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啊,那个可怜的女人怀了小羽舅舅的孩子,还曾三番五次地找上门去闹过呢,你说这小羽舅妈也不是省油的灯,要不然普通人当年哪能迷得小羽神魂颠倒哇,她能忍下这口气?如今这情敌都挺着肚子找上门来了,她不甘心白白把家产便宜了私生子,女人哪,气急了的时候,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的……”
刘洋恍然大悟,变了脸色,急急呵斥了说话的人,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饭可以乱吃,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这可是犯罪,要坐牢的。
但他同时又在心中暗暗揣测:难怪小羽这样紧张,必定是瞧出了什么端倪。
由此可见,小羽还是对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余情未了——刘洋对此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气愤啊,你说这小羽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中了邪了,就被那歹毒的女人缠得死死的,哪怕他如今事业有成,佳人相伴,却偏偏就跟陈沫撇不清关系了,也是怪哉。
莫不是那女人有什么邪术?
可饶是你魔神转世,现在21世纪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买-凶-杀人,皇亲国戚也是要被定罪的。
陈沫得知乔艾出事的时候,是在出院当天,秦意口中透露出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她的错愕夹杂着不可置信,急忙问道,“那她肚里的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你不是很恨她吗,怎么倒像是关心起她来。”秦意觉得她反应有些过大了,揶揄道。
陈沫这几天住院都郁郁寡欢,医生劝说她要心情开朗些,这样对孩子好,可她原本就是不要这个孩子的,陆饶拿她没办法,只能见天儿地守着她,事情也做不了,生怕他一转身,她就要打掉他们的孩子,两人折腾来去的,争吵在所难免。
陈沫低下头,用手缓缓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轻声道:“错是大人的错,孩子总是无辜的。”
秦意记得,当时乔艾在竞技城闹事,陈沫气愤至极让人将她丢出去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一句,别伤到她的肚子,由此可见,哪怕当时已经对乔艾恨之入骨,可她确实是对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心存怜悯之心——这让秦家哥哥想要狠狠给自己一耳光。
我真是被最近的那些风言风语缠绕昏了头了,竟然怀疑起她来,秦意自省。
陈沫是最不可能买凶的人,虽然外界谣言早已经满天飞。
“孩子没事吧,她的。”陈沫又幽幽地问。
“她如今神志不清,孩子也不能要的,医生检查过了,是宫外孕。”
陈沫一愣,好半晌没有表情,良久才咯咯笑出了声来,眼泪水都笑出来了,问秦意:“你说这是不是报应,阿意,她那种女人,老天都见不得她好,她手段卑鄙之极,也不配做一个母亲。”
“当然,我也不配。”
最后一句话说完,她一下子又变得丧气,浑身都提不起劲似的,就垂着个脑袋盯着自己肚子瞧。
秦意觉得她近日来情绪变动特别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总之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他十分当心她会出状况,提醒道:“要不,你再在医院休养几天,有个什么情况医生也好照看,否则你一个人回去待家里,也是胡思乱想。”
“不能继续在医院躺尸了,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陈沫深吸了口气,打起了精神。
她似乎是把乔艾事件翻篇了,尽管秦意觉得这件案子还疑点重重。
究竟是谁对乔艾下的毒手?
即便是乔艾无恶不作,但这也不是凶手向她举起屠刀的理由,作案的人简直罔顾法律,秦意跟陈沫聊过之后,隐晦地提醒她,关于乔艾的事,外界可能会有些对她不利的风言风语,让她即便听到了也别往心里去,都是些不切实际的谣言。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阿意。”
陈沫说完话,王觉正好把车开过来,她随即便上了车离开医院。
事情疑云重重,又发生得突然,乔艾的圈子就那么巴掌点儿大,她在c市活动,接触的人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能有纠葛的,除了陈沫,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陆饶。
秦意还记得,当时得知陈沫怀孕的当日,他曾跟陆饶聊过,说起乔艾以及她肚里孩子的时候,那个男人眉梢眼角都只剩下厌恶,更是脱口而出说会把人解决,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骚扰到陈沫。可是,陆饶才刚放出话不到一周,乔艾就出事了,如今她神智错乱,没办法指认凶手,更别提提供信息——但秦意心里隐隐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跟陆饶脱不了干系。
在陈沫出院的第二天,秦意正式登门拜访了陆家。
陆饶似乎早已经料到他有此一访,特意留了空时间,专门接待他。
如今陆饶有意要修复夫妻关系,他知晓秦意对陈沫来讲不一般,便不再多跟此人针锋相对,不想惹得陈沫不悦,于是秦意前来的时候,受到的算是贵宾礼遇,他自己都有些吃惊,这男人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明明前几日还对他恨之入骨。
秦意开门见山地说:“陆先生,有关您的前……前女友乔小姐的事情,想必您也听说了,她遭遇凄惨,我希望您能为此案提供些线索,跟我讲一些跟乔小姐有关的事情,方便警方破案——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这样的遭遇太凄惨了,凶手应该被绳之以法。”
陆饶轻笑得毫无感情:“她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遗憾,但是抱歉,小艾出事的时候我一直在医院陪我老婆,可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给警方。”
“你不必耍滑头。”秦意冷了神色,直言道,“陆先生,我直说了吧,你有作案动机——你有伤害甚至杀死乔小姐的理由,你不想她再骚扰你的家庭,而且也说过类似的狠话。”
“我的一时气话,如今也成了秦长官给我扣上罪名的理由?”
