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绝望边境的秦律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气,终是松开了钳住她肩膀的手,皱眉眺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喉结一上一下划动,许久终于问出一句:
  “说说看,你喜欢谁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秦律笑得凄凉,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要是让我知道那人是谁,就是犯着要坐牢的风险,我也会毁了他的。”
  “你敢?”傅潜心口一紧。
  “你可以试试看。”
  秦律说得轻松,傅潜却听得心惊胆战。
  她知道他做得出来。
  他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他一旦发起狂来怕是比那些亡命之徒更可怕。
  傅潜还陷在惊恐中没有回神,秦律却像是恢复了心情,收回了方才狠厉的神色,笑得温和:
  “我先回去了,现在这个点人多,阿姨还等着我回去帮忙。”说着一手挽起袖子,又弯腰把裤腿挽起,免得又染上积水。
  刚直起腰又听到傅潜问:
  “你来了几天了。”
  秦律心里一动,以为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满心欢喜地答道:“十天。”
  傅潜点点头,把钱包里那一沓一百块的纸币全塞到他手里。
  她淡淡地说:“工资。”
  “工资?”秦律笑了,笑得苦涩又难堪,“你要是真想付我工资,你付得起吗?”
  “该给的我都给了,要不要是你的事。”
  说完这句话,傅潜头也不回走了。
  秦律还站在原地,手里是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纸币。
  风还在刮着。
  猛烈的寒风从正面袭来,湿了一半的裤脚被风吹得紧紧贴着肉上。
  深入骨髓的寒。
  这个冬天,怕是没有比今天更冷的天了吧。
  秦律嘲弄似的笑了几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盯着这沓纸巾看了许久,眉毛越皱越紧,终是狠狠把手合上,本来平整的纸巾刹那间被揉成一团,皱巴巴地躺在他的手里。
  总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你从头到脚彻底地心寒。
  咔嚓一声,猩红色的火光亮起,烟丝被点燃,秦律含在嘴里,两指捏住狠狠吸了一口,任尼古丁苦涩的味道在体内蔓延冲撞,到达身体里每一个颓靡不振的细胞。
  在这一根烟燃尽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很多。
  都与傅潜有关。
  他不断地问自己:
  为什么他非要和傅潜过不去?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没有傅潜,难道他就活不成了吗?
  最后他惊奇的发现,
  是的,没有傅潜,他真的活不下去。
  至少他不想这样活下去。
  把烟头踩在脚下,秦律按照原路走了回去。
  一路上,不少菜市场的大妈在和他打着招呼。
  “小秦阿,今天水果摊生意怎么样?”
  “还行,都多亏了你们介绍。”他挤出一个笑容,尽量看起来温和一点,他知道现在自己脸色很吓人。
  “刚才走在你前面那个是不是就是姚姐的女儿啊?看起来果然跟你很般配。”
  “嗯,我媳妇她今天刚放假,所以也过来帮帮忙。”
  他一路应和着,这样的场合他应付起来已经得心应手。
  离水果摊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傅傛看到了他的身影,举高手里拿着的塑料袋,笑嘻嘻地招呼他过来。
  “姐夫,你饿不饿?这里有面包,我姐刚买的,还热乎呢。”
  秦律慢步走了过来,边走边观察着傅潜脸上的表情。
  傅潜却是一个眼神也不屑于施舍给他。
  怔愣了一会,秦律收回视线,打开生了锈的水龙头,蹲在地上把手洗干净后,对傅傛说道:“给我一个吧。”
  傅潜有点意外,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已经让他得到了莫大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