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顺着他的力道慢慢倒在床上,闭着的眼快要撑不下去,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看得她浑身冒汗,她这才发现,这么热的天,两人方才拥抱着,她竟然没有觉得热,难不成开了空调么?还是谢老板其实是天然空调?
林琅心里乱哄哄地想着各种各样的事,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却渐渐消失了,并且越来越远。
随后,她听见隐约的关门声,林琅立刻睁开眼望向门口,他已经走了。
她又看向挂钟,果然才五点多,心里好烦,要是他可以晚一点醒过来就好了,她早就想摸摸他的头发和他的脸了,那样清高的人,在没有特定关系的情况下,她是做梦都别想做到这些,上一次“偷香”摸了一下他的脸,速度那么快,手感却一直让人流连不忘,谢瑾年身上的每一处,好像都对她充满了诱惑力。
她甚至会产生,但求一睡这种想法。
她真的越来越糟糕了。
怎么可以这样。
林琅喘了口气坐起来,低头一看,才发现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裙子,这一看不要紧,那么低的领口,正常情况下她会谨慎对待,不会露出什么更过分的痕迹,可……昨晚那么醉着,躺得又那么“豪放”,谢瑾年不可能什么都没看见。
林琅有点烦躁,直接脱了裙子扯下胸贴,光着身子去换衣服。
等她再出门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宽松的t恤和短裤,尽管只穿着平底拖鞋,可那两条大长腿真的是太夺人眼球了,但凡是站在院子里的人看见,都很难不去注意。
她也没仔细看院子,按着额角直接去洗澡,昨晚就那么睡了,感觉现在身上还有酒味,这么邋遢的她,谢瑾年居然可以那么搂着她凑合了一晚上,很难说他心里是不是也有她,要不然他看起来洁癖那么严重的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忍受她?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说她喝醉了毫无形象,使劲拉着他不让走,从她醒过来时紧紧攥着他胳膊的姿势来看,这种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想到这些,林琅洗澡都洗得心累,洗完之后又在浴室磨磨蹭蹭了一会,出来的时候也六点多了,庄奶奶醒得早,平时这会儿也起来了,林琅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回走,随意朝院子里一看,就瞧见一个身影,原以为是庄奶奶,可仔细一看,不是。
院子里站着个陌生人,一大早的,门还没开她就进来了,说明是昨晚就在这的。
林琅顿住脚步,放下毛巾湿着头发望着她,她同样地回望着她,两人对视片刻,打破沉默的是庄奶奶。
“臻臻起来了啊。”庄奶奶从房间里出来,拉了拉身上的外衫,笑眯眯的,特别亲切,比平时对林琅还亲密,林琅看得心里吃味不已,很难不对莫名出现在院子里的人产生厌烦。
那女孩笑了笑,瞧着应该和林琅差不多大,她热络地和庄奶奶说:“嗯,有时差,睡不着了就起来了,这位是?”她望向林琅。
庄奶奶这才看见林琅,恍然道:“林丫头也回来了,今天这么早起来。”
林琅抿了抿唇,半晌才说:“我这两天有假期了。”
庄奶奶点点头,没再说啥,拉着另外那个女孩去厨房了,两人亲密无间,她倒好像成了外人。
说得什么话,其实她本来就是外人,相处了一段时间,还真把自己当成人家自己人了?
林琅心情很差劲,前路还不知道有多少荆棘等着她,虽然赢了林氏一次,但那一次也是侥幸,因为林瑞正根本没过问。她很清楚林瑞正今后肯定不会再轻敌,她的状况举步维艰,这才申请了几天假期,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好好安抚一下自己。
只是没想到,在这原本最能让她安宁的四合院里,也会有让她焦躁不安的一天。
林琅最终什么也没说,也没硬往上凑,回了房间开电脑,电脑打开之后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对着屏幕发呆。
她叹了口气,双臂撑在桌上按着额角,闭起眼想,也许是她最近与他们接触少,再加上宫辰的事,庄奶奶对她生疏了吧,又或许,其实她也只是对方的寄托,今天出现的女孩才是人家最疼爱的人,她什么都不算。
用手捂住脸,林琅安静了好一会才放下手,开了浏览器查看林氏集团的新闻,看对方最近有什么动向。
她翻看了好久,市面上现在风平浪静的,林瑞正好像真的不打算做什么,宫辰出任董事长的升荣集团股价一直在飙升,林氏因为子公司的效益降低还曾有一段股价下跌的情况,但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如今的形式仍然一片大好。
林琅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渺小。
她承受了那么大压力,熬了好多个日日夜夜做出来的事,能给林氏集团带来的只是好像蚂蚁咬了一下那样的波动,根本不值一提,如果要达到她的目的,那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
林琅舒了口气,关了电脑,房门被敲响,原以为是装庄奶奶叫她去吃饭的,她快步去开了门,谁知外面站着的竟然是谢瑾年。
他与凌晨时分她见到的模样有了明显不同,显然是打理过了,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清雅。他向来不喜欢笑,就那么轻轻淡淡地站在那对她说了“吃饭”俩字,说完便转身走了。
