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夺直起腰身,从安元的手中接过水杯给老人递了过去。
  看着他将水喝了,谢非夺掀开屋内的帘子朝着屋外的吴志勇走了过去,昨日吴老伯似乎是还能开口说话,状态也比今日好上一些,怎么一个晚上看上去人像是更严重了一些?
  吴志勇赶忙给谢非夺解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病又重了吧。
  站在门外的吴甜再知道谢非夺的身份之后,火气顿时弱了。此时她站在外面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走上前来,拉上了谢非夺的袖子,城主大人,你看这屋子又脏又乱的,你跟我回去,回李府好好招待一番大人。
  谢非夺将拽着他衣袖的手拨开,不必了。
  这么一番拉扯之下,他视线竟是瞥到屋内一侧角落里被人丢弃在一旁的方寻。
  如果谢非夺记得不错的情况下,昨日大夫走的时候,似乎特意交代了吴志勇,让他拿着这方寻花给吴老伯泡澡用的。可现在
  谢非夺正准备走过去看看,身前就看见吴志勇挡在了眼前。
  谢非夺皱了眉头,随后看见吴志勇那张无害的脸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大人,家妹说的不错,这屋舍简陋,咱们还是出去吧。
  谢非夺却是抬手拨开吴志勇的身子,没事,我觉得还不错。谢非夺挑了眉,我还住过比这还不如的屋子呢。
  吴志勇看着谢非夺朝着角落里走去的脚步,赶忙追上前去,大人这等人物,竟然还住过这样简陋的屋子吗?
  住过。谢非夺弯下腰,将角落里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的花给从地上捡起来,捏在手中把玩了一番,他转过身来看向吴志勇,吴兄,这花好像是方寻吧。
  谢非夺说着捏着手中的花正式打量起周围的屋子,这座房子除了吴老伯住的那间屋,还有两间,一个看上去像是吴志勇住的一个看上去像是杂物间。
  吴志勇走上前来想挡,却是被身后走来的吴甜给一把拉住,咱们城主大人想看看你就让他看看啊,你挡着做什么?
  吴甜这么一拉,那被吴志勇带上去一半的门就完全让给了谢非夺。
  谢非夺抬手将门推开,阳光瞬间照在了手背上,屋内阳光明媚,窗台上还有精心陪护着的花草,看上去竟是十分有格调。
  若不是刚刚看过隔壁的屋子,谢非夺现在倒是还会出声冲着吴志勇夸奖上一句,可是现在却是一句话也不想夸奖了,反倒是染了一股子浓浓的不悦。
  他阅人无数,第一次竟是被吴志勇的表象给骗了。
  这张牲畜无害的脸,干着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情。
  站在门外的吴甜抱着手臂好笑的看着吴志勇,吴志勇迎着谢非夺那张阴沉至极的脸,苍白的解释,大人,您听我说那个家父身体不太好。大夫昨日来时,告诉我说阳光暴晒可能会加重
  编,继续编。吴甜面上染了一抹愉悦,似乎是自己被冤枉了许久一朝沉冤得雪,吴志勇,今个儿城主就在这,你倒是给城主好好解释解释怎么回事。你吴志勇到底是怎么对不起我的,这些账我可是一点一点的都给你算在头上。
  当然。她抬手指了指一旁屋子,这老头自己是咎由自取,当年掏心掏肺的对你,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得了自己儿子如此报答,报应,都是报应!
  围在篱笆外的一群村民都愣了,几乎是万般没有想到城主进来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这整个情况似乎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谢非夺走出来,朝着门外的村民都看了一眼,随后看着吴甜和吴志勇两个人出了声,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谢非夺寻了不远处的一个茅草凉亭内坐了下来,安元立在身侧,从篱笆外跟着而来的百姓纷纷围在了凉亭外,想看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发展结果。
  随后吴甜走了进来,她没管吴志勇倒是当先冲着谢非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民妇刚刚有眼无珠冲撞了城主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谢非夺看着随后跟着走来的吴志勇,冲着吴甜抬了抬手,我今日来此是来看吴老伯的病的,本就未想袒露身份,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谢非夺见人未起,便是听见吴甜再次道:吴甜请大人给我做主。
  谢非夺扫了吴志勇一眼,我说过,李夫人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同我说无妨。我为淮阴城主,便是为民排忧解难。
  吴甜听见谢非夺这般说,当即冲着人叩首一拜,吴甜在这里先谢过城主!她直起腰身,抬手指向站在身侧的吴志勇,我状告吴家一家谋财卖女,请陛下明察!
  谋财卖女?
