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吧,还没我考的——”阮峻猛地一抿嘴,整个人在瞬间从脖子红到脸。
阮眠笑得乐不可支,歪着头看他,“我可没说她是谁哦。”
“……”阮峻羞得不行,但事已至此瞒也瞒不住,只好将头埋到两腿间,闷闷地说:“那我和你说,你不要跟我爸妈说。”
“好。”
“是她先追我的,她是我们隔壁班的,平常就喜欢来我们班找我,我一开始觉得她挺烦的,成绩还没好,虽然我成绩差,但我也没差到她那个程度。但她就一直追一直追,还说要为了我好好学习,这时间一长,我就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烦人了。”阮峻拿手指在地面画圈,露在外面的耳朵红成一片,“不过我还没答应和她在一起,不然她肯定不会好好学习了,她这成绩,能不能和我去一个高中都还是个问题……”
阮峻还在絮絮叨叨,阮眠却好似想到什么,视线盯着某一处发愣,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男生久听不见回应,停下话茬,抬头看过来,“姐?”
阮眠回过神,笑了声,“既然这样,那你还不好好学习,万一人家学好了,你还这样,怎么办?”
“那我不就是……”阮峻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好半天才吱声,“姐,那等过完春节,我们正式开始补课吧。”
“好哦。”
阮峻还要说什么,表婶在里面喊他,他应了声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尘走了进去。
阮眠坐在那儿想了很久,穿堂风一吹,吹得眼睛发酸。她抬手揉了两下,放下手的时候长长的叹了声气。
除夕当晚,阮家的年夜饭很丰盛,阮眠吃完饭,先是接到了方如清的电话,之后又接到了阮明科的电话。
阮明科去到西部已有好几个月,这是头一回和她联系,关切了几句,阮眠把电话拿给了周秀君。
老太太从始至终都是笑呵呵的,但等到电话一挂,就别过头去抹了下眼睛,阮眠看不了这场景,强忍着眼泪从家里走了出来。
乡下没有禁燃令,此起彼伏的烟花声照亮了深沉的夜空。
阮眠也没走远,处理好情绪就顺着原路返回了,到家时饭后残局都已经收拾好,一大家子坐在堂屋里围着炭火聊天守岁。
她搬了张凳子坐在周秀君身旁,老太太握着孙女的手,带着厚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电视里正在放着春晚,阮眠拿出手机,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发了条新的qq动态。
阮眠:新年快乐。
这一条动态很快收到其他人的点赞和评论,有八中的同学也有之前在六中的同学。
独独没有他。
阮眠握着手机犹豫了片刻,想起李执的话也想起阮峻的话,终于下定决定,点开陈屹的头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阮眠]:新年快乐。
这一条很快收到了回复。
[陈屹]:新年快乐。
阮眠捧着手机笑了很久,这一天所有的惴惴不安和提心吊胆都在这四个字中被安抚被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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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江让在qq上找到阮眠,问了她一些关于数学方面的事情,他进退得当,阮眠找不出理由拒绝。
江让之前从陈屹那里学英语,整理了一个笔记本,每天都会给阮眠讲两页内容。
两个人在学校联系不多的人,到了假期反而成了联系最频繁的人。
剩下的日子,阮眠都在学习和辅导阮峻功课中两件事情中度过,假期截止到元宵节前。
回去那天,阮眠没让方如清来接,而是和李执一同搭大巴车回的平城。
周秀君虽然很不舍,但也没有办法,一路送她到车站,不停叮嘱:“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给奶奶打电话。”
阮眠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等上了车,阮眠打开车窗,看到奶奶跟在车后面走,她忍着一瞬间涌上来难过,“奶奶,你快回去吧。”
周秀君这才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朝她挥了挥手。
阮眠关上窗户,整个人靠进座椅里,一旁戴着眼罩的李执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橙子味的棒棒糖递了过去。
“睡一会吧。”他说。
阮眠“嗯”了声,接了糖揣在口袋里,勾起帽子扣在脑袋上,视线变得昏暗,周遭的动静也跟着远去。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下了车方如清就等在车站围栏外面,远远看见阮眠,她绕过人群,走到出站口。
“眠眠。”
阮眠抬头看见人,快步走过去,给她和李执介绍,“妈,这是我朋友李执,他老家也在溪平,我们正好顺路。”
李执微颔首,“阿姨好。”
“诶,你好。”方如清接过阮眠的行李箱,在附近接完电话的赵应伟找了过来,瞧见李执,他笑了声,“小执。”
李执跟着笑:“赵叔好。”
方如清没认出李执,正疑惑着,赵应伟解释道:“老李家,就我们那附近李家超市,他家的小孩。”
方如清恍然,也笑了声:“难怪呢,刚才看着就眼熟。”
兜来转去都是一个地方的人,等上了车,方如清问了阮眠几句老太太的情况,还说过阵子等天气暖了把人接过来做个体检。
往年这时候,老太太的体检都是方如清安排的,今年情况有所不同,阮眠没说什么,只道:“到时候再给奶奶打电话吧。”
“也行。”方如清说。
一路上赵应伟接了好几个电话,中途只好换了方如清开车,阮眠听着他电话内容像是在聊投资的事情。
她没怎么在意,偏头看李执,他靠着椅背似乎是睡着了。
此时正是二三月交替之间,平城气温回升,窗外阳光明亮温暖,晒得人直发困。
阮眠低头打了几个哈欠。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路口停下,赵应伟去附近停车,方如清提着阮眠的行李箱走在前头。
剩下阮眠和李执落在后面。
“你什么时候开学?”阮眠可纳闷,李执一个高三生,寒假比她们放的早就算了,开学也这么晚,一点也没有高三的紧张感。
李执甩了甩胳膊,“早开学了,只是我没去。”
“……”
他视线落在前面,低着声说:“你妈好像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刚才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啊?”阮眠挠了挠脸,“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信你回去看吧,她肯定会问你的。”说话间,已经走到李执家门口,他和方如清打了声招呼,又朝着阮眠挑了下眉,“回见。”
等他进去之后,阮眠快步跟上方如清,问了句:“赵书棠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还不能走动,加上胳膊也摔了,这学期的课都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方如清今天穿了双平底鞋,看起来和阮眠差不多高。
“这样啊。”
方如清偏头看她一眼,犹豫着开口:“你和李执是早就认识了还是回去之后才认识的?”
