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从头到尾,我只爱你。
  前一句还在说段清云,下一句就急转直下,把慎楼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像被糖衣炮弹砸中,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回味一阵,那些甜丝丝的味道便再度蔓延上心头。
  仙君笑得清浅,连眼尾都微微上翘,因为愉悦而眯起眼。银发完全无法阻挡他的容貌,反而将其面容衬得更加柔美。
  这是外人永远都无法看到的,只属于他。
  慎楼心中燃起熊熊烈火,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顺理成章开口道:师尊,我们成婚吧。
  正如气氛恰好,贺听风也只是微微一愣,随即莞尔,踮起脚尖吻上徒弟的唇,算作应答。他会给慎楼一个完美无缺的婚礼,以弥补常年盘桓心头的遗憾。
  可也不知怎么,一吻毕,慎楼突然脑子一抽,近乎脱口而出:我想要世上最大最红的花轿。
  ?仙君的笑意僵在嘴角。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贺听风不反对前半句话,但两男子结为道侣在五洲本就是前所未闻,更何况两人的身份都有些敏感,若是大肆宣扬,说不定会惊动整片大陆。
  别说还有什么花轿了!
  他是绝对不会坐的!
  再宠徒弟都不会!
  阿楼。贺听风笑得极为勉强,想和慎楼好好商量商量,为师一介男子,做女儿家的花轿成何体统,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慎楼惊讶地眼神瞥过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仙君没有注意到徒弟讶异的视线,只觉得闪耀,他最是把持不住慎楼这般眼神,似是盛满了星星的夜空,澄澈明净。心说那好吧,我就答应这么一次,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妥协了!
  正准备点头,却听头顶慎楼诧异道:师尊以为花轿是给您坐的吗?是我想坐。
  贺听风:???
  仙君目瞪口呆,难以想象徒弟屈身于小方花轿中的情形,深深地觉得这个世界过于玄幻。他扯了扯嘴角,虚弱地问:你想好了?真的要坐吗?
  是啊。慎楼点头,完全没察觉师尊的迷茫,眼里满是认真,指尖微转,指向宫门外,徒儿已经订做好了,今日应当就可以抵达。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最终还是仙君率先败下阵来,掌在徒弟的手臂上。
  几步脚程过后。
  贺听风看着宫门外通红的轿辇,只觉得眼前一黑。
  所以你究竟为何执意要坐花轿啊?!
  第95章 番外 大婚
  大婚当日,五洲覆满整片红色。或许是由于仙君要娶妻的缘故,百姓们自发行动起来,想要给仙君一个完美的婚礼。
  然而,谈起这个妻,人们不禁有些欲言又止,恐怕从古至今,从没有过这般荒唐又合理的婚事。
  师徒成婚,本是罔顾人伦,但哪怕起初有些古板的家伙会叫嚣几句,最后都哀叹着憋回肚子里不光仙君是他得罪不起的,且自己本就受了无上晴的照拂,在大喜日子捣乱岂非是惹祸上身。
  红灯笼高悬,红毯铺满地面,敲锣打鼓,到处都是热闹的景象。小孩子在屋子里待不住,躲在父亲身后,探出个脑袋,偷偷看着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眼中盛着的欢喜,始终没有消退。
  只待一阵马蹄声扬起,紧接着就是仙君的身影。贺听风高坐于马,一身艳丽婚服,衬得他那张脸格外的白。如玉的手紧牵缰绳,随马匹的行动时而耸动上身。
  虽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却让人怎么都难以忽视。
  玉冠束于头顶,红袍缠绕在身,有着与生俱来的雍容高贵,平日里没见过仙君尊容的百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甚至胆小些的,都忍不住臣服。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顶花轿,但与寻常不同的是,花轿四周并无轿夫手抬,而是一阵冰蓝光芒虚虚托起。
  有修炼者认出,那是只属于仙君的灵力,足以见得,贺听风对这场婚事有多么在意,对新娘有多么宠爱。
  一时间,五洲无数适龄贵女芳心碎落一地,少有人没在梦中想过将来,这场盛世婚礼无疑满足了她们一切的幻想。
  贺听风二人都无父母在世,又同为男子,比较繁琐的行程大多被省去。虽说慎楼央求着坐了回花轿,但贺听风从没把他当过妻。
  他们是相同的存在,仙君怎么可能忍心以此羞辱爱人。
  时至今日,贺听风也终于明白了慎楼的用意,对方甘愿委身于花轿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不想他被世人嘲讽。
  毕竟师徒之名已经算作不伦,若是再张狂放肆一些,保不齐会有人针对。魔尊大人当然不会在乎自己的脸面,但无论如何,都是不忍心中伤师尊的。
