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任彦,江潇往回走,又去瞧了几眼锦鲤,活蹦乱跳的一池子鱼,她无声地笑了,有人虔诚许愿,有人害怕不详,是天作恶还是人呢?是人吧,所有的恐惧或许本就来自于人。
  转头发现叶凛在廊下等她,突然想抱抱他,快步上前,几乎是扑进他怀里。被抱住的这一刻,所有的疑惑和不安好像都能暂时搁置。
  叶凛轻轻拍拍她的背,“我们回家?”
  江潇拉着叶凛快步逃跑似地绕出大门,打开车门坐进车里,趴在方向盘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累就靠会儿,我叫司机来接。”
  “不用。”江潇直起身子拉安全带,“能开。”
  到达公寓地库,她晃荡着车钥匙走在他身后,叶凛伸手牵她,她突然想起刚才他被老太太叫走。
  “老太太跟你说什么了?”
  “她问我认不认识陈天雯。”说到陈天雯叁个字的时候他游离的视线收回,侧头看她。
  “陈天雯?祁山的校长?”江潇脑子里快速搜寻这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小声嘀咕:“她问你这个干什么?”
  指示灯的数字不停跳动,她咬着嘴唇,像是学生时代解题时的紧张感,势必要在电梯到达之前找到其中的关联。
  她的声音伴随着电梯门打开时短促的提示音,“陈天雯以前是空司的老师?她试探你?”
  叶凛单手搂住她微微抬了抬眉,她知道自己说中了后不屑地笑了一声:“我现在很好奇程琎远那个蠢货是和她说了些什么,能让她一把年纪还玩这种套话游戏。”
  她利落摁开锁,坐在玄关的矮凳上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的狗不养在你家?”
  叶凛没想过她会在此刻问这样的问题,“明天会送回来。”
  “那天我见到它了,它好像狼,很聪明。”
  “它是捷克狼犬,挺傻的,所以我很意外它还记得你。”叶凛笑着靠近她。
  江潇顺势勾着他站起来,“我去洗澡了。”说完就往里走,没给他机会。
  她客厅那盆龙血从阴暗处挪了出来,被养得稍有好转,他听着电话仔细瞧着纤细的枝干,脉络根系扎进土壤,枯黄的叶掉落在一边,电话那头的人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听着偶尔回应几声。
  江潇出来的时候,空无一人的客厅只剩下寥寥几盏灯,窗帘也被拉上了,她拿过手机,微信有新弹出的消息,她看完勾了勾嘴角。
  陈天雯这个名字对江潇来说是熟悉的,何清慈当初总是在她耳边念叨,说这位陈老师可不一般,多少人想进她的班。几年前她上任祁山的校长,何清慈那群空司毕业的还组了局,她摸出手机打开何清慈动态界面,翻了一会儿才找到她几年前的IG,大合照里并没有叶凛,她心里的想法被斩断,摁灭了手机,缩回羊毛毯里。
  角落的小窗是推开的,冷风吹进屋内,丝丝拨弄她的碎发,她窝在落地窗边的软椅里望着一小块夜色,星星散落在一望无际的天空,而最亮的那颗总是最先被看到。
  江潇想起今天山顶的落日,她无意识地勾画了一个陷阱,像是落日前的一场游戏,势必要在黑暗倾覆之前全身而退。
  软椅里铺着毛茸茸的垫子,温暖的毛毯包裹着她,让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午夜的一切都归于宁静,只有小窗里掠过的风发出低低的呜咽。江潇惊醒的时候脸上一片冰凉,温热的手摸上麻木的脸,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她不舒服地动动肩膀,沉沉呼了口气。
  梦里的大火怎么也扑不灭,呼救声撕心裂肺,她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所有人都在往反方向跑,她说不出话,也留不住一个人。推搡间,她觉得自己的脸也被火光灼伤越来越烫,来来回回的呼救都变成了两个字,流青。她被刺眼的白围住,什么也看不见了,直到一切被大火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