还真被他说中了。
阮眠抿了抿唇:“早就认识了,刚搬过来的时候就认识了,之前暑假那次晚上我走错路,还是他带我过去的。”
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方如清也没什么印象,旁敲侧击叮嘱道:“你现在还小,主要任务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其他的事情可以等高考结束再说。”
阮眠耸了耸鼻子,应得不在心,“知道了。”
等到了家,阮眠被方如清推着去赵书棠房间看了眼,算起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进赵书棠的卧室,不同于她那里窄小和简单,这里显然更像个女孩子的房间。
赵书棠半靠在床上,左腿和左胳膊都搭着厚厚的石膏,右脸靠近颧骨那里的淤青还没散完,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碍着大人在场,两个人也没呛起来,一个装模作样的问候,一个虚情假意的回应。
两个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慰问完赵书棠,阮眠回房间收拾行李,休息了会,去楼下吃了午饭,这之后的时间过得飞快。
第二天便是开学日,赵书棠手脚不便,赵应伟和方如清跟着阮眠一块去的学校,三个人一起去了周海的办公室。
给赵书棠请完假,周海提到竞赛班的事情,阮眠心里一咯噔,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跟方如清说这事。
周海从方如清的表情中看出来阮眠没提,笑着打圆场道:“也就是学校组织的一个数理化竞赛班,阮眠转来八中以后几次月考数学都是满分,负责数学组的严老师就想让她进个竞赛班,看看能不能走竞赛保送这条路,毕竟阮眠现在整体上还是有些偏科,竞赛也就是给她多个选择。不过,这最主要还是看阮眠和你们家长的意见,如果去竞赛班,可能在其他方面就没以前那么顾得上,但一旦拿到了名次,准保送清北。”
这决定说突然也突然,方如清和赵应伟互看一眼,又抬头看了眼阮眠,才开口道:“还是看她自己怎么选择吧,我们没意见,她要是想去我们做家长的也不可能拦着说不让去,肯定都是支持的。”
话就说到这儿,剩下的还是丢给了阮眠,方如清和赵应伟晚一点还要去公司,和周海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学校。
周海起身倒了杯水,看着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人,温声问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和家里人说?”
“我忘了。”
“是忘了,还是不想说?”周海坐回椅子,语重心长道:“人这一辈子啊,无论是家庭还是生活总会遇到点挫折的,有时候挺一挺就过去了,不要想太多,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不理解,等你大了自然而然就想清楚了。”
“周老师,您说的我都知道。”阮眠笑了笑:“但这次我是真忘了说,我一放假就心就野了,只顾着放松了。”
“……”周海懒得再说教,用杯盖撇着茶沫问:“那进竞赛班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周老师,我——”
平行而论,阮眠之前对于参加竞赛保送这条路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她其实更偏向于按部就班的流程。
周海一看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已经猜出什么,劝说道:“你要知道高考是有很多意外情况的,你现在这个成绩并不稳定,虽然确实也可以去个很好的学校,但如果走竞赛这条路,说不定你可以去的更好,但不管怎么样,怎么选还是看你自己,我也不勉强你,你也再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行吗?”
阮眠抿唇轻吸了口气,“好,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
阮眠回了教室,班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座位还是上学期的座位,短暂的分别让大家都显得有些过分兴奋。
收作业的收作业,补作业的补作业,谈笑风生才是青春。
阮眠一坐下来,四周的人立马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起赵书棠的情况,“她这学期真不来上课了吗?”
阮眠:“不是,只是请了一个月的假。”
“这么长?她怎么弄的啊?”
“被车刮的。”
“这么严重?!那肇事司机找到了吗?”
阮眠抿了下唇,“找到了。”
这些人关心也有八卦也有,她们问什么阮眠知道什么说什么,其他的一概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