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三生怕言西突然逃离,更紧地将她抱在怀里,他低着头,蹭了蹭她的颈窝,低沉喑哑道:“言言,别说后悔认识我的话,好不好?”
他竟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死守在她公司楼下。
言西在殷十三看不到的地方眼圈倏然一红,她能感受得到殷十三紧绷的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今天降温了,他穿着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衣就出来了,很冷的。
她沉沉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除了冷漠以外,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你要抱到什么时候?”言西漠然道。
殷十三眸光一顿,鼻尖蹭到她柔软的发丝,可却觉得碰到的是一面铜墙铁壁,他顿了顿,可还不等他说话,言西再次开口了。
“我家里你的东西还要吗?要的话,我明天用同城快递给你寄到学校去,不要的话,我就扔了,正好想清空出来练瑜伽。”
殷十三浑身僵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松开言西,抬眸看着她清冷的眼睛,低声地问道:“你要赶我走吗?”
言西的鼻腔猛然一酸,嗓子眼像被用力地撕扯着,又像被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疼得她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才能开口说:“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言言……”
“殷十三,别再这样叫我了好吗?”言西厌烦道,“你真的给我造成困扰了知道吗?不对,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你,以前我好话跟你说,让你误会自己还有机会,是我让你产生这种错觉了,其实我也有责任。”
“言西!”殷十三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言西冷冷道,“我想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十三,既然你听不进去,那么我们以后是没有必要再联系了,过去就当我同情心泛滥,招来你这样的人算我自己倒霉。”
殷十三还是不相信言西会说这样的话,可她眼神里的情绪真真切切,毫无保留地刺痛了她。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现实摔了一巴掌。
他站在言西面前,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被雨淋得狼狈不堪,那张愈发英俊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其他,变得有些苍白。
雨水不断地从他垂下来的发丝滴落,他视线模糊,但言西那张脸依旧看得清清楚楚,他想过去再次拉住她的手,可言西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往后退了一步,因为退得太急促,身子晃了一下,像站不稳似的。
“你真这么讨厌我?”殷十三哑声问道,伸出去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下。
而言西的视线也落在他右手上,她才发现他手里一直抓着一把钥匙,那钥匙串她很熟悉,是当初殷十三住进她家时,她给的。
那把钥匙可能被殷十三攥太久太用力了,他的手心里都是钥匙印,都是一道道深深的印记,有的甚至要结了血痂。
言西的心脏揪得太疼,呼吸都跟着困难了起来,一股股的酸涩直冲向眼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撇开视线看着不远处的路灯,而在殷十三的眼里,她是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这钥匙,你如果喜欢的话就留着吧,反正也用不了了,我也没必要再找你拿回来。”
殷十三攥了一下手心,捏着的钥匙发出摩擦的声响,“你换门锁,是为了不再让我进你家吗?”
言西似乎烦了,“又提门锁做什么?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了什么,那是我家,我想做什么应该不需要过问你的意思吧?你只不过是我同情心泛滥时收留的一个孤儿而已,这么久,我嘴巴说当你是家人,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言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殷十三说这样的话,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去回想当天殷十三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是如何的悲伤和绝望。
还有他在大雨中,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言西哭着醒来。
他说——言西,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言西看着殷十三转身,一步步地从她的视线范围内离开,他走在雨里,落寞的背影让言西一下红了眼眶。
乔南过来时,言西已经支撑不住地坐在地上了,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眼圈红得滴血。
而她手里攥着一把钥匙,一把被殷十三丢下的钥匙,他不要了。
言西被乔南接回到南苑的那栋小楼了,这场雨下了半个月,言西断断续续发了半个月的烧,梦里想到殷十三都是哭着醒来。
白天乔南会带安安和岁岁来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连这么小的婴儿都懂事了,他们在言西身边不哭也不闹,像两个小天使,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有时,是乔南养的那只博美犬陪她。
大概是十二月,殷十三来南苑找乔南,他告诉乔南过了元旦新年,他要去m国一所世界一流大学当交换生了,其他同学是学校定的,而他是m国那边学校特别向学校申请的。
当时m国发生的那一起重大恐怖袭击,殷十三的所为已经在各大高校流传开了。
其实这个消息殷十三在国庆节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只不过当时他在犹豫,他不太想离开那个人太长时间。
可是后来教授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答应了。
乔南问他去多久,他说可能要去将近两年,乔南告诉言西的时候,言西只是笑了笑,说:“挺好的。”
元旦那天殷十三又来了,这次他是向乔南辞行的,言西在小屋的窗户前目送殷十三上车从南苑离开。
言西的情况渐渐好转,在来年春末夏初,安安和岁岁周岁生日时,她在花园看着安安扯了红色玫瑰花的花朵被小九牵着手,蹒跚地朝她走来。
安安只会简单的发音,还不会说话,他只是将玫瑰花的花朵递给言西。
言西笑了笑,亲了亲安安,转身时,却泪流满面,那个会送她玫瑰花的男孩却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