他今天又穿了西装,也不是上次那套黑色的,深灰色更配他了,瞧瞧那高挑修长的背影,宽肩窄腰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四个字的真实写照——盘整条顺。
林琅不免有些惆怅,好的东西谁都喜欢,可要是很清楚他不会属于自己,再欣赏也得不到,那就会不由自主地感觉人生无望。
林琅到底还是去吃饭了。
坐在席上,本来总是三个人的餐厅多了一个人,尽管刚起来,那女孩也依然打扮得十分精致漂亮,与不施脂粉的林琅比,倒是有点艳压了,林琅忽然想回去再化个妆,可人都到了,再回去显得刻意,这第一筹被对方夺走了,让人沮丧。
“来,我介绍一下。”庄奶奶笑着说,“这是成臻,那是林琅林小姐,是这里的租客,你们俩年纪应该差不多,也更有共同语言,这段时间臻臻会住在这,你们俩多交流。”
听听,叫人家就直呼其名,叫她后面就得加个x小姐,这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更让林琅难以释怀的,其实是谢瑾年。
他那么一个冷若冰霜的人,对谁都疏离单薄,唯独对成臻不一样,他甚至会给她夹菜,偶尔还会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一如他柔和的嗓音一样。
成臻时不时会看看林琅,那个探究的眼神,是女人都能明白。陈星知道宫辰对林琅的心情之后,也曾经用那种眼神看过她,林琅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动荣幸,可以和一两个男人有这种牵扯。
“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林琅没吃几口饭就吃不下去了,实在倒胃口,她便起身离开,她这次头也不回,没见到她起身时谢瑾年的目光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餐厅门口。
“林丫头这是怎么了?”庄奶奶还有点不太明白,但很快便将注意力全放在了成臻身上,“臻臻你多吃点,国外那些快餐一点营养都没有,还是中餐好吃。”
成臻笑着应声,吃得十分开心,庄奶奶还在感慨:“哎,你现在都这么大了,想当初,谢老板正红的时候,你还是个扫地的小丫头呢,那时候你姐姐唱武生,谢老板旦角,他们俩合作的《嫦娥奔月》真是一绝。”
谢瑾年慢慢放下筷子,也不知是因为林琅突然离席,还是因为庄奶奶提到了某个人,他神情沉静下来,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成臻看他走了,小声问庄奶奶:“奶奶,那个林小姐和谢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庄奶奶一愣,有点不太好形容,半晌才说:“他们现在……没有关系吧,谢老板说他们不是一路人,我原是想着撮合他们的。”她有点失望。
成臻面目一凝,随后笑道:“奶奶,你就别撮合了,我这不是回来了,我姐姐没有完成的事,就让我来替她完成吧。”
庄奶奶闻言彻底僵住,诧异地看着她:“臻臻,你……”
第二十七章
虽然心情糟糕,但日子还得过下去,计划也要继续实施。
林琅没吃完早饭,也不饿,回了房间换掉衣服,简单化了妆,便拿了包准备出门。
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见到谢瑾年从餐厅里出来了,他站在那,身姿挺拔得像一颗落满了雪花的树,深灰色的西装特别衬他,他好像什么颜色什么衣服都能穿得很好看,斯文有礼,文质彬彬的样子,满身的书卷气。
“去哪。”
他问着,走下来,依旧是那副清高的样子,却好像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
林琅随口胡诌:“上班。”
谢瑾年将她上下一看,不紧不慢道:“你不是有假期了么。”
林琅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解释得非常随意与合理:“早上你和庄奶奶说话,恰好听到的。”
林琅嘴角扯了一下,良久才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回去吃饭吧。”
谢瑾年闻言,并不回去,那模样好像在等她说什么一样,林琅有点纳闷,她能说什么?邀请他一起去吗?不行,她要去做的事,他过去还真的不太方便。
踌躇半晌,林琅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谢瑾年负手立在那望着打开又关上的门,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十分危险的感觉。
林琅当然看不见这些,她离开了四合院便乘坐地铁去公安局,这件事她早就想做了,但因为一直以来都忙着应付突变的生活以及工作,她推迟到了现在。
关于父母的车祸,她一直觉得有疑点,但警方在车子上没发现什么异常,父母车祸后受了很重的伤,入殓师忙了很久才勉强帮他们完善了遗容,那时候林瑞正表现得非常伤心和担忧,怕她看见会受不了,所以阻止了她见父母尸体的想法。
林琅父母的丧事是林瑞正一手操办的,她那时大受打击,一蹶不振,警方那边也全都交给林瑞正来应付,现在想想,可能存在非常大的漏洞。
既然车子没问题,她就有点怀疑是不是父母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抱着这种怀疑,林琅来到了江城公安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之后,之前处理她父母那个案子的警官霍远便过来和她见面,对方恰好今天还没出去,但好像有别的案子在等他,不断有电话打给他。
“我时间不多,一会就要走,林小姐有什么事麻烦长话短说。”
林琅也不跟他兜圈子,直说道:“霍警官,我这次来是因为我父母出车祸那个案子。”
霍远点点头,说话很直接:“你父母的事已经结案了,你现在过来是有什么疑问?”
