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漠北他们提供给他的方位,释迦羯摩找到了无痕下榻的客栈以及具体的房间,这一点并不难,难的是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
在打定主意抬起皓腕,轻叩门扉的下一秒,释迦羯摩又瞬间心底犹豫……
他本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大大方方地敲门,大大方方地让无痕给他开门,然后大大方方地这样走进无痕的房间,可是两个许久不见的人见了面,他又该准备一套什么样的说辞?例如,他来这里做什么?他要用什么样的理由说服无痕跟他回去?他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刚好这时,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羯摩下意识就找处偏僻角落藏了起来。
在没理清楚处理这件事的思路之前,先就这样藏起来……
那名男子,羯摩从未见过!但那个人却存着他心里欠缺的底气,竟如此心胸坦荡地,推开了那两扇从中阻拦的门,羯摩内心无由地生出一股挫败感。这人能在无痕的房间进出自如,如此看来,这人与无痕之间一定关系匪浅。这一点,更是让羯摩心中生出更多想法……
进来的有点……“太是时候”!
好巧不巧,他一推门,无痕便反弹站起,神色有点慌张,还来不及销毁自己所犯罪行的“证据”!宫觞爵不过正经抬头瞥了一眼,眼睛无意间就框住对方想要将“证据”摆回原处这样一幕!没放稳,无痕又赶紧抓住,视线瞥向别处,又一次放回去,他也就很“不凑巧”地注意到,那颗滚车轱辘似的削好的苹果,被人咬了一口,是个惊喜!也是个意外!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了几分!
“你还没走?”明明确认对方没走,有一丝丝按捺不住的欣喜,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很酷的样子!
“有的人不是说好了,等我伤势好了,就带我走吗?”说话人眉眼不定,心里也少了一根准绳,只因这口中的内容,不太符合她往日的说话风格。
意思是,她下定决心,要跟随他?这样的对话内容,倒是宫觞爵想都不敢想的……
“你想好了?”未免还是要再确认一番,但还未等对方作出变更,他心里倒是先反悔了,不该问!
“你说的很对!有一天,大人终会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到那时,他不一定会原谅我!更何况,我待在大人身边,也只会让大人一直处于危险。”
所以她光是出于对那个人的考虑,再没有其他的原因,“我去楼下退房,你收拾一下!”
一个开门的小小举动,等你再次从这扇走出去的门回来,可能会不经意改变很多事情。
看似无意,实则有心。也不清楚,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那个藏身暗处的人选择走出来,他想与面前这个——他不甚了解的陌生男子,谈一谈!在视线相撞的那一秒,宫觞爵也有了与之类似的决定,两个人便是如此得有默契,或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爱上同一个女人。
下楼出门左转,再经过几个胡同,明知道对方故意将他引到别处,羯摩也主动跟上。
在宫觞爵脚步停顿之后,羯摩也是时候从墙壁后面走出,他们两个的这种见面,就像是卧底约警察出来见面,向警方提供线索。他一步两步现身的过程当中,宫觞爵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只是留给对方一个等三秒的背影。等到羯摩已经完完全全立定在他背影的正对面,抬起目光,宫觞爵这时才一脸无所谓的转身,正视他的情敌,看两个人谁更容易在气势上被对方压下去!
他不会输给羯摩,羯摩自然也不会让他给比下去!他们两个互相用一种不妥协的目光,打量对方。宫觞爵脸上显示出一种从容,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更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他没必要感到惊慌。而对于释迦羯摩,从对方眼里读懂的信息更多,对方的眼神告诉他,他们两人见过,很多次。也许在他中毒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这个人就已经经常出现在无痕身边。
不想跟他说一句话。于宫觞爵个人而言,他们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
对方开口第一句:“谢谢你这段日子一直照顾无痕。”
如果出来,只是为了让他听他简单说这一句,宫觞爵心里认为,自己没必要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更多时间。坦白了讲,他(羯摩)不是无痕的什么人,他(宫觞爵)照顾无痕,也不是因为他(羯摩),像是一段绕口令,就像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绕来绕去!
客套完之后,直切主题:“能否请你替我转交给无痕一样东西?”
为什么他不亲自交给无痕,而是要经过他的手?
返回的路上,宫觞爵将那条墨绿色同心结流苏挂坠一直攥手里,他内心还未做出决定,是否应该要把这样东西给扔了!
他凭什么要去替那个人把这样东西交给她?他很清楚,如果他这样做的话,无痕的选择会是什么。“替我把这样东西扔了!”不想亲自去扔,所以只好拜托别人!人店小二刚准备照他吩咐去做事,他又一口把人喊住:“回来!”“客官?你还有什么吩咐?”“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处理!”给了人的东西,又拿回去!这人也真是个怪人!
外面气温还算高,但这一刻房间里的温度大概只有零下5摄氏度。当宫觞爵视线接触到摆放在桌上的两张报名表,他突然明白了面前人会像个雕塑坐在那里等他的原因!他瞬间觉得这一幕很滑稽,老天跟他开了一个超级大的玩笑,就连他此刻站在这里,都像是一个别人眼里的笑话,他不该踏入这个房间:“所以你改变主意,不打算跟我走?”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他知不知道,你是女人?”
“不是你该问的。”呵呵,的确不该过问,他算她什么人,凭什么过问她的事?谢谢她这句提醒,让他有了绝对的自知之明!他很好奇,她跟那个人说话是不是也是这副口吻?还是,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人,她都是这副口吻?尽管她没做答复,但他也已经明白了,他终于肯承认,在这一点上他输给了羯摩!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无痕一副心死的口吻答复:“做一个杀手该做的事,执行完主公每一次安排执行的任务,直到某一天,对主公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完成最后一个任务,被别人杀死。”
透过这句话,他彻底明白:他救不活她。能救活她的,唯独那个人。不管他付出再多,也抵不上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吧?就在这一秒,宫觞爵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把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