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饭盒就飞奔着去赶公交车,等到了厂里正好开晨会。
如今厂里的发展一切顺利,大项目虽然没有开发新的,旧的项目还依旧在做,小项目也一直不停的开发着,四个办公室全部都启用了起来。
除了头一年艰辛点儿,画师不够用,后来在社会上碰壁的美院学子,也都抛下了坚持,选择了京美,所以很快画师的空位得到了填补。
京美的势头非常的盛,于此同时,羊城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京美画师试水的两本漫画书已经成功在樱花国杂志《维特瑞》上连载了,读者们反映还不错,不少忠实读者给出版社写了信,还有给作者寄明信片的。
和这个消息一起送来的,则是两份稿费。
苏锦绣将那两位画师喊到办公室来,将稿费递给他们,他们打开信封一看,竟然有八百多块钱,这可抵得上他们大半年的工资了。
“加油继续创作,只要能有一本长篇漫画上了杂志,收入就稳了。”
这话虽然简单,却是真理。
两个画师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办公室,每一个对视都是只有自己知道的小激动,当然,他们也没想过吃独食,很快这个不成文的收入渠道,就被所有画师都知道了。
只要被选上了就是几百上千的收入,这可真是……
画师们激动的一整个下午都无心工作,没办法,苏锦绣只好组织开会,生气的表示:“只有本职工作做好了,才能得到机会,要是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别说机会了,啥都没有!”
这话有点重了,却也让那些心思浮动的画师们安下心来。
最后,苏锦绣还暗搓搓的表示:“大家瞧,只要咱们干得好,外汇会往口袋跑,人在家中坐,财从国外来,我听说最近不少人心思浮动,听说别的厂子已经有人出了国了,我这里呢,也不强求大家,但是还是要说一句,这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咱家再穷,咱是主人,你们想想,出门做客,你穿的破衣烂裤到人家富人家做客,人家看得起你不?”
“看不起!”一群年轻人扯着嗓子嚎。
“对呀,这出国就和做客一样的道理,咱们就好比那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你上人家门还指望人家给你好脸色?”苏锦绣叉着腰,发散着洗脑包:“那是痴心妄想!人家不把你打出去就是好事了,再说咱们和人家长得也不一样,人家金头发绿眼睛的,和咱们像一家人么?还是资本主义,想想以前那些地主老财,你要人家钱,人家会让你干啥呀?”
下面的一群人有点懵逼:“……”
“让你签卖身契!”
苏锦绣危言耸听:“你们出去,跟人家把卖身契一签,就是人家的奴才。”
这话一出,下面人都吓的哆嗦了。
这这这……华国都解放了,怎么这国外还有地主老财呢?
哦,人国外不叫老财,叫资本家……
苏锦绣可不管自己是不是恐吓,反正放完炸弹转身就遛。
有了这一次训话,厂里的浮躁气息又给安定了下来,当然,也有一些后遗症,就是加班的人更多了,以至于经常下班了,画师们不回家,家里的老婆受不了了,骑着车到厂里来寻夫,结果最后被丈夫一通洗脑,不仅不反对,竟然无偿来帮忙,以至于这段时间的产品出产量‘咻咻咻’的飞涨。
搞得苏锦绣都有些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太仁慈了,居然没有逼出他们的最大劳动力。
如此平静又激情的日子过了两个星期,天气彻底冷了下来。
每个周末苏锦绣都会带着孩子去红叶山陪宋征军,最近宋征军有点咳嗽,苏锦绣更是每天打电话关照宋征军一定要喝秋梨汤,小周偷偷打电话,说老将军一喝梨汤就偷偷抹眼泪,半个月都瘦了四斤了,赶紧让夫人回来吧。
话说的可怜,可苏锦绣却不想去打扰沈燕。
沈燕寄回来的照片上,脸上笑容明显多了,就连脸颊上都多了肉,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很舒坦。
宋清华偶尔也会跟着去,可每次去了,就会一脸无辜的说着扎心的话,宋征军每次都被气的面色难看,苏锦绣怕他真把宋征军给气死了,干脆找借口说宋清华忙。
天气冷了,苏锦绣‘斥巨资’给每个办公室里都装了炉子,搞得许多住宿舍的单身小青年带着被子到办公室来打地铺,没法子,苏锦绣只好又给员工宿舍装了炉子。
这下子,京美的待遇就更让人羡慕了。
到了月底,苏锦绣开始有点紧张,那两部片子有没有得奖,就看下个月了。
可就在这时,邱强来了。
他攥着拳头,身上穿着单薄的棉袄,脸蛋冻得通红的坐在办公室里,等苏锦绣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小姨。”
“强子,你怎么来了?”
