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庄主大事不好了。
  梁怀兴本是兴致在头上,此时看见人慌慌张张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将那跪在地上的人踹了一脚,问出声,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来了?
  下人赶忙端正跪好,庄主,人跑了。
  梁怀兴将手里的银子扔进钱箱里站起身,什么人跑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就昨个儿抓来庄主您想要他女儿的那个。下人也是一脸慌张,本来还说今个只要他签了字画了押,我们就去抓人的,哪知他刚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就打伤了弟兄几个跑了。
  梁怀兴听了这话皱紧了眉头,跑了就去抓,跑我这来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事吗?
  这本来也是这么个理可下人支支吾吾半天,扑通一声跪倒在梁怀兴面前,可这老头跑出去就嚷嚷着要把事情公之于众什么的,人就朝着那城主府跑去了。
  梁怀兴本来还没放在心上,此时听见下人的话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遍?那老家伙跑去了哪?
  跑去了城主府
  轰隆惊雷炸响,将下人后半句话吞入到深渊中,闪电划破天际,照射在人惊慌失措的脸上。
  屋内烛火因风剧烈的晃动着,地面上投射出来的影子来回摆动,像是地狱之中的森罗鬼影。
  一群废物!梁怀兴只觉得七窍生烟,抬脚就踹。他看着人躺倒在地上,指着人骂出声,那老家伙都受伤了,你们竟然拦不住一个快死的废物?我要你们何用?
  一句话说完,梁怀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叉在腰上,你们这是打算等人跑到了城主府,把老子的秘密都说出去,你们才开心吗?!
  好不容易抓住了那城主的把柄,这事要是砸了,可不就赶着把罪名往人家手里的送?
  这戏还怎么唱?!
  梁怀兴这些年因着王瑛宋权几个人护着,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很少生气,今个算是触了底线。
  下人哆哆嗦嗦的重新跪好,头低到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来,庄主息怒,庄主息怒!不是我们不追,是是这老头背后好像有人在帮他。
  有人帮他?梁怀兴面色越发难看,谁?
  下人不敢隐瞒,如实解释出声,外面雨太大,回来报信的人只说是一个身穿身衣拿着剑的冷面男人。
  黑衣的冷面男人?
  他印象当中似乎并不认识什么黑衣冷面男人,难不成是仇家?
  你速速带人去将人拦下来!梁怀兴思索再三,随后大袖一挥,不管是谁,绝不能让那老头出现在城主府!
  第10章 戏台子搭好了
  开春的第一场雨,雨中惊雷阵阵,闪电不绝。
  淮阴城的主街上,老头跌倒在雨水浇淋湿滑的青石板上。
  站住!别跑!
  身后传来阵阵呼喊声,声声如催命厉鬼,老头从地上爬起,冲到城主府的大门前,重重的扣着大门。
  有没有人?!来人呐!
  在地下钱庄被折磨了好几天,老头早已经精疲力尽,身上的伤被雨水冲刷,疼的越发入了骨髓。
  老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惨白如纸。
  身后是对他紧追不舍的庄内打手,面前是紧闭的门扉,眼看着人就要追上前来,老头顿时慌了,他扒着门,剧烈的敲打着。
  救命!救命啊!有没有人?!
  然而回答他的是连绵不绝的雨声,以及天上雷声轰鸣。
  街角一隅,一红衣美人执了一把十二骨的伞,伞下容颜艳而美,身上红衣似染了血般艳红。在他身旁,立着一个着了黑衣的男人,面容冷峻,比这黑夜更添几分冷意。
  半晌,胧月握紧长剑迈步向前,公子,属下这就过去。
  姬芜伸手将人拦下,视线落在那老头身上,殷红的唇角轻扬,世人皆愚,你瞧那人,可知他是为何被那地下钱庄的人追赶?
  胧月抬起头看向姬芜,因为钱。
  钱是个好东西。姬芜低头看了看自己修剪的整齐的手指,钱财面前,可以出卖良心。
  姬芜说完抬头看向那雨中滑坐在地上的老头,附手而立,你看他可怜,可知他今晚已与那梁怀兴签了契书,要将女儿卖给那梁怀兴做妾?
  耳畔是大雨倾落而下,姬芜冷哼了一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谈何无辜?
  既是如此。胧月皱紧了眉头,那公子刚刚又为何让属下出手相救?
