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满面忧色丝毫不减,才刚躺下,忽而想到一事,又坐了起来:“我得让人准备些重礼,永德拜托帮忙之人,都得把礼送到。”
  这事赵晗帮不上忙,也是应办之事,她只能劝林氏悠着点来,别太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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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泓墨那一边,俞子毅因有朋友在指挥使司里做事,便去找他帮忙。
  谢齐修则与瞿承广一起,带着京兆府衙差,从御街坊南侧,马车踪迹消失的地方开始,搜寻插着金簪的马车下落。
  因都散开来各做各的,众人便约好,将附近的百花楼作为居中联络地点,每人各留一名小厮守在那里,方便互通消息,随时应变。
  方泓墨冷静下来之后,细细推敲此事,如今看来,此事八成是高封两人背后主使,这两人虽然不学无术、声色犬马,却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所以才会如此骄横妄为。
  但挟持五妹之人有个同伙妇人是偷儿,看手法还颇为老练,另两人应该也都是混迹下层之人,平日里不务正业地打些零工,拿了足够的钱就什么都肯干。
  高封二人毕竟是世家子弟,不太可能认识这些无赖混混,并直接吩咐他们去做事。而齐云社里有一个叫柴荣富的,与高驰来往甚密,对他百般巴结,成了他的心腹走狗,且这人出身平民,认识颇多混迹下层的人,若此事真的是高封二人所为,高驰有极大可能找柴荣富去操办此事。
  方泓墨想到这里,忽然忆起一件小事,方才他收到威胁纸条,与子毅他们匆匆离开齐云社时,曾在廊道上见过柴荣富,且柴荣富还望了他一眼,见他也看过去,才收回了视线。
  平日里若是这样对视一眼,方泓墨也不会放在心上,偏偏今天方娴被劫,柴荣富这一眼就使人联想颇多了。
  既然去街头巷尾搜寻马车下落的人已经很多,不差他一个,与其漫无目的到处去找,不如试试柴荣富这一个可能。
  方泓墨便先赶回齐云社,让小厮们散开寻找柴荣富下落。很快方元回来,说瞧见了柴荣富,偷偷跟在他后面,见他进入一间屋子后关上了门,关门前听见他喊了句:“高公子、封公子……”
  方元见四下无人,便趴在门上偷听里面动静。虽然没有直接听见他们提及方娴,却听到他们说“……待事成之后论功行赏……”、“等胜了比赛,拿了奖金……”,又听柴荣富提及之前与方泓墨的相遇,说起他们一行人神情焦急行动匆忙时,语气极为得意。
  方泓墨听到这里,已经九成九确定自己的推断没错。高封柴这三人,都认识方元方兴,却不识郑大牛,于是他低声嘱咐了郑大牛几句。
  郑大牛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快步走到方元所指的房门附近,却不去敲他们的门,而是“咚咚咚”地大声敲附近屋子的门,一边敲还一边大声问:“请问柴公子在不在里面?”
  自然不会有什么柴公子来应门。
  郑大牛敲了几间后,终于来到高封柴三人所在的房门前,大声敲门大声询问。
  门内柴荣富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郑大牛再次大声问:“请问柴公子在不在里面?”
  “你到底找哪个柴公子?”柴荣富开了门,瞧清楚门外人,虽然身高体长、浓眉大眼,长得颇为精神,但自己根本不认识此人,且此人又穿着粗布衣服,一看就不是有身份之人。因此他看了眼就想关上门。
  郑大牛急忙把住门不让他关上:“你就是柴公子?那我就是找你!”
  “咦?找我?”柴荣富一对小眼流露出怀疑之色,上下打量着郑大牛,“我又没见过你,你怎么说就是找我?”
  郑大牛解释道:“柴姓少见,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位柴公子吗?外面有个人急着找柴公子,可是没人认识他,不肯放他进来。我见他慌慌张张肯定是有急事要找柴公子,才答应了帮他进来找你,可他也没跟我说到底是哪位柴公子,也没说去哪里找柴公子,可让我一阵好找!”
  柴荣富听他说完,皱眉想了会儿,追问郑大牛:“找我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衫?”
