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沫十分冷淡地训斥,“顾小姐也是留过学的有知识有文化的女孩子,却好像不明白什么叫做非礼勿碰,但凡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女孩子,都会明白,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要遵守主人家的规矩,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乱碰,碰坏了也至少要真诚致歉,而不是出口就拿钱砸人。”
姑娘咬牙,等着她的眼神略愤愤:“我都已经说了赔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我跪下来——”
“啪!”
猝不及防地,响亮的一巴掌落到了女孩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
动手的人语气温婉地说,“省省你昂贵的双膝,你的下跪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也省着你那点小钱,我不稀罕。你住在我的房子里,就要守我的规矩,我看你是小羽朋友,对你照顾有加,结果你却举止逾越,刚才那一巴掌,就该是小小教训了,你别往心里去才好。”
“你竟然敢打我——”a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就要还手。
“a!”
陆小羽刚来就目睹着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立刻几个箭步冲上前来,正好拉住了就要冲上去跟陈沫厮打起来的女友,他险险地将女孩就快招呼到陈沫脸上的右手拽回,沉下声音问道:“怎么回事,让你先回来休息一天,怎么搞的跟人打起来了。”
“是这女人太欺负人!”
a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停控诉。
白色卫衣,米色休闲裤,白色运动鞋,体格结实了些,肤色比以前深了些,五官似乎更显深刻了——只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陈沫就已经将暌违三年的少年扫描进瞳孔,然后就再也没有看他,转而将目光落在他身边愤愤又啜泣着的姑娘身上,云淡风轻道:“抱歉,下手重了些,我只是不太喜欢别人未经允许碰我的东西,而且还碰坏了。”
她脚尖轻轻碰了碰脚边破碎的花盆,脸上挂着惋惜。
陆小羽就这样看着她。
陈沫任他看。
三个人就这样不置一词地僵持在原地。
a委屈地扯了扯陆小羽的手臂,低声说,“小羽,舅舅家根本不欢迎我们,咱们出去住吧,别在这里了……小羽?”
陡然意识到身边的人似乎在走神a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声,眼神中轻含着不满。
陈沫却对陆小羽换了副表情,一扫刚才面对他未婚妻的不痛快,和悦道:“怎的才回来,你舅舅昨晚打了你好几通电话都没接,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老这么让人操心怎么行。”
“我——”
陆小羽正要开口说点什么,花园口子上赵姨跑过来了,凑近小声对陈沫说,“先生回来了,我赶紧让人把这一通收收吧,不然待会先生要是看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小姐好歹是客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顾及一下小羽的面子。”
“这是在干什么?”
不远处突然传来男人沉沉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
陆饶今天回来得早,因为刚才王觉电话通知了他,说陆小羽回来了。他刚从车里下来,路过花园口的时候,就听到这边闹哄哄的,询问了一个照看花园的园丁之后,才了解到是陈沫跟家里那混血姑娘动起手来了,他几个快步赶了过来。
陆饶走过来,果然瞧着大家都堵在这园子里,他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外甥,以及他身边委委屈屈的姑娘,姑娘左半边脸颊微肿,还带着浅浅的指印,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边庆幸挨打的人不是陈沫,又一边为陈沫的行为感到尴尬。
于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饶低声训斥陈沫,“你怎么能这么乱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又吵又闹的,还动手a是客人。”
“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
“你简直越来越不像话了。
陈沫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鸟气,心头呕得慌无处发泄,陆小羽地出现更是火上浇油,尤其对方还并没有维护她,反而对着那个小狐狸精照顾有加,现在当着这俩人的面,陆饶这样不给她面子,跟训下属似的训她,让那两人看笑话,陈沫也是彻底不顺畅了,深吸了两口气吼道:“我又吵又闹?我们结婚这么久,我什么时候又吵又闹过?我倒是想当个贤妻良母,可人家都欺负到我的地盘上来了,还不准我发脾气?”
也算是半个一家之主,她这样小家子气,没有度量,平白让人看笑话去。
旁边还站着佣人,陆饶脸上无光,听不下去,直接伸手去牵她。
语气却软了下来:“好了,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坐下再说,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又吩咐帮佣:“都干自己的事去。”
陈沫咽不下这口气,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转身出了花园。
陆饶也算是基本习惯了她的态度,自然不会跟她置气,他毫无芥蒂地跟了上去,几步追上又跟她小声说着什么,中途几次牵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上楼。
在两人的身后,陆小羽眉头越皱越紧。
吃晚饭的时候,陈沫跟陆饶一起下楼来,在主位。
此刻夫妻俩坐到一桌上,相敬如宾的,倒像是又没什么事情了。
☆、第9章 .22(第一更)
这顿饭吃得有些不太自然。
a全程含着怨气,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她心中却是对陆小羽这个漂亮到妖异的年轻舅妈产生了憎恶情绪,她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忍忍就好,反正就短暂的半个月时间,等小羽祭祖完了他们回了英国,必定是一辈子都不要再认这个亲戚的了。
“a好像都没怎么动筷子,是家里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吗?”陈沫吃饱,柔声关切道。
姑娘轻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她吃不惯麻辣。”陆小羽提她解释了。
陈沫闻言,放筷子的手一顿,心中却是活生生梗了一根刺,不满陆小羽替那姑娘回话。
“我吃饱了。”
她优雅地轻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
“才吃两口菜就饱了?”陆饶皱眉看着她空荡荡粒米未沾的饭碗,道,“吃点饭,别待会大半夜的又喊饿,你爱吃的酒酿圆子还没上呢。”
两人刚在楼上才因为她动手打了a的事情闹得不愉快,现在他又要管东管西,陈沫自然不乐意,但是即便心中对陆饶再多的不满,在那两人面前,她也是不会砸自己面子的,反而乖巧地回应道:“那好吧,我只吃半碗。”
陆饶给她盛了半碗饭。
“都快一碗了。”
“哪有。”
“你自己眼睛不会看呀——”
陆饶侧眼瞪她一眼。
陈沫咕哝了两声,用筷子狠狠刨了两口白饭。
陆小羽就这样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食不下咽,在心中鄙视连连。
他在心中冷笑: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几时,老子反正不会接你的招。
陆小羽早已经不是从前那样傻白了,他知道这女人现在就是在做戏,无论是跟a的有意冲突,还是跟他舅舅的蓄意互动,她都是故意做戏给他看呢。三年的时间,陆小羽人不在,可是陆家却有的是他的人,这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陆饶跟陈沫之间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他们也就只差那一纸离婚协议书了。
现在她还有脸秀她的“恩爱”,是以为他会在乎吗?