  这吴甜说的话真的假的?不是说吴家对她很好吗?
  是啊。当初那吴老头不是还说自己花了家里的所有钱将女儿嫁出去的吗?
  谢非夺听着在场村民的议论,垂眸看向吴甜,你将事情细细说来。
  吴甜将事情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落在最后谢非夺只想说一句世事无常。
  若吴甜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既然撕破了脸皮,吴志勇也怒了,吴甜你不要信口喷人!从你生到你嫁人,吃的好的用的全都紧着你,现在你倒是倒打一耙,今天当着城主的面你好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日万
  把之前出差欠的万更还了
  第62章 死了人(万更一)
  吴家有女吴甜, 今年刚刚二十岁。
  二十年前,在乌棉村吴家诞生,出生后母亲因当时家中条件差难产而死。
  淮阴城二十年前只是一个贫瘠的小渔村远不如如今的繁华,更别提是淮阴城边上的村庄。尤其是当时吴家老伯想要的本是一个儿子, 却没想到二胎得的是一个女儿, 吴甜就在一片不被祝福中出生了。
  若不是看在吴甜当年母亲留下的房产田地,吴甜怕是早就被吴家给卖掉了。而吴家大儿子吴志勇比吴甜大几岁, 原本还很喜欢这个妹妹出世, 可后来在父亲的不断谩骂声之中, 亦是把人当成了吴家的赔钱货。
  吴甜大小就被吴家老伯赶出去靠着乞讨为生,赚来的钱财拿来补贴家用。吴甜刚刚十六岁及笄那年, 在淮阴城内卖绣品为生之时, 认识了李家公子,李家书生不嫌弃吴甜出身执意要娶了吴甜。
  这原本是一桩美谈, 可在吴甜将这件事告诉了吴家之后, 吴家却把这件事当成了一桩生意, 一桩卖女的生意。
  吴甜被关在家,父子两个人上门去找李家勒索。
  李家腐书网,原本便不是很富裕, 但李家主母开明, 看着如此喜欢, 最终以五百两银子将吴甜买了下来。
  吴家这才肯将人放了。
  嫁人之后, 吴甜因着从小讨生活十分能帮衬家中, 帮着李家赚了不少钱。李家对这个儿媳是越看越喜欢, 这事不知道怎么得就被吴家知道了。
  吴志勇便找上门来,要让吴甜学着帮衬娘家。吴志勇在外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吴甜深知这人的嘴脸不愿再与吴家有半点瓜葛, 就与人发生了口角。两人一推一搡之间,吴志勇就将人给推到在地上。
  吴甜当时怀了孕,这么一推之下,孩子便没了。
  从那天起,吴甜就变了,她从原本的懦弱,变得会反抗,并与吴家一刀两断。
  今次,吴甜听闻吴家出了事,心有不甘便来讨要自家母家的房产,才闹出了这样一个事情来。
  在谢非夺看来,生女还是生男孩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谢非夺反而是更倾向于喜欢女儿一些。
  可惜这辈子他怕是和老芜不会有孩子了。
  谢非夺心中唏嘘,这厢吴志勇愤然而起反驳出声。
  行了。谢非夺出声打断了两个人互相争执的话,既然吴兄说这件事不是真的,那就等等吧。
  他抬手指了指淮阴城的方向,笑道:刚刚我呢已经安排人去找证据了,孰是孰非等到一会人来了就都知道了。来来来坐,安元去找些水来,给大家都盛点,这大夏天的人呐都比较浮躁。,咱们不能浮躁,心平气和的解决事情不是?
  谢非夺的话却是让吴志勇的脸上滑过了一抹不安,许是多年的伪装让那抹情绪很快消失不见,但一直留意着的谢非夺却是将他面上的变化全部都落在眼里。
  这乌棉村也不是什么富庶地方,谢非夺就着碗喝了一口水,就看见不远处王麟气喘吁吁的跑来与王麟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公子,着了一身淡蓝色长衫,模样看上去俊秀斯文。
  王麟站着便叫,大人。
  而斯文俊秀的公子信步走来冲着谢非夺躬身,小吏李修文见过城主。
  谢非夺站起身指了指李修文又指了指王麟,看看,你这学生都比你懂礼数。
  这不是是急从权。王麟气喘吁吁的将手中拿来的东西递给了谢非夺,大人,这是找到的当年的卖身契书还有一些借款字据。
  王麟将东西给谢非夺掰扯了一番之后,又出了声,这些字据还只是一部分,听说这些年吴家平日里有事没事便会向李夫人以各种理由借款,哦对了还有王麟从袖子里掏了掏,有逃出来一纸书,这是赌坊的字据,是吴志勇的,也是之前拿着前去勒索过李家夫人。
  谢非夺将手中的东西都给翻看了看,将东西递给一旁安元,把这些拿给他看看。
  安元拿着字据就走到吴志勇身前,吴志勇站在原地几乎是看都没看就将安元手中的字条尽数挥在了地上。
  城主,这怎么说都是我们吴家的事情,您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些。
  谢非夺看人也不装了,当即乐了,怎么?风头指向你这边倒是就不让本城主管了?这是今天要是换成吴甜,可会避之不及?