苏锦绣拎着热水瓶给他倒了杯水:“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放下杯子,苏锦绣蹙着眉头,捏了捏他的棉袄下摆:“你这穿的什么棉袄啊,里面的棉花都结成团了,这能暖和么?”
邱强听到这话,眼圈都不由得红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他穿的暖不暖了。
“小姨……我……我想去演戏赚钱。”
苏锦绣一愣,连忙在他旁边坐下:“怎么回事,你给小姨说说?”
“我爸……我爸和那个寡妇一直有联系,我妈为了不离婚,就忍了,奶奶和我爸都更疼大哥,我妈为了让我爸高兴,现在一心扑在我大哥身上,我想赚点钱,我……”
邱强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说着说着就哭了。
“这是当妈的么!”苏锦绣一听,顿时怒了,一把拉起邱强:“走,小姨带你去买棉袄去,这当妈的不疼自己孩子算怎么回事?苏锦美不是泼么?这时候怎么不泼了?当初不是还要卖我么?现在就这么点儿出息?德行,为了个男人连亲儿子都不管了。”
说完,苏锦绣拉着邱强去商场给他从里到外买了两身衣服,还买了两双棉鞋。
买完了苏锦绣带着邱强直接去了老邱家。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邱文彬和苏锦美都在家,老太太正端着碗喂邱康吃鸡蛋羹,轻声细语的,仿佛哄一个孩子。
苏锦绣进了门看见这场面,就忍不住的冷笑一声。
“哟,一家子快活呢?”
这阴阳怪气的,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邱康都看了过来。
“苏,苏厂长,您怎么来了?快请坐,请坐……”邱文彬站起来有些讨好的笑道。
“可别,我们姓苏的可坐不起你们老邱家的板凳。”苏锦绣一句话把邱文彬的话给怼了回去。
拎着大包小包,拉着穿着新衣服的邱强进了堂屋,将一件旧棉袄往苏锦美身上一扔:“亏你还是当妈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儿子穿这旧棉袄,一点儿暖和气都没有,孩子跑出去这么久了,一个个的还坐在家里当菩萨,也不怕出事。”
苏锦美拎着棉袄刚准备发火,却不想手指一捻,面上顿时带上惊愕,仿佛没想到这棉袄竟然是这样。
邱强垂着脑袋,跟在苏锦绣身后。
苏锦绣依旧炮火猛烈的对着苏锦美开炮:“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苏锦美,你这还没让位呢,就先让强子适应适应未来后妈后爸的日子了?”
说着,苏锦绣又看向邱文彬:“听说你在学校和个小寡妇好了?我只提醒你一次,赶紧给我断了,滚回来好好做你的好丈夫好父亲,要是下次再让我听到风言风语,除非你们一家子不想在京城待了,否则你看我能不能拿捏住你,我和苏锦美再怎么闹,那是我俩之间的事,老苏家的闺女不是送到你们家被糟蹋来的,你要是不想过了,趁早说,苏锦美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姿色还有,好好收拾收拾,也不是嫁不出去,我苏锦绣别的话不敢说,但是认识的人不少,从身边扒拉出个二婚头的,也不是没有。”
邱文彬从苏锦绣开口脸色就变得铁青。
苏锦绣神色淡淡的转回头看向苏锦美:“当初算计我嫁人的时候不是挺机灵的么?现在就傻了?”