  郑大牛哪里会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啊!他一拍脑袋:“哎呀!看我这心急的,好心办不好事!刚才看他那么急,我就没想起来问他名字。这人长什么样子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郑大牛听从霜讲过挟持方娴之人的模样衣衫,孟云英向方泓墨等人描述时,又听了一遍,这就把其中一人的样貌依样画葫芦说了一遍女配归来。
  柴荣富一听,此人确是薛老三无疑,但薛老三本来该看守方泓墨的妹妹,他会跑来齐云社找自己,肯定那边出了什么乱子了。
  “高公子封公子,我这会儿有点事要去办……”柴荣富回头,哈着腰向屋内人说道。他不敢让高封二人知道这事可能出了纰漏,想着先去向薛老三问清楚情况,若是纰漏能弥补,就瞒着高封二人,自己悄悄地弥补了,免得让高驰觉得自己办事不利,留下不好的印象。
  屋内人随意地说道:“去吧。”
  柴荣富恭恭敬敬地告辞出门,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招手示意郑大牛跟上他,接着一路大步朝会馆大门方向走去。
  郑大牛紧紧跟着他。
  柴荣富问道:“他就在门外?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对,就在会馆外面进不来。他别的都没说,就说特别急,一定要马上找到柴公子才行。”
  柴荣富问清郑大牛对此事毫不知情,就摸出几十文钱给他,并对他道:“多谢小兄弟热心传话,这点钱拿去花吧,你走吧。”
  郑大牛笑嘻嘻接过钱,却还是跟在柴荣富身后。
  柴荣富走出几步,眼角瞥见郑大牛的身影,惊讶地回头:“你怎么……”
  郑大牛指指前面:“我也去那里。”
  柴荣富没心思管他去哪里,加快脚步往外走。
  经过一间敞开着门的空屋子时,郑大牛忽然从侧面猛推了柴荣富一下,他措手不及向门内摔去。
  但柴荣富好歹是经常蹴鞠之人,身手灵活反应极快,踉跄几步,跨过门槛进入屋内,避免自己摔跤,接着就在屋内靠近门口位置站稳了身体,急速转身,拉开架势,警惕地对着郑大牛:“你……”
  此言刚出,柴荣富就察觉身后风声,但不及反应,腰间已被人狠狠踢了一脚,顿时横飞出去,摔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弓着腰,双手捂着腰肋间被踢位置直哼哼。
  郑大牛一步跨进屋里,关上房门。接着,躲在另一边空屋子里的方兴探出头来,见事情果然如少爷布置一般,便过来守在门外,警觉地向周围观望。
  方泓墨一脚横扫,把柴荣富踢倒在地,接着上前,就要把他双手反背。
  柴荣富球技虽差,但身强体壮,虽然腰间被狠踢,痛过头一阵也就缓过来了,转身瞧见方泓墨过来,一个鹞子翻身就要从地上起来。
  郑大牛急忙上前,正对他的屁股猛踹一脚,柴荣富一个标准狗□□姿势,再次摔倒。
  方元也冲过来帮忙,却被地上的柴荣富转身挥拳击中眼眶,惨叫一声,往后直摔。
  方泓墨在方元背后托了一下,免得他摔倒,接着上前擒住柴荣富右手,反转扭在背后,同时把他昂起的头死死按在地上。
  郑大牛也过来,一把抓住柴荣富的左手,学着方泓墨的做法,将他的左手反转扭在背后。
  柴荣富再也动弹不得,喝骂了一句,就要高声呼救。
  方艾冲过来,将准备好的已经团成一团的汗巾,塞进他大张的嘴里。柴荣富的叫喊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第78章 方娴获救
  郑大牛把柴荣富双手捆紧,双脚也捆在一起。
  混战中方元被柴荣富在眼圈上打了一拳,此时见他被制服按倒在地,上来就是一脚,踢完不觉解气,还想再踢,却被方泓墨伸臂喝止:“好了!正事要紧。”
  方元便气呼呼地拿出布带,勒住柴荣富嘴里的汗巾,绕过后脑勺绑紧,防止他用舌头把汗巾顶出来。
  按着方泓墨的吩咐,方兴负责守在门外,若是有人经过,他就咳嗽两声,方泓墨听见咳嗽声,就暂停逼问,直到人走过去,方兴咳嗽三声,他才会继续逼问。
  方泓墨用力拎起柴荣富,让他坐起来,冷冷问道:“我妹妹在哪里?”
