的月份,你不会不知道!你说这些做什么,万一有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这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我也是为了咱们主子好,多多当心点才好。”雅霜直起腰身,辩解着,赔得起吗?
自古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个不为了自己的出路,就算没了孩子,谁又会相赔?可怜人罢了。
“你还如此巧舌如簧,别忘了你当初若没有主子,你就病死街头了。”
“雅霜,当然记得主子恩惠,说起来,冬雪我们都是一样的奴婢,你凭什么对我整天颐气指使的!”
“够了!”刘充仪胸口起伏着,她看着满桌的吃食,顿时都不敢吃了,吓得浑身颤抖着。
“淑妃娘娘驾到!”院子里的奴婢传着,此时姜瑶已经走到了屋门外,云袖撩开门帘,一身月白色寡淡的姜瑶走了进来,刚才那一阵好戏,姜瑶每个字都听在耳朵里。
“参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福金安。”刘忆灵被冬雪扶着,对姜瑶行礼福着身子。
“平身。”
姜瑶应声,眼神直勾勾扫了一眼雅霜,看的雅霜心里一片冰凉。那浑身的气势,令她不禁颤抖起来,她定是听到了……都听到了……
“不知淑妃姐姐到来,这屋里都乱糟糟的。”刘充仪立马示意冬雪,“冬雪,命人收拾了吧。”冬雪正欲告状,被刘充仪制止,沉着脸色从雅霜旁边端过痰盂走了出去。
“妹妹,正是害喜的月份,身边的丫鬟还这么没规矩,可得管教下啊。”姜瑶一双灵动的美目看向雅霜,拿话点着刘充仪,雅霜此时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劳烦姐姐费心了,雅霜性子虽然急了些,但对我还是不错的,从府里的时候就跟着我,做事还是细心的,要比宫里分过来的宫女们坐上尽心些。”
“那便好,若是有碍皇家子嗣,妹妹告于我一声,我定当送她去慎刑司尝遍酷刑。”
“想来她们定是不敢的。”
桌面上早膳已经被撤下,刘充仪回身对身边干站着的雅霜道:“快去给娘娘沏茶。”雅霜立马疾步走了出去,姜瑶收回眼神,知道这是刘充仪维护着自己的人,她便不再多言了。
“淑妃姐姐,今日来是有何事吗?”
“无事,就是替皇上来看看你,”姜瑶看着刘充仪脸色仍旧是煞白,身子也好似清瘦了几分,“妹妹,可定要保住身子,刚才见你没进食多少。”
将要转身对身旁的云袖吩咐道:“叫御膳房再做些开胃的菜式送过来。”
“是。”云袖含笑着应着。
“多谢姐姐为我这么费心,天这么冷还来看我。”
“我也是过来人,知道这时候胃里最是难受,但也要硬着头皮多吃一些,总要为了你这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多吃一些。”
“是,妹妹定当谨记。”刘忆灵听着这一番话,心里并没有丝毫安稳,反而越加的心慌。她看着云淡风轻的姜瑶,倒没有平日里那番不易相处。
宫女将茶水端了上来,却不见雅霜,姜瑶等宫女下去后,才认真起来。
“有一事,还需要问妹妹,那日听戏之后,是怎么回来的?”
刘忆灵心思缜密,她知道姜瑶想问的是什么意思,心里想起也是阵阵后怕,“那日,我也是害喜,身子不爽利,散了之后听闻之前滑石粉之事,便不再敢走石子路,绕了一圈才回到永乐宫。”
若是她没有多那一分提防,恐怕今日滑胎不能生育的就是她了。
“原来如此,”姜瑶看着刘忆灵的神色,也不想是撒谎,“不必过多忧思,人各有命,妹妹福泽深厚,怀的是龙嗣,定当会保佑妹妹的。”
说罢姜瑶站起身就要走,看着毫无生趣的刘充仪,也是无感,小心翼翼的应答,处处小心谨慎着。她还得去西边的养乐宫,去看看宋昭仪。
“妹妹,好生养着身子吧,我就不打扰了。”姜瑶刚要迈步离开,刘充仪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姜瑶面前,揪着她的裙摆。
那一刻吓得姜瑶心里狂跳,这难不成是要碰瓷?要是让别人看到,万一刘充仪有个好歹,和她这个淑妃定然脱不了任何关系。
姜瑶眸色一沉,真是小看了刘充仪。
“妹妹,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跪下作甚?”姜瑶示意了云袖,云袖立马弯腰上前扶着刘忆灵。
“淑妃姐姐,我整日提心吊胆的,我吃不好睡不好……实在是害怕极了,”刘忆灵顿时两行清泪留了下来,紧紧抓着将要的裙摆,像极了救命稻草的感觉。
“刘充仪,您赶紧起来吧,您有什么委屈先起来坐下说。”云袖也是一阵惊慌,扶着她就要拉起,可刘充仪却丝毫不动,没有起身的意思。
姜瑶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一幕虽是出乎意料,不过姜瑶也清明的很,为的不过是活下去。
前有崔韩雯为例,她如今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即使与世无争,无依无靠的原身,不也是照样被人算计下毒。后宫都是分帮结派,如今她一宫独大,有人看势投上门来,也可以理解。
“淑妃姐姐,我知道你此次来的目的,就是看我有没有害崔荣华,我真的没有那个心思,我自己都整日提防着,我实在不敢去做毫无好处的事啊。”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我并没有怀疑妹妹,快起来吧。”
姜瑶伸手抬了抬刘忆灵的胳膊,但刘忆灵坚毅的看着她,本是柔弱的刘充仪,此时眼里满是为母则刚的眼神,“这宫里如今只有娘娘能够保我们母子平安,我想求娘娘顾念我们母子,给我们指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