  姬芜偏头将人看了一眼,笑道:戏要人都齐了才能唱不是吗?
  姬芜说完抬眼看了看头顶的天色,你去将身后那几个尾巴拖一会,本大人去叫小夺儿。
  屋内灯光摇曳,谢非夺从梦境之中猛地坐起身。
  冷汗湿了后背,让风吹着硬生生的打了个哆嗦。
  戏台子都给你搭好了,你这可算是醒了?轻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来。
  谢非夺握着杯子的手一僵,顺着声音偏过头去看。
  只见屋内昏黄的烛光之下,一身红衣的美人,正在素手烹茶,斜靠在矮塌上好不自在。
  谢非夺觉得自己大约是还没睡醒。
  他看了看四周陈设,确认是自己的屋子后,冲着姬芜问出声,你是梦游还是闲得蛋疼?
  下这么大雨,本大人为你跑前跑后的,你就没什么要跟本大人说的?
  小桌上的茶壶里茶香袅袅,窗外雨声连绵不绝,反倒是将这湿冷的屋子弄得暖呼呼的。
  谢非夺想到之前托人办的事,又瞧着这人身上挂着的水汽,眸色软了几分,谢谢。
  这人清醒的时候还真是无情无义。
  姬芜想着之前他醉酒时的模样,哀叹了一声,小夺儿,之前还拉着本大人的袖子说不要走,这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谢非夺想起自己喝酒就断片,脸色一黑,你闭嘴。
  姬芜眼尖,一眼就瞧见谢非夺那染了一抹薄红的耳廓,他嘴角含笑斟了一杯茶,端到谢非夺跟前。
  喏。
  谢非夺将人手里的茶杯盯着瞧了一会,这是什么?
  姬芜笑了笑,怎么?害怕本大人下毒?
  谢非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醒酒的,没毒。姬芜将手中杯子递到他面前去,实在信不过本大人给你尝尝?
  看着姬芜作势要喝,谢非夺从他手中将杯子接了过去。
  刚喝了一口,房门外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
  大人,大人?!
  是李伯的声音。
  谢非夺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正要起身,被姬芜拦住,你腿不还疼着,坐着吧,大人我去给你开门。
  谢非夺没拒绝,就瞧着姬芜将门打开后,李伯冒雨匆匆进了门。
  李伯进门的时候,谢非夺正在穿鞋,他仰眉看了对方一眼,问出声,这么晚了李伯有事?
  大人李伯刚要说话,一眼就瞥见了那个立在屋内一身红衣的姬芜。
  谢非夺将人瞥了一眼,没关系,你说。
  李伯冲着谢非夺躬身一拜,大人,门口有人叩门,说是从地下钱庄逃出来的,想见您。
  谢非夺朝着姬芜看了一眼,随后应道:还不速速把人请进来。
  是。
  李伯匆匆去了,谢非夺走到门外,看着门外依旧漆黑的夜,以及那瓢泼的大雨,伸出手去。
  感受着冰冷的雨点打在手上,谢非夺出了声,狗咬狗,到也是有趣。
  姬芜走出,站在他身侧,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谢非夺偏头看了人一眼,我到还以为狼狈为奸。
  姬芜一笑,李伯出身寒微,宋权那几个蠢货自视甚高,一直想做的就是架空城主府,自然不会与这城主府的管家搅和在一处。
  我就说这淮阴城内部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怎么还看上去风平浪静的。谢非夺冷笑了一声,原来是相互制衡。
  两个人攀谈之际,府中家丁纷纷朝着大门口赶,谢非夺瞧着不对,恐怕是出了什么事,去看看。
  把那老东西交出来。
  梁怀兴晚到了一步,等到他来的时候,城主府的大门已开。
  梁怀兴带着人站在城主府的台阶下,那架势一副,你今天不把人交出来我就不让你们好过似的。
  老头瑟缩在一群家丁身后,抬手怒指着梁怀兴,老头我今天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梁庄主你得那些腌臜事给公之于众!
  你个老东西你找死!
  闪电的白光将梁怀兴面色映衬的森然修罗,梁怀兴抬手怒指着老头大喝出声,都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我抢过来!
