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潘小姐带来了。”
马荀领着一脸惆怅的潘巧玉站在议事厅的门外。
“让她进来吧。”
乔志清从沉思里走了出来,稍稍整理了下妆容,从前每次和女孩子约会时,他都会刻意打扮一下,现在却是没有心思了。
“小女见过军爷,军爷万福。”
潘巧玉推开门进了屋子,见到乔志清款款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你称呼我乔公子就行了,潘姑娘有何事寻我?”
乔志清开门见山,眼睛直盯在潘巧玉的身上,心里暗暗称赞了一声她的美貌,怪不得忠王放她不过,只见她烟柳细的腰肢,羊脂嫩的肤色一袭白裙似仙非仙,翩翩然若西子再生。
潘巧玉看着乔志清彬彬有礼的样子微微一愣,心里自然喜欢了三分,满是动情的回道,“乔公子容禀,当年长毛贼领兵进了苏州,抢占了我家的宅院,我父母也因此丧生,我那时就许下一个心愿,不管是谁杀了李秀成把长毛贼赶出苏州,替我父母报仇,不论他贫穷富贵,丑俊老少,我都甘愿与他为妻,伺候他一辈子。”
说道这里,乔志清心里便明白了三分,感情这小姑娘是来给自己找老公来了,这可万万不行,连忙拒绝道,“潘小姐误会了,我并没有娶你的意思,剿灭长毛贼也是我的职责所在,用不得你这般的以身相许。”
潘巧玉看乔志清不愿意,急了起来,也顾不得矜持,连忙道,“乔公子是不是以为小女子是残花败柳之身,嫌弃小女子了,小女子对天发誓,在忠王府的这段日子,小女子从来都是以命相抗,誓死护卫着贞洁,从没有让李秀成那狗贼碰过一个手指头。”
乔志清轻笑了一声,让她坐下身子,给她沏了杯茶水,安慰道,“本公子不是那样的意思。”
“那公子是嫌弃我什么,我父母虽然过世,但我们潘家也算是苏州的名门望族,我叔叔潘永泉在上海开办有潘记洋行,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我家的门第也配得上公子了。”
潘巧玉以为乔志清嫌弃她家道败落,没等乔志清说完,就打断了他,搬出了自己在上海的叔父,她叔父膝下无子,自小待她像亲闺女一般,李秀成因为这层关系,常常威胁利用潘记洋行给太平军购置军火,当然这些潘巧玉是不会知道的。
“潘小姐莫要着急好吗,本公子只是先前与人定有婚约,所以自然不能娶你为妻。”
乔志清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曾国藩那双鄙视的眼睛,心里暗道来日一定要取曾纪芸为妻,出出这口恶气。
潘巧玉微微失落了一下,垂着小脸不再答话,心里暗叹:他这么好的男儿,怎么会没有婚娶,我当真是没羞没臊,闹了个笑话,丢死人了。想完小脸越发的涨红起来。
“潘姑娘,你没事吧?”
乔志清自然看不透他的心思,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连忙关心的询问了一声。
潘巧玉心里一暖,好久都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关心过自己,而且那人有才有貌,文武双全,世上也难得一见,不正是自己想要托付一生的人吗,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得找个借口留在他身边。
“乔公子,你当了这么大的官,怎么也不找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伺候呢?”
潘巧玉大眼珠子微微一转,与乔志清闲聊了起来。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管了,不习惯别人伺候。潘姑娘既然在上海还有亲人,那我就派手下护送潘姑娘回上海吧,那里比这里也安全一些。”
乔志清从来不会拒绝美女的请求,怕潘巧玉再打什么鬼主意,想办法赶紧把她支走。
“乔公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潘巧玉一听便楚楚可怜的抽泣起来,柔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不是的,潘姑娘,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乔志清连忙安慰。
“那就行了,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吧,我也不求什么名分了,你就让我伺候你好吗?”
潘巧玉破涕而笑,哀怨的央求着乔志清,也不知道方才是不是真伤心了。
“好好好,暂时先这样吧,等我们改日回了上海,到时候你一定不能再这样玩闹了,大姑娘家的别把自个给耽误了。”
乔志清无奈的答应,长叹了口气,心里暗道,这苏州的姑娘也并不都是温婉端正的性格,和心目中的差距也太大了些,这小丫头比晏玉婷都还要疯闹上一些。
“多谢乔公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潘巧玉俏皮的欢笑着,拉住乔志清的胳膊撒了撒娇。
“好了,天也不早了,我要马荀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先下去吧。”
乔志清尴尬的站起身子,把马荀唤进了房里。
潘巧玉开心的点点头,再也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哼着小曲蹦跳着出了门去。
马荀暗暗偷笑了一声,小心的退下关好了房门。
乔志清无奈的摇了摇头,进了卧房里上了床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秀成此时可没有心思睡觉,本来是来上海稳定后方的,可是后方没打下来,老窝却让人给端掉了,刚从前线撤兵,淮军就不依不饶的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了上来,想回援也抽不出兵力,当真是一团乱麻。
“忠王,纳王在外求见,说有大事与您商议。”
服侍的丫鬟进了营帐,细声向李秀成通报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又来了个烦心的。”
李秀成疲倦的回了一声。
“是”
丫鬟小心退下,纳王郜永宽从帐外走了进来,见了李秀成跪拜行礼。
“起来吧,你有何事要奏?”