他不在乎,一点都不。
陆小羽全程保持沉默,除了偶尔跟a小声介绍两句菜色之外,基本没有主动发言,但他也没故意摆脸色,陆饶跟他说话他也回应,只不过全程不搭理陈沫就是了。
陈沫也不再主动搭理他。
她突然觉得这顿饭吃得十分憋气,令她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我吃好了,去趟洗手间。”
丢下一句话,陈沫没看在场其余三人的脸色,自己朝着洗手间去了。
精致复古的盥洗台前,水龙头被开到最大,伴着水流哗哗的声音,陈沫咬紧了牙,目光沉沉地盯着镜子中映出来的自己的摸样,心中的不甘就快要溢出来,她狠狠拍打着水流,将冰凉的水浇灌到自己的脸上,使劲给自己的大脑降了降温。
她恨不得那个叫a的姑娘就这样死去。
陈沫从没有如此嫉恨过一个人。
事到如今,她知晓自己跟陆小羽不可能再有什么多余的发展,即便是主观感情可以,她自己也不允许——自跟陆饶夫妻关系破冰之后,他们二人便时常一起在公开场合出现,甚至还一起上过财经杂志访谈,几轮运作之下,外界逐渐明白了“世恒”与“无限”这两家公司的强大结合关系,瞬间恍然大悟:难怪,世恒几乎垄断了网游技术研发,却总是将首发游戏独家上线在无限集团旗下的众多游戏城。
这样的消息一放出,“世恒”与“无限”的股价一夜疯涨。
股民们都不是傻的,都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两座铁石大山靠在一起,倒下的几率微乎其微。
夫妻恩爱的戏可以假,但是利好却是真金白银的。
陈沫从中尝到了甜头,逐渐开始有意识地增加了跟陆饶在公众场合露面的次数。
可想而知,若是她与陆饶一拍两散的消息散出去,世恒与无限必当两败俱伤。
“可是她凭什么——”
那个骄横跋扈的姑娘,凭什么得到陆小羽的喜爱?
陆小羽最是不喜欢迁就人的,他刚才在餐桌上还对那姑娘耐心解释。
陈沫皱紧眉重重一拍水流,水花溅在了玻璃镜子上。
“见到旧情人就这么沉不住气?”
陡然间,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陈沫啪击水流的手一抖,她猛地抬眼瞪向镜子,就看到镜子中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陆饶生得实在好看,这种好看,就像是酒的醇,不会因为岁月而褪色,反而会愈发深厚——陈沫捧着自己的脸对比了一下,暗叹在容颜上,上帝真的是个重男轻女的主儿,凭什么男人什么护肤品都不用就还能越老越吃香,女人却各种保养也抵不住年华的衰退?
陆饶倚靠在洗手间门口,神态自若,睨着她,“这是在干什么,心思浮动了?”
她此刻眼睛微红,脸上淡妆染水,发丝微乱,明显情绪很激烈却在强自压抑——陆饶隐隐憋了怒火。
却不料她反而还先发难。
“陆饶,你未必有资格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我真要是失控干出什么事情来,摔碎的可不止我自己的脸面。”陈沫将水关小了一些,不卑不亢地嘲弄,“跟我置气没有意思的,我们是同林的鸟儿,陆小羽是你招回来的,为了试探我也好,膈应我也罢,我顺你的意应承了——你该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跟我对着干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
“我不跟你对着干你打算做些什么?”,陆饶轻笑,走过来:“你跟个局外人撒气,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打人,平白给人话柄,这样可好看?”
“我不稀得好看,我心里舒坦了就行。”
“哦?你是这样想的?”陆饶声调轻扬,他倾身靠过来,在距离她一臂之隔的地方,接清水浇了浇手。
当他的身体贴合过来,陈沫立刻倒退一步,烘干了手转身就要走。
陆饶却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手拉着她的手腕,手上的水滴沾在了她的手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陈沫心头不熨帖了,“不就是个野姑娘,我难道责骂不得?怎么,你看上她了?惯会是跟自己外甥抢女人的!我没把她赶出去就已经是看在小羽的面子上了,凭什么还要对她跟伺候大爷似的,就为了让人假惺惺夸我一句‘辛苦了’?就为了你的那点可笑的脸面?”
“恕我直言,你的脸没那么大。”她言辞凌厉,咄咄逼人。
被她这样触霉头,陆饶不怒反笑,他手上微一用劲,陈沫就被他拽到了胸前,男人低笑着回道:“你误会了,你是我老婆,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我尊重你的权威——你喜欢怎么做,喜欢责难谁,那是你的权力,紧你开心。”
陈沫微皱了皱眉头,心道陆渣最近也不知怎的转性了,她怎么横他都没脾气,难道从前真是那黑妞把他给迷得晕头转向,现在黑妞一离开了,他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想什么呢?”
“想你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