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珥再见到田岸,是一个星期之后的周末。京城有个同事突然离职了,田岸被临时召去代班,见了两个京城的合作机构。这些田岸都没有告诉他的小朋友。MSN不能常常在线,艾珥倒是时不时发来短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
“每天在学校好无聊,我找了个做助理的兼职,离灰梨只有几站路,也在江边。”
“给什么人做助理啊?不要进了什么诈骗窝点。”
“就是一个外国小广告公司的办事处,在江边的小区租了一个民房当工作室,还请了一个阿姨给他们做饭。我一个星期去两天就行,按小时算钱,帮他们整理资料,打打电话,跑跑腿。那个阿姨做饭超级好吃。我现在一吃学校食堂就痛苦。”
“听上去和我现在这个皮包公司差不多。”
“我觉得你们更像诈骗公司好吗,居然在酒店租房办公。”
想什么呢。只是那栋大楼是酒店集团的物业罢了,二十层以上都是正经办公楼……田岸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按动着,正准备发送,又一条短信进来。
“有没有人往门缝里塞小卡片啊。”
田岸失笑,把打好的一段字删掉,飞快地回了一句。“各种类型都有,我收了好多钉在门上,下次给你看。”
对面发来一个省略号,配了一个黑线的表情。
“你是用什么短信无限量的校园套餐吗?”
“是喔,可惜你超龄了,不然给你办一个情侣套餐。”
“不可以吗?”田岸略感失望。
田岸礼拜四晚上回的俞城,第二天还要进公司。走前和京城的同事喝了一顿再去的机场。行李放下已经过了午夜,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眯眼就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清晨,匆匆洗了澡,换了衬衫打上领带,顶着宿醉出门了。
下午三点,艾珥的短信进来,他才想起今天是她实习的日子,就在离他办公室不远的工作室。
“我老板说我可以早点走,他们下午的火车去外地调研了。”
“你就回学校了?还是等等我,我尽量早点下班。一起吃晚饭?”
“我出去逛逛,找个地方等你。”艾珥回得飞快。田岸合上手机,站起来望着江水发了一会呆。江面开阔,小小的观览船泊在岸边。田岸打开手机,又发过去一句。
“还有三个小时会不会太久了。累了可以先回去,我下班再去找你吃饭。”
等了好一会没有回复,田岸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回这几天积压的邮件。等他再拿过手机已经过了六点下班时间,艾珥陆陆续续发来好几条消息。
“好像确实有点想午睡。但是回到学校也四点多了。我还是在这附近逛逛。”
“我沿着江边走了喔。应该可以走到灰梨,等五点灰梨开门我就在那边蹭饭顺便等你哈。”
“天啊我居然走反方向了,离灰梨越来越远了。”配上一个哭泣的表情。
“我误打误撞走到江边的创意园区了。这边好多画廊和设计公司,还有一个livehouse,不过太早了开门的都没有几家。”
“我逛到一家画廊后院堆了好多好大的木箱子,工作人员正在布置。我准备去问他们要不要帮忙。”
最后一条短信停在四点十分,两个小时以前。
担心蓦地升起,田岸拨了电话过去,没有人接。他和财务交代一声让她锁门,拿起外套大步跨出。他大致知道江边的创意园区在哪,离这里并不远。虽然自从他来了俞城还没有去过。拦下一辆出租,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路程。
“你在哪家画廊?我来找你了,马上就到。”
还是没有回复。田岸下车以后又拨了一次艾珥的号码。嘟嘟嘟之后,又是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机械录音。
砖红和黑铁是创意园区的主色调,爬山虎的藤蔓攀在铁艺护栏和红砖上,一些暂未点亮的霓虹在白日显得朴素。天色有了一点点暗下来的苗头,霞光磨磨蹭蹭地在江水和天幕交接的地方盘桓着。田岸急匆匆地往里赶,视线扫过画廊、餐吧、设计公司的招牌。
手机终于在这时响了起来。小耳朵雀跃的声线。
“你来了?好快啊!我刚刚在看他们布展,还搭了把手,在livehouse后面的岸画廊,就是你名字的岸字,是不是很巧…”
田岸匆匆打断她:“你呆着不要动,我去找你。我刚才好担心…”
“……是吗……”电话那头的声线变得迟疑,带了些吞吞吐吐。“对不起。”
田岸不费力地就在livehouse后门找到了艾珥。她乖乖地坐在马路沿的防撞杆上,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里是货车进出的地方,你怎么不到前面等我。”
“我说了在livehouse后面嘛,怕你找不到。”艾珥蹦下来,又像在詹大见面那次那样,熟门熟路地把自己挂在田岸的手臂上。
一种失而复得的熨帖的感觉袭来。田岸忍不住搂过艾珥的肩膀,在她的头顶亲了一口,哑着声音说:“下次不要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