苏锦美原本在苏锦绣怼邱文彬的时候还有些生气,可听到最后,这会儿已然神情怔怔,双目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别人的儿子不需要你操心,这法律上也没规定,隔房的堂兄弟一定要养着。”
苏锦绣拍拍苏锦美的肩膀。
转头看向邱强:“你现在住哪个屋?我给你把衣服放进去。”
邱强顿时脸蛋子一片红,指了指东厢房。
苏锦绣拎着东西到了东厢房,却不想,进去就看见两张床,邱强连忙解释:“奶奶让我半夜照顾大哥,所以……”
“把这铺盖卷起来扔出去,你快要升高中了,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考高中,休息不好考不上高中,上不了大学,以后当了演员也会被人嘲笑,等以后那些影视大学的毕业生也当了演员,你连融都融入不进去。”
苏锦绣指挥着邱强,将邱康的铺盖卷起来扔出去,邱强到底心软,没敢扔,而是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两个孩子睡得都是架子床,苏锦绣直接抬着床板就把床给拆了。
重新走出来,苏锦绣从包里翻出一把铁锁来:“以后出门记得锁门。”
站在院子里,苏锦绣冷冷的扫了眼邱文彬和邱老婆子,故意大声对苏锦美说道:“腰板子挺硬点儿,这么怂包,人家还以为咱们老苏家没人了,还有,要是他还和那小寡妇牵扯不清的,这老师也别做了,立身不正还教什么书,育什么人。”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说完拍拍邱强的肩膀,转身踩着皮鞋就走了。
这一来一去,也就十分钟的时间,风风火火的,邱老婆子都没反应过来,也可能压根不敢动弹。
这会儿人走了,邱老婆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眼睛一翻,厥过去了。
苏锦美心底复杂极了,却也有种轻松感。
她不是没回娘家哭诉过,可娘家只会要她忍,就连苏锦民,也只是找邱文彬说话,反倒被洗了脑,神情复杂的让她以后温柔点儿。
这两年来,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来自娘家的支持。
可笑的是,这为她出头的,竟然是她当年最讨厌的,算计最多的苏锦绣。
她不顾邱文彬的大喊,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追上快要上公交车的苏锦绣,神情中带着几分忐忑:“我有话跟你说。”
苏锦绣回头神情漠然的看着她,无声的询问。
“我,我有两次看见吴兰兰到前面那个胡同的一户人家去了,就是两颗大柳树往东走第三户人家。”
说着,又连忙摇手:“我也不确定,就是看着像。”
苏锦绣愣了一下,不明白苏锦美说这些干什么。
不过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苏锦美看着苏锦绣,一阵尴尬,最后扔下一句:“谢谢你。”然后转头就跑了。
苏锦绣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下,正好车来了,连忙上了车。
第157章 偷x
二柳胡同以两颗大柳树为中心。
分东西南北四条胡同,东胡同进去第三户人家,有两扇老旧的泛黑的朱红色大门,油漆已经斑驳,门上虽无铜钉,可两个门把手却是实打实的铜的,可见以前这户人家也是显赫人家。
十年浩劫的时候,这屋子就充了公。
后来就分给了四户人家住。
再后来,国营厂子扩大,这边又远离厂区,这些人家的人考了工作后,单位分了房,就搬到福利房去住了,这边的房子总不能空着,便租给一些外地来的建筑队的工人们住。
如今改革开放,首都京城自然是发展的重中之重,许许多多的外地农民工进城打工,这样的大杂院可是很紧俏的。
吴兰兰这些日子经常到这边来。
她是环卫部门的,当初因为私下里把苏榆苹许给张科长的聋哑儿子做媳妇儿,张科长将她调到了办公室,后来又因为张科长的倒台,重新成为了环卫工人,一开始处境不好,打扫菜市场,后来时间长了,反倒被调到了步行街上。
她的工作就是每隔两个小时打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