陆饶笑着饮了一口茶,左腿轻松地叠上右腿,直言不讳道:“秦长官,您对我似乎偏见颇深哪。”
他接着说:“是,我那些年为了钱确实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往事已矣,我现在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绝对不会再有其余的非分之想,更别提害人,我信佛的,也希望为我未出生的宝宝积点福德。”
“我知道您追查我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乔艾被害一事,但是,人生一世,有的时候难得糊涂哪,秦长官。”陆饶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抖出两根,一根叼嘴上,另一根递给面前穿军服的男人,“说到底,您是军人,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情不归您管,您硬是要趟这趟浑水干什么?搞得我家破人亡您就能有什么别样的收获吗?你不会,你只会失去一个心爱的妹妹。”
秦意脸色几经变换,最后僵硬地问道:“乔艾的哥哥,到底是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你对她好,到底是她手上握着你的走私证据,还是因为对她心存愧疚?”
“都不对,不是因为威胁,也不是愧疚,是源自感恩。”陆饶似乎早料到男人今日来会有此一问,也首次松了口风,笑道:”我知道警方上次带走乔艾是想要了解什么,可是你们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我相信该说的乔艾都已经知会警方了,我是无辜的。你当年派出的优秀手下乔栋,他是乔艾的哥哥,当初在尼泊尔,我走货的时候遭遇黑吃黑被暗杀,是他意外救了我一命,枪林弹雨中,他却死在了走私团的枪火中,临终时他托我照顾她妹妹,就是乔艾。”
他跟乔艾当初的口供一致,天-衣无缝。
如今乔艾已然痴傻,当年经事的人也都不复存在,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秦意暗恨。
陆饶动之以情:“秦长官,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您如今高官厚禄,已经没必要靠破解一桩陈年旧案来加官进爵了。当年的事情也好,乔艾如今的遭遇也好,我只能表达遗憾,也请您不要再追究,否则的话——结果可能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你威胁我?”
“不敢。”
“啪嗒”一声,陆饶用打火机点了烟,话是回应得恭敬,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却分明带着挑衅,无声地在对面前的军服男人说:
查啊,你继续查,且看你能耐我何?
☆、第80章 (补)9.26(第一更)
当日,秦意是带着郁气离开的,知道陈沫在没解决孩子的事情之前,是不会跟陆饶离婚的,秦意也就没再去打扰她,想着让她好好休养些时日,这些天来因为乔艾,她也算是受够了折腾了。
“阿意走了?”
