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年眼睛红红,鼻头红红,被啃咬过的嘴唇更像是被揉烂的花瓣,可怜得厉害。
  在他乖顺地吐出舌头要舔上她手指的前一刻,楚枝冷着脸收回了手。
  “应钦,最后一次。”
  她起身离开,不再去看床上少年那双湿红却绽放着惊喜的眼睛。
  水流带走手上的黏腻,心里的烦闷却没有丝毫消减。
  她变得心软。
  这很不像她。
  她很清楚应钦是个麻烦,裴朝乔暮也是。正因为清楚,她才会在察觉到自己心态变化的第一时间尝试抽身。
  但很明显,她失败了。
  裴朝乔暮紧追不舍、花样百出的勾引是一方面,但她知道,真正起决定性因素的,还是她舍不得。
  建立在肉体关系上,逐渐触摸到的纯粹灵魂。
  因为她而明亮雀跃的双眼,因为她而发热滚烫的皮肤,因为她而紊乱失控的心跳……她舍不得。
  名义上的兄妹身份,道德伦理横亘于前,很麻烦;成为一个无依无靠、脆弱破碎的灵魂全部的寄托,同样很麻烦。
  楚枝垂眼看着从拢起的手掌间哗哗流走的水,难得的产生了一种力不从心的茫然。
  她的选择是对的吗?放不下一腔赤诚的裴朝,又舍不下温柔包容的乔暮,现在又对柔弱偏执的应钦狠不下心。
  一个都难以招架,她竟然同时选择了三个。
  但她知道,做出选择并不是最困难的,困难的是,这份选择究竟能够在各种因素的消磨中坚持多久。
  花开与花败分开来看都不残忍,真正残忍的是见证它由绚丽到枯萎的整个过程。
  感情不是数学题,它没有固定的解法,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楚枝讨厌一切不确定。
  握紧的双拳握不住无形的水,她抬头,对上镜子里自己的那双眼。
  是不确定,但她从不畏惧去承担自己一切选择的后果。
  选错了又如何?浓情转淡又如何?她的人生核心并不在他们身上,只要她还是她,这些外物沧海桑田又有什么要紧?
  水阀被拧上,心里杂乱的情绪也同步沉淀凝固下去,平静成她清醒意志的基石。
  脚步轻松地走出洗手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陌生的号码,缝隙里略有些模糊的偷拍,来自不久前她在校医室里和应钦接吻的画面。
  “脚踏两条船,你可真恶心。”
  两条船。
  一个是应钦,那另一个是谁?
  “不记名的卡号,也没有绑定任何东西,她大概觉得自己已经很谨慎了,可惜,”乔暮将手机递给她,开口道,“她自以为隐蔽的跟踪被监控暴露无遗。”
  楚枝看着屏幕上从监控画面里截出来做了清晰化处理的跟踪者,帽子和口罩装备齐全,完全看不到脸。
  她知道以乔暮的本事想要顺藤摸瓜揪出这人的真身不是多难的一件事:“所以,是谁?”
  乔暮伸手,在屏幕上右划切换出一张高清的登记照来。
  楚枝看着照片里带着熟悉微笑的脸,又回想起当时这人几次三番出现在她和应钦面前茶言茶语的情景。
  “柴优苒,”楚枝可不会忘记这个自己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危房掉落的玻璃搞得“毁容”的家伙,她笑了一声,“看来她说的另一条船是裴朝。”
  “她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能这么精准地找到你并偷拍,”乔暮接过她递回的手机,“说明她的目的很明确。”
  “是啊,看来她住院休养期间确实有点闲得发慌了,”楚枝危险地眯了眯眼,笑着看向乔暮,“你觉得她偷拍我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想告诉阿朝,你是个,”乔暮顿了顿,“脚踩两条船的渣女?”
  “真让人感动啊,”楚枝一把抓住乔暮手腕,在他顺从地蹲到自己身前后,捧住他的脸,“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操心着自己的男神被我蒙骗。”
  “这么辛苦地医院学校两边跑就为了揪住我的小辫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送她一份礼物?”
  她的唇贴住乔暮的,放缓的声音里透出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一份,足以让她铭记终身的,礼物。”
  乔暮看着她眼底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手轻轻按在她膝上:“狗急跳墙,楚枝,一定不要让自己陷入任何危险。”
  “放心。”尾音消失在她含住乔暮双唇舌尖入侵的轻笑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