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惊讶,却并不意外。永泰帝却实实在在地感到意外。
永泰帝不明白,一开始是朝臣说这是颜均的阴谋,吵着不要开启城门。怎么一转眼,这帮朝臣就改变了主意。
永泰帝呵呵冷笑,这帮朝臣果然毫无节操可言,他早就该想明白,不能指望这帮朝臣。
永泰帝目光扫视在场的朝臣,“诸位臣工意下如何?”
朝臣们低着头,彼此交换眼神,然后齐声说道:“首辅大人的办法甚好。”
永泰帝出离了愤怒,如此不要脸的朝臣,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永泰帝板着脸,说道:“那就依着首辅大人的意思办。”
话音一落,永泰帝起身,甩袖离去。永泰帝不想见到这帮毫无节操可言的朝臣,那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一道旨意,城门开启。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只出不进。
可就算如此,京城的老百姓也很满意。民变顺利平息,要出城的都赶着回家收拾细软,赶着出城的时间,急匆匆地离开京城。
一开始,还有人在观望。
后来见出城的人平平安安,城外的定北军并没有为难,城门的守卫也很规矩。过了小半个月后,观望的人也心动了。一时间,出城的人瞬间暴增。以至于城门开启的那一个时辰,城门周围交通堵塞,完全动弹不得。
有人着急着出城,自然也有人坚守京城。
一个月后,出城的人逐渐减少。京城的老百姓,见定北军真的没有攻打京城的意思,心安定了很多。既然定北军不打算攻打京城,那就继续留在京城讨生活吧。去了乡下,还要看亲戚脸色,又没有合适的活计,还不如留在京城过一天是一天。
至于朝堂上的官老爷们怎么想,没人在意。至于永泰帝是怎么想的,更没人在意。
不管是萧家当皇帝,还是颜家当皇帝,反正都是汉人当皇帝。说不定颜家人当皇帝比萧家人当皇帝做得更好。
京城老百姓的日子从紧张,绝望,茫然,到习惯,时间如流水一般的滑过。
皇宫内,永泰帝却越来越绝望,整个人也跟着瘦了下来,脸颊瘦得都凹了下去。
定北军对京城围而不攻,却没有阻断消息。隔段时间,永泰帝就能得到地方官员写来的奏章。征南军打到了哪里,西北军又打到了哪里。某某官员投降了颜均,某某将军带领几千,或者几万官兵投降了颜均。
颜均又出了什么新政策,某某地方在颜均的治理下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消息很多,很杂,可是对永泰帝来说,却没有一件好消息。永远都是西北军,征南均所向披靡,天下就快要被颜均打下来。很快这片天,这片地,就要改名换姓,被一个叫做颜均的小子占领。
永泰帝连连咳嗽,连血都咳了出来。
内侍很惊慌,永泰帝却毫不在意。
他真想不负责任的就此死去,或者直接将皇位传给儿子。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就算要做亡国之君,也让他来做,没必要让自己的儿子来背这个黑锅。
永泰帝看完奏章,浑身无力,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永泰帝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刘小七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永泰帝身边。
见到永泰帝一脸灰白的模样,刘小七竟然有点同情对方。
刘小七甩甩头,回过神来。躬身说道:“启禀陛下,刚接到奏报,东南都指挥使已经降了颜均。”
永泰帝缓缓转过头,盯着刘小七,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刘小七只得将话重复一遍。
永泰帝的表情有些茫然,他问道:“降了?”
刘小七点头。
永泰帝呵呵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绝望。
东南驻军是大周朝仅剩的,最后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东南都指挥室降了颜均,也就意味着大周已经没有可战之兵。就靠京城的两万守军,要和颜均的二十万大军打仗,开什么玩笑。只怕还没开战,京城的两万守军就已经丢盔弃甲,跪地求降。
看着绝望的永泰帝,刘小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或者说,他已经无力安慰永泰帝。
永泰帝疯狂的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永泰帝心中充满了愤怒,同时又无能为力。
永泰帝笑过之后,懒洋洋地问道:“你说朕还能活多久?”
刘小七脸色一白,躬身,不敢说话。
永泰帝笑呵呵地说道:“随便说,朕恕你无罪。”
“奴才不敢说。”刘小七只有这个回答。
“朕让你说。”永泰帝突然暴怒,站起来,狠狠地踢打刘小七。
刘小七跪在地上,沉默地承受着永泰帝的踢打。永泰帝太瘦太虚弱,看似凶猛,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刘小七完全承受得住。
刘小七没有求饶,也没有安慰永泰帝。因为刘小七知道,永泰帝现在最需要的是发泄。
永泰帝发泄完毕,急促的喘着气。他指着刘小七,怒道:“你,站起来。”
刘小七顺从地站起来。
永泰帝怒问:“你说朕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
刘小七摇头,他不知道。永泰帝还能当多久皇帝,得看颜均的态度。
永泰帝呆坐在龙椅上,目光茫然地盯着大殿门外。许久之后,他幽幽一叹,“自围城以来,已经有半年了吧。”
刘小七小声说道:“启禀陛下,是八个月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