果然不愧是搞刑侦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林琅此行的目的,她颔首道:“是这样的,我怀疑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希望你们可以再重新查一查。”
霍远有点惊讶,颇为无奈道:“实不相瞒,林小姐,当初你父母的案子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也存有一点疑问,但车子上没发现比什么异常,你父母是当场死亡,因为车祸很严重,你父母的尸身破损也很严重,外在上要判断是什么致命伤需要很长时间,我原本打算让法医试着找一找,但是……”他一笑,“你叔叔说不用了。”
林琅抿唇道:“霍警官,我父母的死肯定不是意外,因为……我叔叔他骗走了我手里和我父母的股权,蒙混我签下了我根本不可能签的协议,我那时候因为父母的死根本没心思管那么多,又全身心地信任他,没发现她把协议的签字页给换掉了。”
霍远一怔:“是吗?确有此事?”
“当然了,我现在被他从家里赶出来了,身无分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夺回属于我父母的一切,您一定要帮我查到我父母死去的真相,不能让犯人逍遥法外!”林琅说到这有点激动,双手握着拳,眼圈发红。
面对这样的她,霍远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林小姐,我也很想帮你,但很抱歉,你父母早就已经下葬了,而且是火化,就算当初可能存在疑点,现在也没办法再查找了。”
林琅面色难看的僵在那,心中也是了然。现在很少有人去世会不火化,所以当然林瑞正安排父母出殡火化的时候,林琅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像她完全相信对方,在看完了那所谓的“股权继承协议”之后,也没注意最后的签字页,直接就那么签了,从此后万劫不复。
看林琅状态不好,霍远从怀里拿出一支笔,从旁边同事的办公桌上抽了张纸,撕开一个角,在上面写了什么,随后递给了林琅。
“这是我的电话,我现在有案子得马上出去,林小姐如果需要什么帮忙可以联系我,我虽然赚的不多,但接济一下你的生活还是可以的。至于你叔叔的事,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我建议你去法院起诉他。”霍远说得十分认真。
林琅自嘲一笑,望着霍远说:“霍警官,你太高看我了,你让我去起诉林瑞正?他现在是整个林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是董事长,他能在我家蛰伏四十几天,到今天才出手,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我呢?我才二十四岁,我爸妈一直把我保护的很好,什么苦都没吃过,除了在学校里学到的一点知识之外,我什么经验都没有,你让我去法院告他,先不说我完全没证据证明是他换掉了签字页,就拿律师来说,林氏集团的法律顾问我太熟悉了,他能把黑的都说成白的,你觉得我有多少胜算?搞不好输了之后,不但要赔上律师费和诉讼费,还得被倒打一耙。”
霍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这个女孩她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调查她父母车祸的案子时,一次是在对方父母的葬礼上,那两次她都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整个人都被悲伤笼罩着,与他们这些办案人员离得八丈远,林瑞正也会刻意保持他们与她的距离,好像生怕他们惊扰了她一样,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有问题。
沉默半晌,霍远的手机又响了,他叹了口气,对林琅说:“林小姐,很抱歉,我还有别的案子要忙,你的事我记住了,如果可行,我会在想想别的办法。”
事情最好的结果也只有这样了。
她也无法强迫霍远对一个已经结案,并且毫无线索的案子真的怎么样。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道:“多谢。”
霍远点点头说:“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任何方面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转身离开,一身公安制服给人很强烈的威严感,她却察觉不到丝毫安全。
虽然早知道来这一趟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可林琅现在还是很伤心。
早上的事,再加上这白跑的一趟,她算是彻底心灰意冷了。
从公安局出来,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为什么要远离林瑞正呢,似乎靠近他才有可能获得一些反转的可能,也许在家里,或者在林瑞正的身边,可以发现一些他陷害她父母以及她的证据呢?
林琅忽然睁大了眼睛,耳边是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她感觉身体被人快速拉开,到了一个味道有些熟悉的怀抱,她侧头望去,竟然是谢瑾年。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她特别淡定地问。
谢瑾年紧蹙眉头,还有些喘息,方才那辆车距离林琅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如果不是他及时上前把她拉过来,他以后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最后这个想法,他感觉浑身发冷,呼吸短促而焦急,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林琅,等她抬手去触碰他睫毛的时候,他才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便得深沉而挣扎。
“你想死?”他冷冰冰地问,“被车撞死?”
林琅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路,她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安全了,她有些晃神地说:“没有,怎么会,我爸妈就是出车祸死的,我就算要死,也会选个别的方式,这样多没意思,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