陈沫从花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陆饶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也看不仔细他的表情。
见她进来,男人立刻将手中的烟掐灭掉了,起身将她扶坐在沙发上。陈沫才查出怀孕,又不是临产,现在活蹦乱跳的哪用得着他扶,当即甩开他的手自己坐下了,说道:“你这些天好像空闲得很。”
“没有,依然很忙。”陆饶让赵姨给她热杯牛奶过来。
“可你天天待在家里。”
“陪着你,免得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你没有必要,我一个人很好。”陈沫现在已经不跟他吵架了,这一周多的时间,因为要不要留下孩子的问题,两人已经大吵小吵过不知道多少遍,有时候骂红了眼的时候,陈沫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泄愤似的讲了多少难听的话,陆饶也不是白白挨着,他也会还口,跟她争执,但过后总是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照常跟她讲话交流。
陈沫有时候发现自己真的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他不想离婚,他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这陈沫是清楚的。
按理来说,如今离婚不离婚,留不留下孩子,这两项掐着他死穴的重型武器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该是她把控着他才对,陆饶根本毫无还击之力的,可是他却并没有过度跪舔或者是讨好她,对待她,依然是比丈夫本分多几分耐心的态度——有时候,半夜醒来她去上厕所,路过书房的时候都能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陈沫知道陆饶确实是如他所言,很忙。
因为他的24小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塞在了她的身上。
“阿意来找你干什么?”陈沫没话找话似的起了个话头。
“乔艾的事。”
陈沫顿了一下,这对她而言是敏感话题,随时都可能触动她这几天绷得死紧的神经——她垂下眼睑拨弄自己的手指甲,两只手的指头渐渐绞在一起,然后又迅速分开。
这个小动作陆饶是惯熟悉的。
这是她紧张时候惯有的动作。
她在紧张什么?
陆饶心中暗暗思量。
半晌她都没有主动接话的情况下,他刚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只听得陈沫轻轻问道:“哦?那查到什么了吗?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对待一个孕妇,她如今情绪恢复些了吧?”
“嗯,秦长官说,她身上的伤好多了,只是神智依旧不清醒,需要些时间调养恢复。”
陈沫“哦”了一声,凉凉地笑了笑,望着他:“你这回总该信了吧,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就好像乔艾。”
她意有所指,明显是在指桑骂槐他,陆饶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回应。
他这样的反应,陈沫一下子觉得无趣,她手撑着脑袋偏头靠在沙发上,睨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腔调绵软地问:“你是不是其实心里也很疑惑,为什么我不吵着闹着跟你离婚了?”
她此刻含着笑意的眼波分外沁人心魂,令他有些心动。
“我权当你是想通了。”轻咳了一声回神,陆饶一本正经地说。
“嗯,我是想通了。”陈沫跟着点点脑袋,笑意盈盈,“我想通了,我要看着你一点点垮掉,看着你们这些害人害己的坏蛋遭到报应,就好像乔艾,你瞧瞧她,现世报来得多快呀,你的路也不远了,警方在立案查你。”
“都是你那位哥哥碍事。”陆饶面色不郁,“你能不能别再开口闭口提乔艾,遭遇这种事情,她再大的错,欠下再多的债,也该还清了,你何苦抓着不放?”
“心疼她了?那你去看她呀,她在哪家精神病院来着——”
陈沫的声音变了一个调,听起来十分地渗人。
陆饶立刻换了语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她毫无关系的了,怎么可能再去看她。你这两天肯定是闷着了,等过两天天气好了,我开车带你出去转转。”说完,他起身去牵她,“我送你上楼休息吧,”
陈沫冷哼了一声,甩开他伸来的手,自己去院子里了。
陆饶发现,陈沫这几天有些古怪,她一直都心神不宁的。
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起初,陆饶以为她是在纠结肚子里的孩子,导致情绪反复无常,而且时常在花园内的躺椅上一发呆就是一个小时,愁眉紧锁,可是后来渐渐的,陆饶才反应过来,她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事情——她能有什么事情担心呢?无非就是乔艾最近出了事。
而且两人先前谈话无意间提及乔艾的时候,她的反应确实很招人怀疑。
陆饶心中隐隐有了个不太好的念头,但很快又被自己压制了下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推测:陈沫肯定跟乔艾遇害的事情有关联——她已经第四次在噩梦中惶恐着醒来,发出短促而含糊的梦呓,陆饶并没有听清楚她具体说了些什么话。
“怎么了?”深夜里,陆饶啪的一声打开床头灯,手伸向她满是冷汗的额头,低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睡不着?你这两天状态不太好。”
陈沫满头大汗,眼睛中尽是血丝,她紧张地咬了咬唇,嘴唇都泛出了白色,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情绪缓缓平复,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反复喃喃:“她老缠着我,她老在我的梦里缠着我,我是不是中邪了——”
她好像很害怕。
陆饶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伸手将她搂紧了些,安抚道:“谁,你梦到谁了,告诉我好不好?”
“乔艾,我梦到乔艾了,她浑身都是伤痕,她被人、她被人……”
“她好可怕,她的样子好可怕,她浑身赤-裸,到处都是血,她的眼神空洞,她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扑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子,我不知道的!我没想要害她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