李秀成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抬头看着郜永宽。
“忠王,属下有大事向您禀告,最近慕王私自从南翔镇拦截了一艘英国商船,在船上搜刮了不少的武器和弹药,英吉利的大使已经发出声明,严重抗议我们的行为,并表示英军会考虑放弃中立政策,用武力维护本国商人的利益。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郜永宽向来自傲奸诈,与谭绍光不和,想借着此事扳倒谭绍光,军权独揽。
“哦?有这种事,慕王怎么没有向本王禀告。”
李秀成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当然不会通知忠王,据可靠消息,那笔军火足有上万条洋枪,五十门的火炮,五十多万发子弹,这么大块肥肉,他藏着还来不及呢。”
郜永宽故意夸大了军火的数量。
“岂有此理!慕王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李秀成果然动怒,把手上的纸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郜永宽暗笑了一声,继续添油加醋道,“忠王明鉴,慕王最近行为反常,上次攻打嘉定城就是为了保存实力,不敢拼命强攻,这才让乔志清钻了空子拿下了苏州城,属下猜测,其中必有蹊跷。”
李秀成攥了攥拳头,面无表情的沉默了一会,抬头问道,“那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郜永宽狞笑了一下,建议道,“属下以为应该立即传召慕王,找借口把他软禁,然后派人到慕王的军中严加盘查,若是冤枉了慕王放了他便可,若是慕王真有什么动作,那便趁早除一祸患,稳定军心。”
“这个……”
李秀成犹豫了一下。
“忠王,速做决定吧,属下听说已有人向慕王建言撤出上海,北上与英王会和进军川陕,再犹豫可真就养虎为患,把我们的苏褔省拱手让给清军了。”
郜永宽痛诉肝肠,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
这句话终于刺激了李秀成的神经,当年安庆被围,他与陈玉成意见不合,决意放弃安庆南下进攻苏杭两地,二人决裂是公开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的心腹大将竟然还有这般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传本王谕旨,令你亲率本王的禁卫军一百,连同康王汪安钧,宁王周文佳,比王伍贵文亲赴嘉定调查取证,令慕王速到我军帐议事,不得有误。”
“属下领命。”
郜永宽暗自狂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出了营帐。
郜永宽出门后,李秀成狠狠的把眼前的桌子踹倒在了地上,把出腰刀胡乱在桌上砍了几下,痛斥道,“谭绍光,本王待你不薄,为何要这样戏弄本王。”
谭绍光在嘉定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得罪了英国佬,虽然陆路没有英军进发,但是吴淞江里时不时就会钻出三四艘炮舰,密集朝嘉定城开炮射击,城墙是修了又补,补了再修,一天都没安宁过。
“慕王,我们不能再任由洋鬼子这么放肆了,得想办法治治他们。”
顾云飞正在军帐中与谭绍光商量军务,对洋鬼子一脸的痛恨。
“不行,忠王有命令,我们不能与洋鬼子翻脸,现在他们已经中立,我们要是反击的话,恐怕会招惹更多的洋人,那时我们必然会吃罪不起。”
谭绍光沉着脸挥手阻止。
顾云飞憋了口气,用手狠狠的砸在议会桌上。
二人正相互沉默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士兵的通传,说是纳王郜永宽亲率禁卫军闯入军营,还没等士兵说完,郜永宽已经推开他的身子进了营帐之中,奸笑着看着谭绍光。
“郜永宽,你这是什么意思,私闯军营,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过?”
谭绍光瞪大了眼睛,拔出腰刀对准郜永宽怒吼了一声,顾云飞也在一旁拔出了腰刀,怒视着郜永宽。
“慕王,您先消消火,我是来向你传达忠王的口谕,慕王还不接旨?”
郜永宽故意抬高了音调。
“属下接旨。”
谭绍光咽了口气,抱拳行礼道,“属下领旨。”
顾云飞也跟着不甘心的朝郜永宽俯下身子。
郜永宽得意的大声传令道,“忠王有旨,慕王谭绍光最近不停号令,私自与洋人结怨,骄纵不堪,特令慕王暂且交出兵权,速到大帅营帐接受训话。由纳王郜永宽,康王汪安钧,宁王周文佳,比王伍贵文暂且代理军营一切事务。”
“这怎么可以,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忠王难道不懂吗?”
谭绍光一听就四肢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大声咆哮了一声。
“忠王只是请您过去聊会天,慕王不必过于纠结,还请慕王尽快上路吧。”
郜永宽假惺惺的安慰了一声。
“慕王,您一走军心必然会大乱的啊?”
顾云飞在一旁极力阻止。
谭绍光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会。
“顾云飞!你想违抗军令,造反不成?”
郜永宽冲顾云飞大吼了一声,身旁的禁卫军适时拔出了腰刀。
“你个奸贼,老子和你拼了。”
顾云飞举起长刀,上前就要和郜永宽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