  仙君心里上浮一阵暖意,虽说对徒弟的想法无法完全认同,却还是随了对方的意愿,任凭事实澄清一切。
  既无高堂,他们便只拜了天地。因缺人而被胡乱用作喜婆的神医大人胸口憋了气,十分想打人,毕竟他身为一介男子,却要立于堂上,嘴中唤着熟悉的婚词。
  但他看见慎楼双眼里掩盖不住的期盼,裴颂还是幽幽叹了口气。
  罢了,今日就让这臭小子如意吧。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无上晴的仙君,当然是不可能有人闹洞房的。不过慎楼也不必遵循新娘子的礼仪,索性直接同师尊一起,礼敬宾客。
  来做客的人并不多,并非是仙君威信不足,而是想来的人都无法踏入无上晴之中,只剩下熟稔的朋友与弟子,共同度过这一场盛宴。
  今日是本君的大喜之日,多谢大家赏脸莅临。贺听风举起酒杯,与红日遥遥相对。
  慎楼知道师尊高兴,但刚才礼敬就已经喝了不少酒,担心对方喝醉,他不得不悄悄扯了扯贺听风的衣袖:师尊,少喝一些,伤身。
  随即可见仙君浅笑着,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欢喜,他朝向下方宾客,薄唇亲启,语出惊人:慎楼不是我的妻。
  全场哗然,就连慎楼自己都微微一愣,不知道师尊想要说些什么。拽住贺听风衣袖的手指下意识攥紧,不肯眨眼,生怕错过贺听风细微的表情。
  他很担心对方会后悔,虽然心知不太可能,但慎楼向来缺乏安全感,脑中胡思乱想一阵,便听仙君继续道。他是我的爱人,与本君同起同坐,今日所乘花轿不过是我两人的喜好,并非施压强制,也未有贬低之意。从今往后,十方狱与无上晴联姻,地位平等。
  短促的寂静过后,人群迸发出喧闹之音,就说呢,这男子乘坐花轿确实与众不同,原来是夫夫俩的情趣罢了。
  宾客们大多鼓掌,真心实意地祝贺起来,唯有慎楼,胸中只觉得一阵暖流滑过,近乎痴痴地看着师尊的侧脸。
  师尊明白了他的心思,也从未辜负过自己的良苦用心,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知身份,是不想委屈徒弟。
  慎楼眨去眼角的水汽,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哭哭啼啼实在寓意不好。只是那暖意从始至终都流淌在身体里,让慎楼整个人都如被圣光包裹。
  繁琐的礼仪程序落尽,两人被簇拥进入洞房,热闹落尽,便只剩下旖旎。
  慎楼头一次规规矩矩地遵循礼数,着实把他憋得不行,在晨时看见贺听风面容的瞬间,他就差点抑制不住亲吻过去,奈何迫于种种原因,被他强行制止。
  现如今碍事的人全都撤离,他状似有些急切,忍不住抓过师尊的指骨,想要匆忙地啄吻过去,下一秒,仙君冰凉的指腹却压在他的唇上。
  别急。话虽如此,从贺听风眼中却看不出任何的责怪,而是戏谑,慌什么。
  那艳丽红唇张张合合,慎楼需要压抑全身,方才能忍耐火气,他从后搂住对方细腰,将其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凑了凑贺听风的胸口,可怜巴巴地示弱:还要我等多久?
  话音未落,头顶就覆上一方斤帕,艳丽的红色将两人包裹其中,于是窄小的缝隙将距离拉进。贺听风凑得很近,几乎将鼻尖凑上徒弟的,呼吸相互交缠,旁人所不知道的是,他同样也在忍耐。
  就在慎楼即将克制不住,想要拥吻过去的时候,仙君却微微偏了偏头,主动与人接了个吻。
  太轻,也太柔,若非师尊要自己别急,慎楼估计已经开始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然而,这个吻其实不含任何情.欲意味,只是从唇齿中能够感受到贺听风从心口涌现的愉悦。
  他在慎楼的鼻尖上轻咬了下,等到对方呼吸一顿,野兽般回吻过来时却轻松一跃,从徒弟的身上移开。
  慎楼眼底透红,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迷茫中无端又有些委屈,小声道:师尊
  他这副表情实在过于可怜,差点直接将仙君逗乐,贺听风隐下眸中笑意,手握住酒樽把柄,淅沥沥声响过后,托盘中出现了两杯清酒。
  慎楼这才反应过来,最重要的程序都被自己忘记,连忙从塌上起身,乖乖地凑上前去,接过其中一杯。
  贺听风歪着脑袋,只是看着徒弟笑,然后曲手与人相互交缠,在饮下杯中酒的前一瞬,他凑近慎楼的耳朵,不怕死的地轻声开口:我也是你的妻。
  慎楼饮酒的动作一顿,莫名烧红了双眼,他师尊早在调戏完徒弟之后,便仰头饮进杯中酒。
  魔尊大人一咬牙,生吞活咽似的,恨不得将酒樽都吞进肚子里,残留了酒水的酒杯被他随手抛离。下一刻,只消轻勾指尖,就将点火过后想要逃跑的师尊轻松拽回自己怀里。
  贺听风视线躲避,耳根红得彻底,不敢与人对视,哪里还有刚才强势的半分影子,只剩下娇俏。
  红日高悬,黑白消散分界。烛影摇曳,跳动在白墙间,倒影出其中两个拥吻的红色青年。被浪翻滚,所有喧嚣都再听不见。
  仙君好像踩在最后一片浮萍上,任由外界是严冬还是烈焰,他都睁不开眼。
  合卺一杯尽,春宵值千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