  谢非夺望向吴志勇再次道:本是同根生,却毫无亲情可言,本是父母孝顺子辈却是道德沦丧。
  人心不古。谢非夺感叹出声。
  他说完转头看向吴甜,还有李夫人,虽然吴家待你的确有愧,但吴老伯毕竟是你家人,是有血缘关系的长辈父亲,你又何至于出言不逊不尊老?
  我是可以不管。谢非夺说着便是扫向在场所有百姓,这事情与我而言,自是可以看成是一个笑话,可是我身为淮阴城主,我想要的不是我自己小家美满,我想要的是整个淮阴,是你们,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城主说的对!
  这种事情本就应该制止,卖女可耻!
  本来以为这家大儿能干,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欺负妹妹,不尊老的人。
  一想到这事要是发生到自己身上
  谢非夺等周围声音渐渐平息,方才再次开口,这件事情况恶劣不仅是对这个家庭里面的个人而言还是从社会道德层面来讲都已经触碰到了底线。今次我就做一回主,将这件事解决了。
  谢非夺看向吴甜出了声,那房子是你母亲生前财产,但房子并未立有遗嘱,你母亲嫁给你父亲,便是属于了两个人共同拥有的财产,而你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大哥,都是你母亲的孩子,都是合法继承人。
  现如今,你父亲尚未离世,那么这个房子包括田产都不能归你一个人所有。如果今后你们父亲去世,那么这座房子应由你和你大哥共同划分财产。
  吴甜眉头紧蹙,可是
  但是谢非夺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但是你大哥和你父亲在此之前敲诈勒索你证据确凿。
  谢非夺看向吴志勇,现如今让你归还之前敲诈勒索的银子共计一百五十两你可能拿出?
  凭什么吴志勇正欲暴起,一旁的安元便是已经拔剑而上,吴志勇顿时怂了,不情不愿的回道:没有,拿不出。
  谢非夺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按照现如今你手中的应得的财产折算房子,地谢非夺看向一旁早已经找人要了算盘的王麟。
  王麟看见谢非夺看过来,手中算盘拨的啪啪响,随后冲着谢非夺回道:大人算出来了,现如今这房子若是卖,顶多十两,旁边地倒是贵一些,不过吴家这地现如今就只有一亩,咱们不是最近惠民政策嘛,这地如果有地契的话卖到我们手里倒是可以给一百两。
  这么算起来,吴志勇能分到五十五两,还差一百量凑不齐。
  谢非夺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房子,地就当是还债抵给李夫人。谢非夺看向吴甜,但是现在这屋子你们不能收回去,因为屋子里现在还住着你父亲。
  吴甜点了点头,民妇懂。
  至于欠你的这五十五两,吴志勇,本城主罚你去山里做工你可愿意?
  吴志勇很想拒绝,但今日之事有了谢非夺插手恐怕不能善了,无奈应是。
  很好。谢非夺点头,另外吴老伯最近病了,需要人照顾,你们两个人轮流照顾,可愿意?
  愿意。
  愿意。
  行了,那就这么解决,王麟你安排人在这里盯着两个人把字据立了手印按了。另外等吴老伯好了,将吴志勇安排到山里。谢非夺继续交代。
  王麟冲着谢非夺躬身应是。
  此番折腾下来谢非夺都饿了,算算事情似乎差不多解决了,他拍了拍身上,行了,都散了吧。
  围着的百姓看完热闹都散了,谢非夺突然看见从村中小路上跑上前来一个人,看那跑来的方向像是找他的。
  谢非夺将刚刚端起来要喝碗的手放下,那人就到了近前,你是来找我的?
  小厮冲着谢非夺躬身一拜,奴是城中梁丰医馆的,受彭大夫所托来找大人。
  彭大夫?那不就是那天给吴老伯治疗的老中医?
  谢非夺看着人抬了抬手,彭大夫让你来找我做什么了?
  小厮冲着谢非夺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彭大夫说在城中又发现了两个症状与吴老伯相似者,让城主您赶紧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