  柴荣富睁大眼睛,瞪着方泓墨摇头,一面呜呜地叫着。
  方泓墨“哦”了一声:“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想说话吗?”
  柴荣富点头。
  “会点头就行。”方泓墨淡淡问道,“我妹妹被人带走了,你知不知道此事?”
  柴荣富稍作犹豫后点点头。方泓墨收到消息是在齐云社的会馆内,他要是装成不知此事,也有点太假了。可气的是嘴巴被牢牢塞住了无法说话,不然倒是可以设法辩解几句,甚至说服他自己只是听到消息而非与此事有关。
  “那么,此事是你做下的吗?”
  柴荣富摇摇头。
  “是你找人做的吗?”
  还是摇头。
  方泓墨笑了笑,俯身,一手握住他背在身后的左臂,向后上方抬到极限,一手按住他肩膀,发力一扭。就听见“喀哒”一声,上臂关节已经离开肩窝,方泓墨一放手,他的手臂就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呜——”柴荣富剧痛之下,猛然挺身,但口被塞住了叫不大声,只能在地上弓起背,用脚来回搓着地面,鼻孔直喘粗气。
  方元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开始疼痛发胀的眼眶,这才觉得真解气!
  “我再问一次,但我不想听见不喜欢的回答。”方泓墨在柴荣富仍然完好的右肩上拍了拍。
  柴荣富恐惧地缩了缩右肩,方泓墨既然这么说,看来是认定他亲自或找人做下此事。可他若是承认了,虽然高驰能找人打点把他弄出去,但到时候吃起官司来,光是过堂时挨的大板也够呛的!
  若是抵死不认,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柴荣富选了摇头。
  方泓墨没有动他右肩,而是将他垂在地上的左手掌心向下,用一脚踩住,捏着小指关节,反向掰到极限位置,语调不带丝毫温度地说道:“你应知一个人身上有许多关节可以扭的。”
  柴荣富额角冷汗涔涔而下,不承认的话,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方泓墨爱妹如命是齐云社众人皆知的,若非如此,高驰也不会打这种主意了。
  方泓墨见他犹豫不决,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便能确信他一定参与其中,眼神一冷,手上用力。
  常言十指连心,柴荣富痛得涕泪横流,再也熬不住这疼痛,拼命点头。他只盼此刻能少受点苦,哪里还管以后吃官司的事了。
  见他点头,方泓墨心底略微松了口气,只是脸仍然绷着:“你一共找了几个人来做这件事,就点几下头。”
  柴荣富点了四下头。
  “那偷荷包的妇人也是你找来的?”
  点头。
  “除了她之外,还有女子吗?”
  摇头。
  “她现在何处?我要具体地点。”
  柴荣富瞪着方泓墨,这可不是点头摇头能回答的问题啊!
  方元立即取来纸笔放在他右手边。
  柴荣富眸中流露出一丝意外混合着失望的神情。
  方泓墨不由冷笑:“你以为我会让你说话,给你机会呼救?”
  柴荣富垂头,无奈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地方。
  方泓墨拿起来瞧了瞧,这地方离此极远,离御街坊更远,几乎就是在淮京城的西南隅,从御街坊到那儿,来回至少两个时辰以上。离得如此之远,柴荣富要如何与其手下联络?又如何及时掌控全局?
  设法拖延,拖延至蹴鞠赛开始,或是拖延至别人发现他不见了念念不忘,总裁的挚爱前妻。
  方泓墨弯了弯嘴角,冷声道:“看来你还没吸取教训啊。”
  说着不等柴荣富反应过来,他伸脚踩住其手背,捏住另一根手指,手上加力。
  骨节错位的声音,异样清脆。
  要让恶人害怕,只有比恶人更恶才行。五妹因他而被挟持,他一定要把她救回来才行!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柴荣富满脸是汗水泪水鼻涕,此时只知道做一件事,那就是一个劲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