  出府的家丁人数不少,这当着面明抢就等于是公然与城主府作对,这让地下钱庄的人一时间有些不敢动作。
  梁怀兴气的手指颤抖,一旁立着的下人出声询问,庄主,这事想必那城主已经知道了,咱们这个时候上去明抢就有点过了。
  狗屁城主。梁怀兴呸了一口,上一个城主在的时候,不照样不敢惹老子,新来的这个听说还是个毛头小子,老子就要在他地盘上抢人了,老子还要在他的地盘上杀人!
  自从来了这淮阴城,就没有吃过这样瘪的梁怀兴抬手指着那老头吩咐出声,这老不死的留着终究是个祸患,直接给我杀了。
  见身旁一群人没动,梁怀兴抬手怒吼出声,都死了吗?听明白了吗?
  随着梁怀兴声音扬高,身旁的打手也终于动了,扑上前城主府的家丁们扭打在一起。
  一时间府外大雨倾盆,府内双方厮打正欢,好不热闹。
  老头吓坏了,趁着一群人无暇他顾的空荡,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朝着府内跑。
  救命啊,救我!
  梁怀兴低嗤了一声,亲自追上前去,老头,跑什么?他追上前,看着老头跌倒在府内院子里,像是个丧家之犬就觉得好玩,他勾起了唇,放慢脚步,你说你跑什么?说好的今日签了契书,你把女儿给我,我给你百十两银子逍遥快活去不好吗?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老头面色苍白惊恐,你要杀我。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喝出声,我都听见了,你要等我签了契,就把我杀了。
  原来你都听到了啊。梁怀兴大笑了一声,你爱钱我也爱钱。杀了你,既可以得到美人,又可以不花一分钱,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是?
  你卑鄙!老头怒骂出声。
  我卑鄙?梁怀兴面色一凛,跟卖女求荣的你比起来,我这可是做的正经买卖。
  梁怀兴说着,手握上剑柄,将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剑光锋利,剑身映透出老头惊恐的面容来。
  梁怀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出声,老子本来还想着让你体面的死,谁知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溜出来跑到这里告状,那就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送你去见阎王!
  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你想要我女儿我给你,我都给你!
  梁怀兴冷笑了一声,握着长剑的手举起。
  梁庄主别杀人!!
  梁怀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是李伯匆匆赶来,而李伯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两个人。
  等人来了,一切都毁了!
  梁怀兴二话不说握着长剑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下!
  眼看着剑尖就要劈向老头的脖子,电光火石之间,长剑被石子打开。
  只听得咣当一声脆响,长剑应声落在地上。
  梁怀兴握着长剑的虎口被震裂开来,整个人也向后猛地一个踉跄。
  梁怀兴兀自站定,雨声里,就传来一个极为好听却格外疏淡的嗓音来。
  梁庄主好雅兴,竟然大半夜的跑到我这城主府杀人。是觉得我城主府无人?还是觉得我不敢杀了你?!
  第11章 本城主可是操碎了心
  梁怀兴忍着手上剧痛朝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就看见出声的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看上去刚刚弱冠的少年。
  少年站在伞下,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如青苍翠竹,眉目含星。而立在他身边执伞的人,夜色下一身红衣,如身染鲜血,艳美无双。
  梁怀兴皱紧了眉头,城主?
  谢非夺没去理会他,他径直走到李伯身边,顿住脚步,人怎么样?
  在姬芜出手之后,李伯就跑了老头面前查看,此时听见谢非夺问出声,站起身回道:城主,人吓晕过去了。
  姬芜嫌弃的嗤笑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姬芜感受到谢非夺看过来的眼神,将面上的嫌弃收了收,反而凑到谢非夺的耳边勾唇一笑,小夺儿你猜,宋权王瑛那两个蠢货会来救人吗?
  不会。
  这两个人只会巴不得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才不会沾染一身腥。
  谢非夺想到此,抬手让李伯去将老头扶起,走向梁怀兴。
  梁庄主。谢非夺出声叫了一声,梁庄主今晚闹了这么大一出,不打算解释解释?
  梁怀兴这些年在淮阴城别的没学到,看别人脸色那是一等一的。
  在听见谢非夺那明摆着不怎么愉悦的声音后,捂着手臂将人冲着人开口解释,大人,今天这事全然不能怪我。
  梁怀兴抬手指着一旁被李伯扶起来的老头,再次开口,这人欠债不还,还打伤了我们钱庄的人逃了出来,本庄主一路追来,就见这人跑来了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